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很快就到了,因沈家在晋城的名气,所以即使婚礼时间短促,也举办的十分盛大。
流水席办五天五夜,随意让人吃喝,还有从国外回来的喜糖。
沈老夫人和沈聘骨子里仍然是传统的人,也不追求西方婚纱礼服那一套。
而顾鸣笙和沈倚景都无所谓,随他们怎么操办。
当沈倚景换上风冠霞披,一席红艳艳的喜服独自坐在窗前,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以便让自己清醒点,然后目光流盼深远的望着窗外沉浸在晨曦之中的玉景阁,晨光沉浸在一片喜色之中。
喜服是用了一年之久才绣好的,这也是老夫人早早就备下了的,上面的刺绣花纹无比精致。凤冠则以竹丝为骨,编为圆框,框内外各糊一层罗纱,然后在外表缀以金丝、翠羽做成的龙凤,周围镶嵌各式珠花。在冠顶正中的龙口,还衔有一颗宝珠,左右二龙及所有凤嘴均衔下一柱珠串。
这凤冠还是沈老夫人的母亲戴过,然后再由沈老夫人戴过,最后是沈倚景戴着它出嫁。
“大小姐,顾少帅来了。”贴身丫鬟小桃慌张的进了门,乌黑的大辫子挂在胸前,这一日折腾下来,她倒是比沈倚景还紧张。
沈倚景抬眼看了看卧室外间的西洋座钟,现在已经到了吉时了。
沈倚景淡淡的点了头,“嗯,我知道了。”
此时的沈倚景又美又艳,平日里沈倚景总以淡色系的旗袍示人,就连其它名媛爱穿的洋装,小姐也很少穿,可如今这大红的喜服被小姐穿在身上,真的是无法形容的美。
小桃看得不禁有些愣神,这传统的大红喜服更衬得她如雪的肌肤,晶莹剔透,红色的口脂抿上有种冷艳美,美的让人不敢高攀。
沈老夫人和三姨太,四姨太,还有沈婉若,沈婉婷,沈卓尔都来了。
沈婉婷和沈卓尔都惊呼:“大姐姐,你好漂亮,像天上的仙女。”
沈倚景听了,只淡笑,也并不作答。
而沈婉婷和沈卓尔都习惯了沈倚景的态度。
李霜霜看见了沈倚景头上戴着的凤冠,连帕子都要纠烂了,心里一直都很气愤:“这个老太婆,竟如此偏心。”但面上仍然是笑容吟吟的。
沈老夫人看着沈倚景,心中感慨无限,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孙女如今也要嫁为人妇了,记得小时候才那么一点点,短手短腿的奶声奶气的跟着自己身后叫“祖母,祖母,糖糖。”闯了祸也会躲着自己身后撒娇,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沈老夫人拉着沈倚景的手,眼神幽远的说道:“清如呐,今天我们的宝贝疙瘩要嫁人了,你在天上要保估她平平安安,一生顺遂的。”
沈倚景一听老夫人说完,便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轻声的唤道:“祖母,谢谢您,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爱护。”
沈老夫人故作生气道:“哭甚,大喜的日子,要笑着才行,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笑着面对,这样我的孙女才是最美的仙女。”
沈倚景双目含泪的点了点头,“嗯,祖母,我晓得的。请受孙女一拜。”
就这样,沈倚景朝着沈老夫人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沈老夫人也眼中有泪,纵使有万般不舍,但还是说道:“吉时要到了,把红盖头给我。”
老嬷嬷将红盖头递给沈老夫人,沈老夫人笑着把手里的红盖头朝着沈倚景的头上一盖。
顿时,沈倚景的视线之内只有些许光亮,小桃想去扶沈倚景,沈老夫人摆了摆手,说道:“我来。”小桃便退了下去。
从玉景阁走到前厅的路并不远,可沈倚景希望这路长点再长点,最好没有尽头。
耳边鞭炮声震耳欲聋,一个接一个人的道喜声尽数传入沈倚景的耳中,这场联姻怕是也只有她和顾鸣笙两个人当事人不情愿了,其它人都乐见其成。
走了没多长时间,便停了下来,沈倚景知道到了。
沈倚景觉得幸好盖了红盖头,否则她不知道她该以何表情来面对这场于她而言不幸的婚事,她怕她会忍不住想逃离。
突然沈倚景感觉自己的手被放入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掌心内,男人虎口的茧让沈倚景觉得有些硌手。
顾鸣笙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那只柔嫩无骨的手,有些冰凉,指甲修的非常圆润,轻轻的摩挲了几下。
沈倚景感觉自己手被轻轻的摩挲像是羽毛从手中掠过,下意识的便想抽离,可却被握的更紧了。
沈老夫人将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本来有很多要交待的话,但临到嘴边也只化作了一句“绍桓,我这宝贝孙女就交给你了,你定要好好待她。”
顾鸣笙微笑的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祖母,我会的。”
吉时到,新人行礼。
就这样,沈倚景穿着无比沉重的凤冠霞披完成了繁琐的婚礼习俗。
最后司仪念道: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
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乐。
互助精诚,共盟鸳蝶之誓。此证!
