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交谈之后,陆云秀抬头发现苏幼萱发上盘着的钗子,笑着说道:“嫂嫂哪里来的钗子,好漂亮啊。”
苏幼萱听了这话,忍不住脸一红,随即笑的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娇艳无比,她害羞道:“这是你哥哥买的,说是与晋商做生意时看见它做工精良颜色又艳丽,便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说罢,又炫耀似得轻轻取下了钗子,任由钗子固定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向陆云秀的方向又凑近了一些,说:“你瞧,这上面还有你哥哥留下的字样呢。”
那支钗子被苏幼萱紧紧地握在手里,陆云秀想握在手里看是不可能的,只能顺着苏幼萱手指的方向看见钗子细细的柄上刻着的“萱”字。陆云秀小小吃了一惊,再抬眼看见苏幼萱一脸幸福时,心里竟忍不住地冷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此时,苏幼萱的侍女红缨来到了二人身边,刻意放高声调的说:“少夫人,这是少爷吩咐小的给您准备的糕点,小的放这里了。”她满脸得意地放下一盘看似就要耗费不少精力才能制成且价格不菲的糕点,有种说不出的奢华感。但陆云秀觉得这糕点一定会齁得发慌,只是看着嫂嫂浅浅笑笑。
相较于陆云秀的微笑,苏幼萱反倒是幸福的和花一样,吩咐红缨推到一边后便细细品尝糕点一脸陶醉。陆云秀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也是满脸笑意的对苏幼萱说:“嫂嫂真是幸福啊,哥哥他很少对人这么上心。”
苏幼萱低头脸红,说:“卿哥儿他,待我真的很好。”但她的眼神突然变化了一下,又问陆云秀说:“云儿从小便跟着哥哥长大,想必,卿哥儿的温柔,云儿必定有目共睹吧。”苏幼萱虽然离开京城多年,但陆云卿名气之大,他的陈年桃红往事,悄悄一打听便可全盘皆知,苏幼萱虽看似与世无争,但对陆云卿欠下的风流债难免会有些膈应。柳眠这个名字早已让她的心里生出了不小的芥蒂。可为了自己的大家闺秀形象,这种话又怎么好问出口,便从旁侧敲击。
聪慧如陆云秀,从小擅长察言观色的她又怎么听不出苏幼萱话里的意思,从小被带在身边,自家哥哥的烂事早已存在记忆里,令她嗤之以鼻。可面对这个新嫂嫂,她能如何?难道把哥哥从十三岁就开始和醉香楼的姐姐们摸牌喝酒厮混的事迹数给她听吗?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如何转移话题,企图笑笑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哥哥待他人都不错呢,你看安鸿,前两天哥哥刚因为他照顾府上小猫得体多给了他赏银呢。”
但苏幼萱却不是给个台阶就会下的人,内心的嫉妒早已让她顾不得什么自己维持的面具,反倒对着陆云秀蹬鼻子上脸了:“云儿,我反倒听说那个柳眠......”陆云秀此时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打断了苏幼萱的话,她有模有样地对着苏幼萱行了一礼,但脸上早已少了几分笑意,说:“嫂嫂请回院休息吧,云儿也有些累了。”没等苏幼萱反应过来她已走了几步路,但似乎是不忍心地转头对她说:“嫂嫂,陆府可不比外面,有些话有些事是说不得也做不得的。”随后又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甜笑:“哥哥眼光可真好,那支钗子真好看。”下半句就被她藏在了心里。
“可惜和你一点也不配。”
苏幼萱看着渐行渐远的陆云秀和安鸿主仆二人,对陆云秀刚说过的话久久不能回味,自责自己竟会在一个孩子面前失态。自己呆呆的坐了一会,好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头发还散着,连忙吩咐望着安鸿离去身影的红缨为自己盘发,可不过片刻,她又在侍女的阿谀奉承中预备着自己的行动了。
陆云秀又岂是普通孩子,被母亲的思想熏陶到大,方才苏幼萱那藏不住的丑态早就尽收她眼底,心里不断地嘲讽,对她见第一面时所积累的好感也少了几分,但孩子终究是孩子,回到屋里的她看见散落在桌上的红楼梦大画片,便自我安慰道:“她刚进来还不太懂事,我帮帮她好啦,谁让她这么心善给了我这些呢。”
醉香阁
柳眠自昨日被那个老板提过醒后,便也渐渐从那段少爷红颜的情史中走了出来,又恢复了曾经的活力,与众姐妹嬉笑玩乐,那些嫖客也乐得见到柳眠一笑醉心的姿态,纷纷提出价钱要求柳眠作陪共饮佳酿。
就在醉香阁的众人寻欢作乐,为美人作陪抬哄高价之时,红缨带着几个健壮的小厮闯了进来,点名道姓要柳眠出来,说陆府的大少夫人给了她一封信,让她赶紧出来接着。柳眠一听这消息,便知道来者不善,便只能硬着头皮收下了信,瞧着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看似是婢女的人,心里直为她的犯蠢觉得无话可说。
红缨非常得意,见她收下了信,又看出她神情还略带憔悴,话语更是肆无忌惮:“哼,现在的北平,谁不知道我们陆府大少爷最疼我们家少夫人,不管多贵重的钗子,眼睛眨都不眨就买下来了。别人想要啊,可都是连影子都见不着呢。”一边说,一边用轻蔑的眼神白了柳眠一眼,带着跟着她来的那群小厮上了陆府的马车。
柳眠望着马车远去卷起的沙土,摇摇头回身在客人群里坐下,将信件撕得粉碎后泡在了那份开封已久的桃花酒坛里,身旁的嫖客摸上了她的脸笑嘻嘻的问道:“人家陆府大少夫人给你写的信你就泡在酒里了,美人这是玩的什么新花样?”柳眠没有似以前一样抗拒他人的触碰,反倒有所回应的说:“不过都是些变了质的玩应儿,官爷何必在乎这些,不如多关心关心奴家吧。”说罢,便投其怀抱,与众人的乱作一团......
信里有什么内容,柳眠不用看便已猜出大半,自己与陆云卿的风流往事甚至都能被写成画本故事变卖换银两了,新妇有些情绪纯属正常,但如此大动干戈上门找人,连柳眠都觉得不可思议,北平各大胡同都在传陆府新夫人的贤良淑德,温柔体贴等种种美德,今天看来,尤其仆便有其主,所谓的新妇,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