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长孙的满月宴,给江家也送来了帖子。
“哎……还真是逃不过。”江树轻叹气,把帖子放到了一边。
江词把封面烫金的帖子拿起,仔细观摩着:“那我们要去吗?”
“还能不去吗?”江树翻着账簿,又随口问她,“那个上等的翡翠平安扣,你卖了?”
“嗯。”
“那再找个其他的送去吧。”江树转念一想,那块翡翠平安扣是用以前皇家御用的上等翡翠制成的,能买的定然不是普通人,“你卖给谁了?”
江词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段晏安。”
他眉头微蹙,显然是有些意外:“他什么好物没有,还需要买吗……你收他钱了?”
“没有,他说先记着,让人去南汀公馆拿。”
江树这才松了口气:“不用让人去拿了,翡翠事小,不要与他产生牵连才是最重要的。”
“……好。”她神情低落地点头答应。
方家的满月宴上,盛况不亚于每年年末的那场宴会。
傅家虽刚到烟都不久,但其在北都的盛名在这里同样适用。
“傅老爷,好久不见。”
方仕霖亲自前来迎接。
傅晋亦是行礼问候:“是有许久未见了,方老!这是我的一对儿女,元修和元艺。”
“方爷爷好。”兄妹俩随即行礼。
“好好好!”
门外的几声“段少帅”瞬时吸引去了傅元艺的目光。
林家姑侄俩和段晏安一同进了门,傅元艺随即走上前。
“晏安哥哥!”
林乔嫌弃地退到了一边,转而轻笑着上前问候:“方老,恭喜呀!”
“林小姐怎地又见漂亮了?”方仕霖话说得恰当,让林乔的笑容更加生动。
“方老又是要取笑我了不是。”
傅晋的面色却不太好,在他眼里,像林乔这样的女人,与那风尘女子无样。
傅元修先应了她的话:“林小姐确实是,一次比一次更加令人惊艳。”
“林小姐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林乔不满地看向他。
傅元修却是不以为然地向其挑了挑眉。
段晏安刚走上前一步,身后便传来了张棋的声音。
“方老,恭喜呀!”他走到段晏安身侧,转头而视,“段少帅,好久不见。”
“张司令这么久不见,似乎都变洋气了不少。”
他无关痛痒地用一句话,戳中了两个人的心思。
方仕霖眼眸微沉,笑不至深:“张司令也来了。”
张棋收回了目光,强颜欢笑着上前与方仕霖说了几句。
而后不久,方仕霖虽没有与段晏安说什么,但满眼和善地向其客套了一两句。
彼时,江家兄妹也被人迎着进到了宴厅。
方仕霖见得江树,是满心欢喜。江树是所有世家公子中,能力最为突出的,他随父经商,早已在商界有了自己的名声,可以独当一面。
亦是方仕霖一直想要的女婿。
而其余人惊讶的是江树身侧的江词。
张棋惊愣地看着她,想起了那个同样拥有一双金眸的女孩。
只是眼前的女孩,虽也是金眸,但要稍暗一些,金色里参杂了点棕色。
“这是何人?”
其身旁的人立即会意:“这是江老爷与洋人所出的江家小姐。”
张棋暗自松了口气,点着头收回目光。
刚进门不久的唐渊,亦是把视线都落到了江词身上。
是码头上的那个女孩。
林乔稍抬起帽檐,仔细打量着,那着一身深蓝色倒大袖旗袍,外套着乳白色长马甲的女孩,其衣料的纹理和她的翡翠耳坠在光照下,感觉真实又虚幻。
那同样的金眸,没有绾绾的透亮,但那点杂染的棕色,就像是深林里的一棵棵参天大树,佣簇着照进深林的阳光,神秘而易让人迷失。
“江少爷。”方仕霖的一声,让所有人从惊艳,或是惊愣中回过神来。
“方老,恭喜恭喜!”江树将准备好的礼交给了他旁边的人,“这是舍妹——江词,刚回来。”
“方老。”江词随即应声问好。
方仕霖松了口气:“原来是江家小姐,方某倒是没想到,江老爷还有一个如同珍宝的女儿!”
“方老谬赞了。”江树替她回道。
而江词目光绕一片身影,寻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个身影。
段晏安知道她看不清,便向其点头回应。
那双金眸随即填满了最明亮的笑意。
“笑什么呢?”已然聊完的江树回头便见她低头傻笑。
她心虚地摇了摇头:“没,没笑什么。”
入席后,林乔不想与傅家人坐一起,抬眼便见江词旁边的位置。
“江小姐,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江词认识林乔,故而立刻摇头示意:“不介意。”
“我看着江小姐,总是由不住地喜欢。”林乔轻拍了拍她的手,“江小姐何时来的烟都?”
“来了有一个多月了。”江词也是愿意亲近她的,“叫我阿词就好。”
“阿词……”林乔点了点她的额头,“那阿词管我叫乔姨吧。”
对熟人,她自是不会怕:“好的,乔姨。”
林乔看着她点头的模样,心头就想起绾绾。
“小姑,您怎么坐这儿来了?”林时深寻来,“江……江小姐?”
江词见得林时深,随即轻笑回应:“你好……林少爷。”
混迹风月场所惯了的林少爷,竟也有羞怯的时候。
“江小姐……”他别开了目光,耳廓也被其笑盈盈的目光烫红。
林乔见他异常的反应,眼底掩着笑意:“时深今日是吃错药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林时深冷视了她一眼,转身而去,不过像是落荒而逃。
宴席行至一半,方仕霖就邀请段晏安去品茶了。
“这是方某新得的九曲红,段少帅请。”他把新泡的茶,放至其面前。
段晏安缓缓端起玉瓷杯,只轻抿了一口:“茶是好茶,只可惜难得……”
“段少帅若是喜欢,方某让人送些去南汀公馆。”
“那晏安便先谢过方老了。”他说罢,便放下了手中的茶。
方仕霖为自己添了一杯,淡然道:“段少帅才略过人,方某有些好奇,少帅怎能忍下另一人来分杯羹,且要处处提防?”
“不忍?又能如何?”他依旧泰然自若,“晏安只一介晚辈,总得在烟都先站稳吧……更何况,在烟都想要分杯羹的人,不在少数,也不差这一个两个。”
“段少帅以为自己是养精蓄锐,实则是给他人扩势的机会……等你可以抗衡时,又怎能保证自己的势力是在他人之上?”方仕霖往后仰去,慵懒笑着,“时间越长,根会钻得越深。”
段晏安眼眸轻抬,眼底噙着笑:“那方老以为如何?”
“段少帅,没有人会拒绝得了利益,尤其是在烟都……方某也不例外。”
他再次端起了茶,悠然道:“晏安受教了。”
方仕霖眉眼舒展,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