司仪念完誓词后,沈倚景和顾鸣笙便在婚书上按了手印。
自此,二人同为一体,共存亡。
因为顾鸣笙急着赶回嶂北,所以掀盖头这事也是在沈家进行的,拜完堂后,徐英递了一杆金镶玉篡的喜秤给顾鸣笙。
待红盖头落地,众人都屏息凝气了,这新娘子也太美了吧,真的是似天仙。
眼前的画面真的是很美,男的穿着一身戎装,个头极高,身形高大,窄瘦腰,宽肩,背脊笔直成一条挺拔利落的线。脸偏瘦,肤色有些许白皙,五官英俊而硬朗,唇薄,鼻骨高挺,最引人注意的是眉眼,深邃冷淡,此时一双桃眼满是眼前的女子。
众人都不得不感慨,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呐。
顾鸣笙不得不承认,沈倚景真的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
待众人回过神来后,新娘子已被人带走了。
沈倚景因要跟着顾鸣笙回嶂北,所以又回玉景阁换了一套衣裳,黑褂红裙,也是典型的八团嫁衣,不过没有凤冠霞披那样繁琐笨重。
这黑褂红裙是宋家留给她的,尽管已过了很多年,但衣服还是闪闪发亮,做工十分精美。
沈倚景出了卧室门,小桃把门一关,沈倚景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尘封了。回头看了看玉景阁,思绪万千,“娘,我走了,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待沈倚景走到沈家大门后,众人又被沈倚景惊艳了。
沈聘看到迎面走来的沈倚景,好似看到了宋清如正笑脸盈盈的朝他走来。
沈家大门多名的戎装警卫持枪站在两侧,顾鸣笙走过去牵住沈倚景的手,沈倚景本想抽手,但是一想到今天是成婚的第一天,为了沈顾两家的面子,她也得忍。
顾鸣笙开口道:“祖母,父亲,我们走了。”
沈倚景在内心诽腹:这称呼改的还挺快的。
顾鸣笙和沈倚景走到黑色的别克旁,徐英恭敬的打开车门,沈倚景坐了进去,顾鸣笙随后也上去了。
汽车发动,离沈府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在这逼仄的汽车内,前座坐着驾驶员和徐英,后座坐着沈倚景和顾鸣笙。
四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有点微妙。
徐英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说话,但看到后座两个人都没有交流的意思,选择性的闭了嘴。
车在大街上行驶了一会,沈倚景开口说道:“能在前面停一会儿吗?”
司机看了看顾鸣笙。
顾鸣笙点了点头。
在宋氏祠堂前停了车,沈倚景走了下去,顾鸣笙也跟着下了车。
沈倚景跪在祠牌前,哽咽的说道:“外祖父,舅舅,景儿走了。”
庄重的叩了三个响头。
顾鸣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虽柔弱,但骨子里透着一种韧劲,却又忍不住让人想要去呵护她。
沈倚景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说道:“走吧。”
两人再次上了车,沈倚景眼圈泛红。
徐英严肃恭敬的说道:“少夫人,宋提督和宋医生他们是民族的英雄。”
沈倚景看着徐英,说道:“谢谢,谢谢你还记得他们。”
七年前,白江口战役,两军对垒,为守好华夏最后一道防线,沈倚景外祖父带领的军舰同倭寇两艘军舰同归于尽,军舰上250人无一生还。
殉国前大呼“我立志杀敌报国,今死于海,义也,何求生为!”
