1.骄阳
九月,暑气依旧,未曾退散,热气蒸在人的脸上还是那样的发疼。
风带着热气,滚烫的,砸在人的脸上。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惧怕这吃人的骄阳,就连那猫儿、狗儿,都趴在阴凉处,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少年人才有着充沛的活力了吧。
【四九城京大】
一身改制的汉服,鹅黄的裙摆在骄阳下划过温庄的弧度。一双眉眼似近似远,透着独有的温婉风韵。
藏青色的玉珏悬在腰际,垂下墨色的丝绦贴着裙摆。
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白烟仪”。
“烟仪学姐!”
远处一男孩跑来,气喘吁吁的样子。
“学姐,刚刚……碰到辅导员让我喊学姐去校长办公室,说是校长有事找……”
白烟仪微微笑着,“啊,好的,谢谢学弟。”
又垂头看看手中旁边新生的行李箱,略带歉意地朝旁边的新生道歉。
“不好意思,有些事要处理,我给学弟另外找个学姐学长领着,可以吗?”
新生的耳朵微红,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好的好的。”
白烟仪抬头朝四周的人群望望。
“学姐!要不我来吧,我没课,正好顺路带学弟过去。”
来报信的男孩说道。
“可以吗?”白烟仪看着新生,投去询问的目光。
“可,可,可以。”
新生红了脸,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了。
“麻烦了,学弟。”
白烟仪将行李箱递过去。
“学姐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男孩接过行李箱领着新生,看着白烟仪走远的背影。
“学弟,回神了!”
男孩打笑的眼神看着新生,带着自豪的语气。
“好看吧?那个女生。我们文学院的。”
新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也是文学院的。”
“哎?那感情巧了啊。我叫马申,大二的,敢问学弟大名?”
“李墨。”
“哦,原来是李学弟啊。学弟啊,我们文学院啊,那可是美女云集啊,我和你讲,才女那是一抓一大把……”
“那刚刚的那个学姐?”
“你说烟仪学姐啊。害,烟仪学姐那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比的?烟仪学姐是天上的仙女。人家不仅是我们的校花,还是我们学校学生会的副主席,和我们主席那是青梅竹马,相亲相爱。哦,这些消息,学弟感兴趣的话,可以进我们学校的贴吧看看,林林总总……”
两个男生仅是刚见面便相谈甚欢。
话说那边的白烟仪。
到了行政楼,直接上了四楼,停在右手边挂着铭牌“校长办公室”的门前。
敲门。
“请进。”
白烟仪应着门内的声音,推门进去。
朝着办公桌后的白头发老先生微微弯腰,喊了声,“邬先生。”
恭恭敬敬的。
“来了啊,坐吧。别拘着了,与泽应该一会儿就带着人过来了,歇会儿子,这大热天的,秋老虎啊,才是最烦的。”
老爷子挥挥手,说话时依旧眼睛不离手中的书。
白烟仪轻轻应了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端坐着,不发声响。
可以听见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路声音,格外清晰。
门被推开。
“邬先生。”
声音清朗敦厚,金丝眼镜搭在鼻梁上,一颗泪痣在眼角闪着惑人的光。
白烟仪循着声音抬头,只一眼便慌了神,定定地凝着男生身后的人。
银色的长发垂在身后,发尾打着卷儿,头顶压着一顶黑色渔夫帽,眉眼藏在帽檐的阴影中。
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一身最最简单的打扮,在女孩身上却是那样的打眼。
“真是的,让你去带个人过来,就磨磨唧唧的,半天不见人过来。“
邬灯侃这才抬起头,摘下老花镜,看着桌前站着的两个人。
“坐吧,都一个个的这般德行,难不成还要我这个老爷子哄着请你们坐下不成?“
“不敢不敢。后辈怎么敢让邬老先生请我们呐。“
江与泽调笑着,挨着白烟仪坐下,一把揽住白烟仪的腰,毫不收敛。
邬灯侃见了此景也只是摇摇头,“哼,小年轻。“
收回眼光看着坐在自己桌前的女孩儿,笑了。
“君丫头倒是不见外,我这椅子的确是比那边的沙发舒服许多。“
“……真的很舒服。”
女孩停顿了下,思考了番才应道。
邬灯侃笑欢了,摇摇头。
“还是这样子,你个小丫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有没有想法来我这见习一下?”
女孩儿想也不想地认真摇头,“邬爷爷,我呆不长的。我还要上学呢。”
邬校长笑着摇摇头:“罢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嘴里没一句实话。”
“邬爷爷,您这话可不对,我可从小到大最实诚了,从未忽悠过您啊!“
沙发上的江与泽迅速出声为自己辩解着。
邬灯侃哼出声,很是不屑的模样。
“你就是他们里最滑头的一个!去、去,带三丫头去报道,别赖我这吹空调。”
说完又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两秒抬头,看着还没走的三个人。
“怎么还没走?还等着老爷子请你们吃个饭不成?”
“午饭就不劳烦邬先生了,我们三个还是能解决的。那我们就走了?”
江与泽带着些痞气,噙着笑。
“快走,快走。老头子现在看到你们就糟心。”
邬灯侃头也没抬,冲三个人摆摆手。
江与泽揽着白烟仪的腰走出去,女孩紧随其后。
刚出办公室,白烟仪拉开江与泽的手臂。
那江与泽哪能受得了,撇撇嘴角。
“晏晏还真是小气,在老头儿面前让抱,在外面就不让了?”
“不是,我……”
白烟仪垂下头,红了脸,哪敢看江与泽的眼睛。
“我什么?晏晏今天得给我个说法,不然,我今晚就去白二叔家,去讲讲……”
尾音意味深长。
“不准!”
白烟仪突然拔高了音调。
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白烟仪讷讷地低下头,眼神有些暗淡。
没等江与泽说些什么,就略显狼狈地跑走了。
江与泽看着白烟仪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该扯上那件事。”
一直没说话的女孩儿,声音清清冷冷,没什么起伏。
“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晏晏以前……”
“江二哥,白家祖规你是知道的。”女孩儿低头看了看振动的手机。“晏晏姐带我去食堂,我先走了。”
“等等,君三。”
江与泽急急忙忙地拦下女孩儿。
“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女孩儿回头,疑惑。“我来上学啊,江二哥这些年不见,你越来越傻了,难怪晏晏姐不想和你好。”
说完,事了拂衣去。
江与泽愣愣地望着那挺拔沉稳似青松的背影,收敛了那一身顽劣。
女孩儿走到楼下,远远地望见温煦的阳光自枝叶穿过合欢树的枝叶,洒在那抹温雅的四周。
那一刻的君三竟是无由地感到一种悲伤。
在阳光下的白烟仪恍若古时的贵女,端庄典雅,又有谁知道她的晏晏姐是在裹着缠脚布跳舞呢?
白烟仪轻轻地拥住走近的女孩,泪水不经意间在眼角滑落。
阳光下,两个女孩儿相拥的身影是这九月开学最好的礼物。
多么希望,希望时光在这一瞬间定格,就不会再有别离,再有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