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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阴谋败露

杏林雪 月影墨殇 6661 2024-07-11 09:40

  方家众人再次被叫去了卧房,方老太太依然靠坐在床上,陆老太太坐在床边,拿着医书抽查方子苓的功课。

  好巧不巧,陆老太太正好问到了“真热假寒”的问题。

  方子苓心头一喜,当即按骆文雪所教授的一一复述了一遍。

  陆老太太追问了几个问题,方子苓都对答如流,方老太太也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看起来你最近很用心的学功课。”

  方子苓很实诚,他道:“这都多亏了骆姐姐,刚才她在外面正好教了我这些。”

  陆老太太更加自得,含笑道:“老婆子我的眼光不错吧,为陆方两家找了个好儿媳。”

  方子苓也笑道:“对呀,骆姐姐不仅长的好看,年纪轻轻就懂这么多中医之术,刚刚还说要给子苓引荐更好的中医师傅呢!”

  方老太太和陆老太太都欣慰一笑。

  方大夫人见两位老太太心情这么好,便想着顺水推舟,她道:“骆三小姐可是帮了方家大忙呢,咱们也该好好谢谢她才是呢。”

  方老太太点了点头,骆文雪帮她看出汤药的问题,也算救了她一命,不管是处于恩情还是谢意,自己多多少少都得意思一下,她道:“也好,待会儿去问问她,她有什么心愿,只要我们办得到,我就帮她解决。”

  方大夫人又道:“说到心愿,骆三小姐确实有一个,她……名下有一个药堂,叫杏林堂,既是她名下的产业,也是她将来的嫁妆,只可惜近年来生意不太景气,她希望我们方家能帮扶一把。”她怕婆婆听到柳芸芳的名讳会不高兴,所以说的很隐晦。

  “小事!”方老太太爽快道,“既然是她的嫁妆,我作为陆家的亲家,于情于理都应该帮扶一下。”

  陆老太太含笑道:“雪儿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得了别人的人情,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撑起自家的产业,要是某些人,是不是想要多分一些钱,出去花天酒地呢。”陆老太太瞥了一眼方二老爷。

  方二老爷知道老太太是意有所指,他讪笑道:“怎么会?我这两年一直帮衬着大房,孝敬老夫人,还指导小侄子医术,我可从来没图过回报呀。”

  方老太太又道:“既然如此,我大房的事就不劳你二房操心了。”

  方二老爷一愣,“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看到了,子苓学有所成,还有更好的中医师傅传授她医术,有了文雪的帮忙,我方陆两家的中医产业也不怕经营不好了,所以后续的繁琐小事不需要你们操心了,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今晚就回家休息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方二老爷更急了,他起身忙道:“老夫人,这怎么可以?就把你托付给两个小辈,我怎么放心的下?”

  “我说了,这些小事不需要你操心。”方老太太语气冷淡。

  方二老爷知道老夫人这是打算赶他走,也进而猜出老夫人知道了他的心思,于是不再掩饰,直言道:“老夫人,我在方家伺候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连骆文雪那个小丫头你都能表达谢意,你对我们二房是不是也该意思意思?”

  “也是。”方老太太将手腕上的玉镯子取下来丢到床上,“这玉镯也能卖一两个钱,算是我请你喝酒了。”

  方二老爷更急了,这打发乞丐呢?

  “老夫人,你这样可就过分了!我每天起早贪黑的伺候你,就连你喝的药方都是我开的,你们大房就这样对我吗?”

  方老太太面色一凛,冷冷道:“我的好侄子呀,你就这么想让我把二房的那点遮羞布扯掉吗?”

  方二老爷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心虚,可还是故作镇定道:“什么遮羞布?我们二房做事光明磊磊,你们大房难道想反咬我们一口不成吗?”