令所有华夏人动容,既使白江口战役战败,但他们誓死守护国家的决心,让所有人佩服。
而沈倚景的母亲就是在收到父兄皆战死的消息而伤心欲绝,也与世长辞,在那一夕之间,她失去了三个至亲的人。所以,或许所有人都会遗忘掉七年前白江口战役,但她沈倚景永远都不会忘。
车窗外面的天空很蓝,一碧如洗。
他们一行到了晋城火车站的时候,就见林玉真和宋寒照在站台边等沈倚景。
宋寒照搀扶着林玉真朝沈倚景缓缓走来,沈倚景也迎了过去。
“舅母,你怎么来了?”
林玉真淡淡一笑,“今天的礼我也没有去观了,想着还是要来送送你。”
至于林玉真为何不踏进沈家,也是上一辈的恩怨了,不提也罢!
说着从手袋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沈倚景,“这是你外祖父给你留的,今天我送来给你,就当是给你添妆了。”
沈倚景不解,准备打开这个锦囊,林玉真却将手覆在了沈倚景的手上,制作住了她的动作,只是笑着说道:“不急,上了火车之后再打开也可。”
然后又将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顾鸣笙,温言细语,“你便是绍桓了吧!”
顾鸣笙点了点头,他的字很少人知晓,这位宋夫人怎么知道的。
随后林玉真便给了他答案,“我和你母亲也算是旧相识了,偶尔也会有书信往来,她经常提到你。”
“您是倚景的舅母,此后便也是我的舅母了。”
林玉真笑了笑,“我这个外甥女脾气倔,但她心性却是极好的,你可千万别让她受委屈了……”
沈倚景抬眸,就见林玉真泪眼婆娑,她心里不是滋味,沈倚景拉着林玉真的手,想说些话可最后只化为了“舅母”两个字。
顾鸣笙恭恭敬敬的郑重应道:“我一定不负舅母所托。”
林玉真拿着帕子轻擦去眼中的泪,点了点头。
在一旁的宋寒照虽是不舍,但还是笑着说道:“阿姐,等我以后有所作为,我护着你,像祖父一样护着你。”
“你要记得大丈夫生……”
宋寒照笑着接过沈倚景的话,“大丈夫生于世,立于世,当无愧于世。”
然后搂着沈倚景的肩膀,郑重的保证道:“阿姐,我一定会成为祖父的骄傲的。”
沈倚景眼角有些湿,摸了摸少年的头,笑着说道:“我们的寒照终于长大了,阿姐会等着那一天的!”
顾鸣笙嘴唇平抿,神色漠然,但眼神中倒是带着些赞赏,这宋寒照在赌场的事,他倒是听卢筱宁提起过,只是没想到这个少年这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垂下黑眸又望向沈倚景,想必他这位夫人怕是费了不少心力。不过,宋家的血脉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预示着要启程了。
“行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景儿,保重!”
终有千般万般不舍,可还是要离开的。
林玉真放开了沈倚景的手,
“舅母,寒照,我走了,你们也保重!”
