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周祈年饶有兴致地看完全程,朝着天花板丢了一颗山核桃,又灵活地落回自己手里,他笑,“这个江二小姐,不去唱戏,怪可惜的。”
沈非誉背靠在栏杆上,抱着双臂,闭目养神。
柔顺的黑发细细碎碎地垂在额前,晚风略过,徐徐吹起,灯盏昏黄朦胧,涣涣散散发着光,略有几缕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单薄又挺拔的侧影——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无法打扰的清冷宁静。
周祈年见他毫无反应,推了推他的肩:“你倒是看一看,别总这么闷。”
他换了一个和沈非誉差不多的姿势,环视一下四周:“来佰花坊,就是放松的嘛,平时我们训练得很辛苦了,最近任务又多.....”说着说着,周祈年一顿,“哎哎哎??等等等等,祁小姐人呢?”
沈非誉这才睁开眼,“下楼了。”
没丢就好。
周祈年松一口气,又忍不住谴责他一下:“你这人也真是的,过阵子人家就要去沪津了,沈大帅要你趁现在陪她在北江好好玩几天,你倒好,不跟着她,要她乱跑,万一丢了怎么办?”
这是沈非誉他爹临时派给他的任务。
说起来,那位祁小姐的故事也很精彩。
在江沪一带,有一支与胤军实力相当的派系,人称沪军,统帅姓祁。他的丰功伟绩不仅体现在军政上,私生活也非常可圈可点,跌宕起伏。他有多少丰富情史,收了百乐门多少歌女做小姨太暂且不论,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竟能在十四年前弄错了女儿。
真正的凤凰流落乡野小村,错把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锦衣玉食养了那么多年。
这事一出,各方军阀都得由衷道上一句,“承让承认。”
沈非誉还是在饭桌上听父亲说的,那一会儿,他默默地听,默默地吃饭。
他父亲倒也疑惑,这等八卦,他竟没什么反应,便多嘴问了一句,“阿誉,你有什么看法?”
于是,他又默默地补充了两个字,“厉害。”
沈大帅:“......”
正牌千金此番就是被接回祁家的,沿途经过北江,正逢学生闹事,路不好走,只能耽搁一段时日。
北江也算沈家的地盘,作为主人,沈大帅肯定是要款待一下祁小姐的,以示祁、沈两家交好——他让沈非誉带着祁小姐四处逛逛。
周祈年很高兴当“护花使者”,一路上都在想法子和她套近乎,奈何祁小姐看起来笨笨的,不是很能听懂他的话。
这要他这种“经验老道”的情场浪子很有挫败感。
沈非誉和他不一样,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表情,一个态度,将冷淡贯彻到底,但又不能说他目中无人,没有礼貌,因为他完全尽到了应尽的责任,并且半点不多,半点不少。
“我最近一定是变丑了,祁家小姐不理人儿,赵家千金有男友,王家小女儿喜欢女生,桃花运惨淡。”
周公子一边说,一边掐着自己水嫩嫩的皮肤,小脸耷拉拉的。
“没有傅绍清惨,十几年过去了,突然被告知换了未婚妻,心态要崩。”
有时候,沈非誉这个人,会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达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效果。
周祈年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了山崩地裂般的爆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真是安慰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