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二哥
“今天。”
“今天?刚认识他们家就送了这么些贵重物品?他顾小二是什么意思?你和他在什么地方认识的?都说了些什么?”
皇甫卓还未开口,倒是席曼芳先急了,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才认识一天就这么大张旗鼓的送礼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顾小二看上了皇甫家的小姐。
“在庆和茶馆听戏认识的,他没说什么,就告诉我一个姑娘家以后别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要是喜欢听戏,他家有戏班子。”
皇甫卓听了皇甫月漪的解释倒是说了一句:“我倒是觉得顾小二不错,挺会为别人考虑的。”
结果招来了席曼芳一个眼刀,“要嫁你自己嫁,反正我不会让月月嫁给他的,那版报头条、花边新闻哪天缺了他?鹭州出了名的纨绔,仗着他爹的权势横行霸道,天天惹是生非,鹭州的帮派差不多被他折腾个遍了,就这种人哪个正经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夫人,有句话不知可不可讲。”皇甫卓看着气呼呼地席曼芳,怂怂地开口。
“说。”
“夫人你可能不知道眼下行情,等着排队嫁进顾家的姑娘不说上万少说也上千,而且家世个顶个的好.......”皇甫卓话还没说完,席曼芳锐利的目光再次朝他射去,他被吓得立刻颌上了嘴。
“母亲,您先别动怒,一个人的品性好坏也需要自己相处了才知道,有些谣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就好比父亲,外界都传闻他心狠手辣,不仅随意打杀手下,虐待家仆,家里还养了一堆如花美眷。这些谣言哪个是真的,你们也从不刻意去辟谣,亲朋好友也没就此疏离了我们家。”
“就是,小月这话说的我爱听,谣言这东西大多不可信,就顾景江这样的好竹怎么可能教出个歹笋,顾小二这孩子不会差的。”还是皇甫卓看得明白。
“他再优秀也配不上我月月,月月还小等过两年再谈亲事。”席曼芳一锤定音,说完起身带着席妈离开了。
父女两面面相窥。
“小月,你自己怎么想的?”
“父亲想我嫁给顾迟吗?”皇甫月漪反问。
“说真的爹也没想过,就是今日顾家这一出挺突然的,爹有那么一刻真的想两家结亲,到时候两家一联手我也能睡几天踏实的觉了。后来我又一想,我都这把年纪了,没多少年好活了,你还年轻不能糊里糊涂的做选择,爹不能害了你,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皇甫月漪说不感动是假的,虽然他们是自己的养父母,但他们是真情实意的爱自己,他们不会想着拿她去做政治上的交易,她哽咽着笑道:“但我想让父亲睡几天安稳觉。”
“你这孩子......”皇甫卓被感动到,为了维持他高大慈父的形象,他粗鲁地揉了揉皇甫月漪的一头秀发,眼看揉成了鸡窝头又心疼地帮她撸了几下,结果更加糟糕,只好尴尬地起身,上楼前留下一句:“我们家不在乎什么劳什子门第,你要真喜欢了谁告诉爹,爹永远支持你!”
皇甫月漪看着父亲扶着楼梯一步步上台阶,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这一刻她终于感觉到父亲老了,以往他在自己的记忆中都是神采奕奕,走路生风。
之后她一直独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感受着周遭的一切,期间阿美给她泡了一杯茉莉玫瑰茶,她却动也没动过。
直到风尘仆仆归来的皇甫思恒站在她面前,她才有所反应。
今天皇甫家除了去外地没赶得及参加她生日宴的二哥,其他人都不缺。
“生日快乐!”皇甫思恒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精致的蓝丝绒盒子递给她。
皇甫月漪接过,抓在手里:“谢谢二哥。”
看着妹妹情绪低落,皇甫思恒原本一颗归心似箭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今天是她的生日本应高兴才是,但他明显感觉的出她并不开心。
皇甫思恒单手揭开西服外马甲的一排纽扣,之后脱掉随意地搁在了沙发靠背之上,他边走边卷白衬衫的两只袖口,然后坐在了皇甫月漪的身边看了眼她手中的丝绒盒:“不好奇我送了你什么?”
“啊?当然好奇了,我本还想偷偷回房去看的。”
从她的反应,皇甫思恒就能看出这是她临时找的一个借口,而他也甘愿装糊涂:“那还是先别看了,等回房再看。走,陪二哥去吃点东西。”
他起身顺带拉起了皇甫月漪,然后牵着她去了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碟小菜,厨娘还在忙活着。
“二少爷,桌上有小姐生日做的多宝圆子,您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二哥,你还没吃晚饭?”
“嗯,回来的匆忙。”皇甫思恒也不解释,直接坐下拿起瓷勺尝了一个圆子,发现味道不错又继续吃了几个,他为了在今天赶回来,午饭和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胃早就扛不住了。
“二哥,我每年都可以过生日,其实你不用这么奔波的。”这个家二哥最守规矩,她还是第一次看他这般不顾形象地用餐,他为了早早赶回来这一路肯定很辛苦。
“但你每一岁的生日只有一次,二哥不想错过。”
皇甫月漪再次湿了眼眶,她的二哥是个沉默少言的性子,却把自己仅有的热情都给了她这个妹妹。
上一世他带人去守东江的船运,后来电报传回来说十一条军火船都被击沉了,而尸体也没打捞到,她最后只能为他立个衣冠冢用来祭拜。
“从今天开始你就长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哭哭啼啼了,不然会被人笑话的。”皇甫思恒拿出方帕为她擦拭了下眼角说道。
皇甫月漪破涕为笑:“谁敢笑话我!”
“好好好,谁要是敢笑话你,二哥让他哭着求饶。”
“二哥,我陪你吃饭,等你吃完立马就去休息。”
“不用,我刚吃了半碗圆子已经够了,你先上楼去吧。”
最后两人一同上了楼,互道了声晚安各自回房。
待皇甫月漪回到房间,看着房内的摆设和格调,回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她开枪与皇甫思信同归于尽的画面。
这房间是皇甫思信在她来皇甫家第二年开春重新布置的,一直到她死的那一刻都没有丝毫改变过。
看着这个承载了自己最美好和最痛苦的回忆的地方,她有一股想将这里化为灰烬的冲动。
但她暂时没法这么做,只有等过几天找个借口先换间房,然后将这里永远的封锁起来。
夜已深,她去了房内隔间洗漱一番后躺上床,刚要关掉台灯看到床头柜有一封信。
她拿起一看,落款:顾幼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