顾鸣笙牵着沈倚景的手上了火车,而沈倚景沉浸在离别的不舍中,倒是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被顾鸣笙牵着。
只是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窗户外看着林玉真和宋寒照离她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从晋城到嶂北坐火车要四天三夜刚上火车时,小桃又激动又好奇,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坐火车,拉着沈倚景问东问西的,沈倚景也很耐心的给她解答。可没一天,小桃就适应不了,整个人病怏怏的,所以沈倚景没有让小桃在身边,而是让她躺着休息。
而顾鸣笙好像很忙,自从上了火车就没见过他几面,不过沈倚景觉得这样也好,免得彼此不在自在。
上了火车后,她打开了林玉真给她的锦囊,让沈倚景震惊的是里面装着一座山的地契,而舅母在信中写道:这座山的山脉深处有银矿,这座山在滇南,而滇南是宋家的老家,有银矿也是宋启年无意间发现的,而这也是外祖父在她出生后给她的准备的嫁妆。
沈倚景当时吓的不知道该将这地契藏在哪里,放哪她都觉得不安全,冷静过后,她将信烧了,暂时将地契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袋里。
而此时的她已经在火车上呆了两天了,沈倚景非常想洗澡,虽然正值秋季,但是于沈倚景而言,一天不洗澡换衣服简直是在折磨她。
于是,这天她找乘务员打了一盆热水,想擦擦身体,顺便换套衣服,正当她擦拭完身体把衣服换下来时,顾鸣笙推开了门,沈倚景听到了推门声便下意识的将视线转向门的方向。
顿时,场面十分诡异。沈倚景没有惊呼,但眼睛却瞪的圆圆的,有惊愕,也有惊吓。只不过很快沈倚景便反应了过来,快速的捡起床上的衣服,遮挡住自己。
顾鸣笙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倚景还有这样的表情,眼中含笑的说道:“你先换衣服,我在门口等你。”说完,就把门带上了。
沈倚景边换衣服边心里想,这这两日顾鸣笙也没有出现过在这个房间,今天怎么回来了?然后又懊恼自己怎么如此粗心,竟忘记把门给锁上,一边想一边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而顾鸣笙本来是想回来拿作战地图和徐英商讨一下,关于宁南政府和奉系军会从那条路线进攻赣,闽两地,他们好一回去便调军进行防御,结果看到了如此场景。
一入目便是女子肤如凝脂的香肩,轻薄纱料制成背心,外罩网纱,露胳膊现肌肤,因为长时间的盘发导致头发放下来时有些微卷,垂在脑后,盈盈一握的腰肢,再加上旁边热水的热气,袅袅上升,似一个不染俗尘的仙子,但当她转身时,那双美目含情看着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脯,又似一个勾人的妖精。一个女子,是怎么将这两种气质结合在一起,而且还不矛盾的。
顾鸣笙站在门外,想起刚才的场景,心烦气燥,心里有一团火不知该如何发泄,只能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猛吸一口,似是能排解心中的火气。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沈倚景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白色长袖刺绣立领旗袍,立领上绣着花纹,脖颈被立领上的三颗珍珠扣的严严实实的,头发半扎,戴着珍珠耳坠。
沈倚景开口说道:“你可以进去了。”
顾鸣笙将烟扔在了地下,用穿着黑色皮靴的脚捻了捻,说道:“再坚持两天,嶂北很快就到了。”
沈倚景点了点头,抱着盆子正准备走时,顾鸣笙又开口道:“方才,我很抱歉。”
沈倚景抬头,撞进的便是一双真诚的双目,“没关系。”说完转身就走了,但沈倚景的耳根红了。
顾鸣笙看着沈倚景的背影,刚才眼中的真诚全然不见转为一片幽深。
沈倚景以为他们会一路无事的到达嶂北,可就在第三天晚上出现了意外。
沈倚景和顾鸣笙两人正在用晚餐,两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专注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不过沈倚景没什么胃口,正准备放下筷子时,碗里突然出现了一块肉。
顾鸣笙看了看有点愣神的沈倚景说道:“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我……”沈倚景话还没说,就传来一阵枪声,一个警卫员就倒在了餐桌上,鲜血直流。
顾鸣笙拿出勃朗宁,对着徐英说道:“保护好少夫人。”吩咐完,就朝着对方的方向开枪,枪法准的让人佩服。
徐英看着面前镇定的女子,不得不感慨,少夫人的内心真强大。寻常女子听到枪声,几乎都会吓到惊慌失措。
