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红颜旧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李夫人轻吟,抚摸着手上的玉镯。款款走到窗台前望着花园中疏影浮动、幽香飘荡,清冷绝美的脸庞似有珠水滑落。秋水涟漪,佳人独立,望寒月西沉。
孤芳阁门外,红灯笼随风轻动影影绰绰,似在诉说着朝代的歌舞升平与醉生梦死,人之欢喜相逢与离愁别绪落寞。一缕凉薄的光晕映洒在屋檐上,映照开来……
清晨,冬日少有的和煦阳光洒落在杭州城的城厥上,渐由城墙间扩散。城门中,复见喧嚣白天的车水马龙。城外,高头大马驮着的这座城池的过客去往不知名的孤独远方;卖花小姑娘采来淡雅芬芳的鲜花叫卖着;赶着牛车和驴车的小商贩匆匆前行计算着一天的柴米油盐。城内,铁轨电车载着睡梦方醒的人们,打着铃铛转弯游过街角与马路两旁高低不平的建筑物往前方行驶;自行车上欢声笑语或矜持有度的男女脸上带着似乎对生活满怀生趣、与淡淡红晕;身着旗袍的女人们,是城池中黑夜与白天任何时候的一道可人风景……
清歌、素水和素莲,三人由客栈出来。
安静巷弄之间,一个丰满的女子气喘吁吁追着一只打翻花盘的大花猫:“小畜生,胆敢再跑,信不信老娘打断你的狗腿。”花猫只顾逃跑,东躲西藏中又撞翻几盘花儿,最终被女子一把抓住脖子提起来:“丑东西!你这小畜生,还玩吗?本姑娘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次不可。”花猫四脚乱蹬,一副垂死挣扎样子。
“阿弥陀佛。”清歌三人停下脚步。
“这位施主为何要这般对待生灵呢?”清歌道。
“哪来的小尼姑?管本姑娘的闲事。”女子道,看一眼清歌三人和被打翻落地的花盘,目光回到猫身上,“毫无灵性智商的蠢货,我今天教它怎么做事好啦,哈哈。”
“猫打翻花盘是因,被姑娘惩罚是果。任何事情,皆有因果循环。花盘打破了可以更换,此乃瓷质花盘,姑娘若换上陶质花盘于花草而言透气性与疏水能力更好,因而何尝不是好事。之后用绳子将猫牵引起来管束放养便是,如此亦可免去生灵涂炭而累积之恶业。”清歌道。
“这些花儿,可是我多年的心血。”女子放下猫,回到弄堂前,语气温和些许。
“三千世界,万物皆有灵性。”素水微笑。
素莲将弄堂前大门围墙下倒地的花儿整理好扶起:“六道轮回,芸芸众生,皆平等。”
“姑娘家里可还有花盘?”清歌望一眼女子身后弄堂一侧矮墙,月亮门后面隐约可见一些翠竹与梅花枝头,矮墙边一块半埋土里鸟窝似的太湖石上面长着些小野花和青苔,给这座素雅的青砖二进宅院凭添几分岁月的沧桑与古朴。
女子顺着清歌目光:“月亮门后面侧花院倒是有一些土陶的盘盘罐罐。”目光回到清歌三人身旁与一边花儿之间,脸上些许羞愧隐去,荡起一丝微笑,“大家平日里交集往来,这些花儿也是修饰门面的一道风景嘛,原来是这么觉得。”
清歌微笑,见女子手腕上一温润的青玉镯:“玉以君子之修为高洁、为佳。玉如此,花如此、世间多少人与事,又何尝不是如此?--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阿弥陀佛。”女子双手合十,“五蕴皆空。尘女慕容青心,身处市井散修三载余,今听得师父寥寥数语,胜过以往修行兮。”
“阿弥陀佛。”清歌三人双手合十。
慕容青心微笑:“师姐请到屋里,容我们好好一聚才是。”
“修行是为超脱,并非逃离,更不是避世。是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兮。”清歌微笑。
三人随慕容青心穿过侧花园月亮门,前往花院中的茶亭……
冬季灰蒙蒙的清晨渐渐明朗,天上飘荡着朵朵白云。和煦暖阳映照在郭公馆青砖与墨色长着青苔的瓦片上,郭公馆门口雕梁画栋门廊上昨夜的红灯笼依旧熠熠生辉,如两位婀娜多姿又眼波流转的红妆妇人。风动风止,岁月的琴弦,一如既往弹奏着生命的长短与宽厚……倾城和清水携手出门来。“今儿天气真好!千里祥云朵朵开。”倾城道,秋目如水。
“君愿乘风直上九万里,为妻采云来。”清水望一眼苍穹,目光回到倾城身上。微笑。
倾城嫣然一笑:“夫君名唤扶摇吗?”
清水挑眉:“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左不改名,又不改姓。”--转而一本正经样子,“娘娘若喜欢,微臣也不是不可以!”
“去你的吧!谁要你的江湖。为妻只求在夫君身旁,男耕女织、晨钟暮鼓,看庭前花开又花落,如此平静欢喜活下去,足矣。”倾城莞尔一笑,清尘绝美的雍容脸庞染上一抹红晕。令人陶醉。
“乃至合葬!”清水微笑。
倾城和清水双手牵紧些:“卿愿与君共三生世……莫道岁月长与离别意!”
清水微笑,倘若天地人间有六道轮回,他愿以任何方式去换取,换取与倾城的相思相伴!
两人继续前行,前往傾城旗袍會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