  方老太太闭上眼,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她叹了口气,拍了拍手。

  突然,屋门被推开,霍司令将一对夫妇推进了里屋。

  两人分别是方家药堂的掌柜和负责熬药事宜的婆子,都负责方老太太的药食的人。

  方二老爷看着跪伏在低的两人,心头一凉,知道自己的计划肯定是暴露了。

  还未等他说话,霍司令抢先开口道:“把你们刚刚交代的都跟两位老夫人说说吧,以免明天在审讯室里想说也没机会。”

  这对夫妇终究是平头老百姓,哪里经得住霍司令的威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男人抢先发话:“霍司令饶命呀,我都招,别让我们进大牢。”

  妇人也连连磕头,然后指向方二老爷,“是他!都是方二老爷指使我们隐瞒药量,误导小少爷,借他的手害老夫人的,我们都是被逼的呀!”

  “什么?”方大夫人惊愕的掩住嘴,“你竟然……”

  “二堂叔,你……为什么?”方子苓也是诧异无比。

  “你们!”方二老爷愤然起身,指着夫妇俩怒骂道:“你们血口喷人!”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当初许诺我们两百块大洋,我这还有他立下的字据!”妇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

  妇人是个精明的人,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东窗事发,到时候方二老爷肯定会把他们推出去背锅,所以她留了个心眼,当晚一块喝酒时,她准备了张字据,趁着方二老爷醺醉时让他签了字,就是为了能在这一天派上用场。

  妇人继续哭喊道:“霍司令!老夫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我们儿子在外欠了好多债,如果不及时还的话,他就要被债主打死呀!我们家可就那一个独苗呀!”

  当然,这也是她胡诌的,她儿子虽然欠了钱,但不至于还不上,可如今这个局面只好张个借口乞求原谅了。

  陆老太太冷冷道:“你们有困难可以跟老嫂子说!怎么就犯糊涂要害她性命呢?说到底,还是见财起意,狼心狗肺!”

  方老太太说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下午就把他们送到警察厅去,他们有什么苦衷,去和警察说吧。”

  霍司令一挥手,来了两个士兵将苦苦求饶的两人拎了出去,方二老爷见事情败露,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方老太太面如寒霜,冷冷道:“你是老太爷的侄子,这段日子你也确实帮了一些忙,我本想把这件事私了,也算保全二房的颜面,以后再不往来就是,可你这样不知好歹,就不能怪我无情了。”

  “你不是无情,你是顽固!”方二老爷再次起身,怒道:“我们二房虽不是大房老太爷所出,但毕竟都是方家的血亲,论医术论人脉我们哪点比你们大房差?明明我更有能力支撑起方家,可你宁愿把大房产业托付给一个小娃娃都不肯让我们分毫!你这不是顽固是什么?”

  方老太太轻蔑的看着他,冷哼道:“这话说出来你也不觉得脸红!你为什么急吼吼的要继承我大房的产业?还不是因为你们二房的家产快被你给败光了!这才想着用大房的家产来填补空缺!大房苦苦经营多年的心血,不是填补你那无底洞用的!”

  方二老爷被呛声,一时说不出话。

  陆老太太也冷淡道:“你们二房本来就大房富足,可你风流成性,赚的钱全让你拿去喝酒作乐了,就你这样的性子,老嫂子她有什么理由把大房的产业托付给你?”

  方二老爷被怼的哑口无言,认命似的低下头,轻声道:“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了,你们报警还是私了都好,只不过…..这都是我自己糊涂,跟我的妻儿无关,还请老夫人别迁怒他们。”

  方老太太冷哼一声,“现在知道自己糊涂了?现在想起你的妻儿老小了?早干什么去了?”

  陆老太太淡淡道:“我知道,你们二房有不少孩子,不能因为你一个毁了他们的声誉和前程,况且,这种丑事说出去,损害的是整个方家的名声,但你的罪行不能就这样算了。”

  方二老爷问道:“老夫人直说吧,我都认了。”

  “从今天起,你们二房与我大房的关系就算是尽了,我们以后再无瓜葛了,明日你就举家离开岳城,能走多远走多远,再不许回来,也不必再和我们往来了,这是我们最后的仁慈,若是你日后再打什么小心思,呵,陆家和霍家可都是拿枪杆说话的!”

  “是…..我明白了,我们二房以后…..再不会出现在你老面前。”

  骆文雪本想待在凉亭等里面的人说完话,可现在毕竟是寒冬腊月,在外面待久了确实有点冷,便躲到正堂里取取暖。

  她冲手心呼了口气,搓了搓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霍晓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肉汤走了进来,搁在骆文雪旁边的案几上,然后在一旁坐下,没好气道:“方家厨房的肉汤难喝死了,爹爹又不让我浪费,正巧你在这儿,帮我解决了吧!”