徐英记得有一次,他跟随少帅去参加宴会,突然宴会上出现了枪战,顿时,那些名媛被吓的到处逃窜,有些还吓晕了,只有蒋秘书面色镇定,掏出枪来与少帅并肩作战,也正是这样,蒋秘书才从一众女子中脱颖而出,得了少帅的青睐。
“少夫人,这里太危险了,我送你回房。”
的确,顾鸣笙带来的人并不多,而且火车内空间狭小,也不方便捉拿敌方。而且大部分人都被部署在房间周围,谁能想到就吃饭这么会功夫就遭到了偷袭。
可就在沈倚景转身跟着徐英走时,敌方的手枪朝着沈倚景的方向,顾鸣笙一见,便大喊:“倚景,小心。”
沈倚景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顾鸣笙扑在了地上,她感觉自己整个人的身体都要被压碎了。
徐英反应过来后,快速朝着敌人就是一枪。
这时,顾鸣笙的人听到这边的枪声便快速的朝这边走来,没一会,敌人就被歼灭了。这场事故总共时长也才一刻钟而已。
徐英走过去把顾鸣笙给扶了起来,然后又把沈倚景扶了起来。
沈倚景的头发微乱,衣服上也起了褶皱还染了些许血迹。
“少帅,有一个活口。”
顾鸣笙冷声道:“带过来。”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清秀男子被带了过来,这一看便知道是个学生。
嘴里还骂道:“顾原霖,顾鸣笙,你们是国之耻辱,民之叛徒,人人得而诛之,国难当头,你们还与外敌勾结,你们无耻至及,不配当华夏人,你们是华夏人的耻辱。”
顾鸣笙面色沉了下去,眼神中全是冷意,用手里的枪抵住那名学生的下巴,声音中全是寒意:“你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那学生无所谓的笑了笑,对着沈倚景说道:“你是他夫人吧,我倒想知道以后你怎么告诉你的儿女,他们的父亲是个卖国贼。我不怕死,我死了还有千千万万个爱国者站起来,可是你们永远是历史上的耻辱。”
顾鸣笙正要扳动手中的枪,沈倚景却把手覆在了顾鸣笙的手上,开口说道:“别杀他。”
顾鸣笙见沈倚景的眼中有悲伤,有些许迟疑,但还是把枪收了回来,朝着徐英说道:“把人带下去,给我看好了。”
徐英有些诧异,平日里若是有人这样辱骂自家少帅,早就被少帅给一枪崩了,这少夫人竟劝得动少帅,着实新奇。
沈倚景看着那学生被带走了,脑海中浮现了林望之那张脸,少年时的他满腔热血,高呼“吾辈当自强,抵御外寇。”
顾鸣笙见沈倚景看着那个学生发呆,总感觉她在透过那个学生在看另一个人,便轻唤道,“倚景,倚景!”声音中带有一丝担心,连顾鸣笙自已都没有察觉到。
沈倚景听见有人唤自己,回过神来笑了笑,看见顾鸣笙手臂上有血渗出,原来刚刚顾鸣笙为护住沈倚景,一颗子弹从顾鸣笙手臂边擦过,受了伤。
“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吧!”
顾鸣笙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笑道:“无事,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
沈倚景又继续说道:“这伤口不好好处理,极易引起感染。”
说着,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止血带,棉签,剪刀,还有消毒物品。
顾鸣笙觉得沈倚景真的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顾鸣笙身边的女人手包里都是些胭脂,口红,沈倚景手包里竟是医生常用的物品。
沈倚景拿剪刀剪开了顾鸣笙手臂上的衣服,血肉模糊,实则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的,沈倚景用手指按压住出血的血管,然后进行消毒,包扎。
顾鸣笙见沈倚景手法娴熟,便开口问道:“你经常帮人包扎?而且刚刚见你听到枪声很镇静。”
沈倚景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或许因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有些许苍白,但身上那股锐利的气势丝毫未减,身居上位的人总是疑心重。
便语气轻柔的解释说:“我在德国学了七年的医,苏德爆发战争后,我的导师带我们去了前线,那个时候天天都能看到受伤惨烈的军人,还有不绝于耳的枪声,轰炸声,这些于我而言算不上什么。”
顾鸣笙看着面前的女子轻描淡写的述说着过往,但他知道绝不是那么简单。
他经历过战争,经历过生死,经历过炮火,知道那是多么的悲烈。
“你学医是受你舅舅的影响?”
沈倚景点了点头,一边清理手里的仪器,一边说道:“如果我们两家没有联姻,那我应该会去晋城医院里工作当一名医生。”
又继续道:“可惜身不由已,有很多事偏偏事与愿违。”语气中有惋惜。
但顾鸣笙也听到了不甘,他眼眸微垂,然后又看着沈倚景白色的旗袍上沾了血渍,说道:“我欠你一件旗袍。”
“啊!”沈倚景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顾鸣笙,待顾鸣笙指了指她旗袍上的血迹后,她才恍然大悟,笑了笑,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