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亲自到公司楼下去接的人。

　　车没到，他便在原地转圈。

　　顺时针逆时针，机械麻木，大脑一片空白。

　　远远隔着几百米，在路那头看见了一辆车。

　　明明跟旁边的其他车没多少区别，潜意识却毫无缘由的认定，那就是他要等的那辆。

　　待车子逐渐靠近，又莫名其妙心跳加速。

　　卓然当了那么多年的王爷，见识过多少大场面，从未像此刻这样。

　　当车子停在面前，后车厢车门从内打开的，他甚至一瞬屏住了呼吸。

　　谢婉婉：“咦，卓少？您怎么在这儿？”

　　卓怡紧随其后下车。

　　瞅见自己的依靠，哭着就扑了上去，“二哥~呜呜哇哇啊啊啊——”

　　卓然：！！！

　　谢婉婉：？？？

　　谢冬春：……

　　卓然视线一早就锁定了后座里的少女。

　　此刻突然被亲妹抱着，莫名竟有种做坏事，被撞破的错觉。

　　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但车里的人压根没抬头，全程一个眼神一个招呼都没给他。

　　把人送到了，就招呼谢婉婉上车。

　　车门关上，隔着缓缓升起的车窗，他听见一声低唤。

　　不是对他。

　　谢冬春：“桓喜。”

　　驾驶员心领神会：“好的大小姐。婉婉女士，系好安全带。”

　　谢婉婉：“说了多少次啦，叫我姐妹！女士喊老了！！”

　　桓喜：“……好的婉婉女士。”

　　谢婉婉：“春春你看她！”

　　谢冬春：“小姑姑，安静。”

　　谢婉婉：！！！

　　车子渐行渐远。

　　很快，车速提上来，想见的人便彻底消失在了卓然的视野尽头。

　　……

　　谢婉婉坐在车里。

　　左摸摸，右碰碰，屁股一点都坐不住。

　　放在往常，谢冬春肯定会让她安静，或者至少，桓喜也会提醒她。

　　但今天谁都没说话。

　　她经历了不好的一段回忆。

　　虽表现的和平时无二，但懂得都知道，她情绪并未稳定。

　　一个从小高枕无忧，天天混吃等死，婚前婚后没体会过任何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

　　一个连蟑螂这种生物是否真实存在，南北方蟑螂堪比种族差异的惊悚，一概不知的千金大小姐。

　　突然见识到人心险恶，亲身直面生命安全的威胁。

　　别说后怕是什么了。

　　此刻，她表面越平静，内心反而越混乱。

　　谢冬春闭目养神，任由她在旁边，像个多动症患儿。

　　良久。

　　大约车程行驶过半，桓喜再次被堵在某个十字路口。

　　谢婉婉安静下来。

　　她摸出手机，一个接一个打开软件，随便划动两下，再一个接一个退出。

　　盲目，且麻木。

　　也不知无意点到了什么，她突然开口问谢冬春。

　　“有钱是我们的错吗？”

　　谢冬春睁开眼看她，没说话。

　　谢婉婉又道：“有句话说，富不过三代。我一直觉得很有道理。老谢家到我这一代，都是废人了，不是么。下一代，大哥和二哥家孩子那样……我自己结婚到现在，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谢冬春：“……我爸应该不是。”

　　谢婉婉下意识瞪她一眼。

　　谢冬春坚持说完：“我也不是。”

　　谢婉婉噗哧，笑了。

　　“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谢冬春收回视线，半垂眼帘，点点头，道，

　　“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爱恨，也没有平白无故的贫富。”

　　“若有，那便是逆天而行。泼天富贵不是谁都承受得起。”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