  骆文雪抿嘴一笑,明白晓蝶的意思,她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热汤,顿时觉得身子暖和多了。

  “今天…..谢谢了。”霍晓蝶右手撑脸倚在扶手上,还是忍不住答谢了一声。

  骆文雪擦了擦唇角,问道:“方老夫人怎么处置方二老爷?”

  “外祖母让二房的人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回岳城了,哼,便宜他们了!”

  “看来你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呀。”

  “哼,那个没良心的东西想害死外祖母,还想陷害小表弟,按理说枪毙都算轻的,不明白外祖母为什么要对他们留情面。”

  “方家是在岳城扎根的大家族,向来看重名声,正所谓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毕竟是家丑,宣扬出去只会连累整个方家,老夫人这样做虽然不解气,却也是万全之策。”

  霍晓蝶撇撇嘴,嘟囔道:“不能用枪子儿解决的事情就是麻烦。”

  “枪子儿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说话的是霍司令。

  霍司令也坐了下来,他叹道:“若是什么事都能用枪子儿解决,这世道也不至于这么乱。”

  骆文雪很认可霍司令的为人,虽然身居高位,戎马一生,却是个讲理的人,不然也不会对她这个“仇人之女”这么客气。

  霍司令看向骆文雪,说道:“你今天帮了岳母,也帮了方家,我们都欠你一个人情,所以,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以后都别再提了,你以后要是有困难,尽管来找我吧。”

  骆文雪知道他口中“过去的事”是什么事。

  霍司令是个讲理的人,从见面到现在,他从未因为霍太太的事而迁怒骆文雪,正因如此,骆文雪才想着和霍家搞好关系。

  可现在,骆文雪觉得光搞好关系还不够,还想要向霍家证明母亲的清白。

  正好方家出了类似的事儿,她琢磨着,不如借这事铺垫一下好了。

  “说起来方二老爷也真是用心险恶,既然想要把害死老夫人的罪名扣在方小少爷身上。”

  霍晓蝶附和道:“对,用心险恶。”

  骆文雪眼神伤感,道:“若是方二老爷得逞了,方小少爷就背上了小庸医的骂名,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方大夫人可能也会被扫地出门,甚至被赐白绫来替老夫人偿命。”

  霍司令听出她话里有话,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霍晓蝶终究心思单纯,没有多想,只见她双手环胸,满脸愤懑。

  若是二房的人得逞,她可就真的见不到疼她宠她的外祖母了,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酸,忿忿道:“我真的不明白,为了那么点家产,至于要害人性命吗”

  骆文雪又道:“别说为了偌大家产,哪怕是为了区区主母之位,某些姨太太也会不择手段的陷害当家主母。”

  霍司令听到这里,又仔细回想了当年的细节。

  那时候柳芸芳是骆家主母,秦桑桑还是个姨太太,他的太太怀孕时也是秦桑桑引荐柳芸芳医治,当时服侍太太的两个下人也跟秦家沾点关系。

  结合骆文雪的话,又和方家的这档子事一一对应,竟连成了相似的故事。

  霍司令忽瞳孔一缩,似是恍然大悟,莫非?

  他迟疑的看向骆文雪,后者也看出霍司令的微表情,知道他差不多已猜出内情,便点了点头。

  霍晓蝶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微表情,疑惑道:“你们两人怎么了?”

  骆文雪开门见山,直言道:“害死霍太太的真凶是秦桑桑,我母亲是被她陷害的。”

  霍晓蝶听后一脸诧异。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给你母亲脱罪胡乱说的?”霍司令对此半信半疑。

  “若是方二老爷得逞,方大夫人说了同样的话,你们会不会也以为她是为了给儿子脱罪胡乱说的?”

  骆文雪的意思很明显,方小少爷如今的遭遇,正是当年事件的翻版。

  霍晓蝶道:“你的意思是,害死我娘的另有其人?”

  “秦桑桑买通霍公馆的下人,在霍太太食用的药膳里偷偷加了芭蕉和桃仁,那些可都是伤胎药材,也正因如此,霍太太才在分娩时难产。”

  “证据呢?”霍司令又道:“空口无凭我们怎么相信你?”

  “我的四妹妹是个有本事的人,她偷听到秦桑桑母女俩说起此事,还从秦家一个小辈口中套出了消息,她可以替我作证,还有……当年伺候霍太太养胎的下人是否还在霍公馆?”

  “你说李妈和刘妈?”霍司令回想了一下,“当年我情绪失控,把当时伺候过太太的下人全赶出霍公馆了,她俩的话,好像回老家寻亲了。”

  “那就请霍司令把她们找来,仔细审问一下便能知道当年的内情。”

  霍司令冷哼一声,“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就要去审问几个无辜的人?”

  “我只是将当年的真实情况说出来而已,信与不信,全在于你们。”骆文雪看向霍司令,“霍司令曾发誓终身不再续弦,可见霍太太在你心中何等重要,可现在害死霍太太的真凶正在逍遥法外,你真的甘心……”

  “够了!”霍晓蝶有些不乐意了,她道:“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是不是?你帮了外祖母和方家,我们才说要跟你好好相处,现在你还想顺水推舟,让我们捎带着原谅你那老娘?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要是还想跟我们往来,就别跟我提那个人的名讳,否则别怪我翻脸!”

  霍晓蝶当即起身,拉着霍司令气哼哼的往外走。

  霍司令任由霍晓蝶牵着她走,眼中却充满疑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当晚,孟云将两个人带进了霍公馆的地下审讯室,正是当年伺候霍太太养胎的两个婆子,李妈和刘妈。

  霍司令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瑟发抖的两人,目光阴冷。

  他对骆文雪的话始终是半信半疑,但这件事牵扯到亡妻的真实死因,他就不能敷衍了事,就像骆文雪所说,他不会甘心让隐藏的真凶逍遥法外。

  所以他一回霍公馆,就借口支开霍晓蝶,然后秘密派遣孟云去把李妈刘妈找回来。

  孟云毕竟是受过秘密训练的军事人才,调查出这两个平头百姓的住所很容易,好在这两人的居住地离岳城不远,所以当天晚上就顺利把她们带到了霍司令面前。

  刚开始她俩还有所隐瞒,可在霍司令的几句威逼利诱下,她们才老老实实吐露出实情。

  她俩有个老乡在秦桑桑身边当差,正是骆府的吴管家,这些年和她们往来密切,霍太太怀了身孕接受柳芸芳的诊治时,吴管家找到她们,说让她们在霍太太的饮食里悄悄加几分伤胎的药,然后栽赃给柳芸芳,等秦桑桑上位当了骆家主母后,她俩不仅能得到两千块大洋的报酬,她们的儿子也能在秦家的助力下博个大好前程,所以她们鬼迷心窍的照做了,这才有了后面的悲剧。

  霍司令听后,面如寒霜,嗔怒的两眼红的吓人,泛起渗人的凶光,手中的玻璃杯也被他捏的咔咔作响。

  李妈和刘妈被吓得连连磕头讨饶,就在孟云摸向腰间的枪准备处决她俩时,霍司令却摆摆手,“她们的血会脏了我的地板。”他的语气格外冰冷。

  “那我把她们带到没人的地方杀。”

  “不,我要她俩活着!活到寿终正寝!”霍司令瞪向两人,森然道:“把她俩关到郊外老宅的地下室去!毒哑毒聋,挑了手脚筋!再让两个聋哑人伺候她们吃饭!让她们好好的活到一百岁!”

  “那她们的家人那边?”

  “告诉他们,我念在她俩伺候太太有功,接她们回岳城养老,以后不用再回去了!”霍司令的语气格外阴毒,与平日里深沉内敛的样子判若两人。

  孟云点点头,不顾两人的哭喊求饶,拽起她们的头发,拉出了审讯室。

  地下审讯室终于安静了,霍司令双手撑桌,低着头,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恼怒至极的脸。

  “害的我的沁儿一尸两命………就为了区区的主母之位?”

  沉寂半晌后,伴随着一阵失控般的嘶吼声,那玻璃杯被猛摔在地,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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