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还记得山阴路我八楼的房间,
房间里唱歌的日日夜夜
那么热的夏天你看着外面,
看着你在消失的容颜
多么想念你走在我身边的样子,
想起来我的爱就不能停止
南京的雨不停地下不停地下,
就像你沉默的委屈
——【山阴路的夏天】李志
南京这座古城经历了世代的变迁,见证了世代的兴衰。它的繁华是孟如夏想象不到的。在这里她见识了别墅洋房,见识了有轨电车,见识了百货商场,见识了全县只有县长才拥有的小汽车,而在这大街上遍地跑的都是小汽车。这里的人们大多穿着华丽讲究,男士西装革履,女士旗袍洋装,各个都光鲜艳丽。
“马上就要到家了!还好吗?”
“我……我有点想吐……头好晕……”孟如夏出了火车站就被接站的人送上了汽车里,坐在车里一路走走停停,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
“头痛?想吐?可能是水土不服了!快到家了!再坚持一下!”陆时殇关切的望着。
“嗯!”
车子开了好久,开进了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主道是笔直的水泥路,周围的小路则铺满了鹅卵石,四周种了许多树和花。又走了一会儿便停在了一座三层洋房的门口,洋房很是气派,门口有两座威风凛凛的大狮子,正中间挂着一个金灿灿的大匾,上面写着陆公馆三个字。门口铺着酒红色的地毯,上面还镶着金丝。门前两侧整整齐齐列了两个队伍,放眼望去得有百十来人。孟如夏意识到这是到家了。
“我们到了,小心,慢点下车。”陆时殇下车,帮孟如夏开车门,搀着她下了车。她呆呆的站原地,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她真是有些手足无措。
“走吧!跟着我!”陆时殇拉着孟如夏的手向门口走去。
“欢迎少爷、少奶奶回家!”众人列队行礼。
孟如夏看着这阵仗有些不知所措。“啊……”
“哈哈哈哈……我儿回来了?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小妖精迷住了我儿的心!”
屋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位身材魁梧,面色红润,头发花白的老者住着拐杖在一位妖娆艳丽的女子搀扶下走了出来。女子身穿粉红色镂空旗袍,婀娜的身材,艳丽的妆容,卷卷的长发,令孟如夏一时难以接受。
“老爷……您看!您这儿媳可好生俊俏哪!”女子轻蔑的上下打量着孟如夏。
“哈哈……嗯……不错!这才配当我陆家的人!”老者凌厉的望着孟如夏。
孟如夏心下一紧,看来,来者不善呀!她紧紧地抓着陆时殇,陆时殇的衣袖都被捏皱了。陆时殇感觉到了孟如夏的情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
“如夏,这是父亲。”陆时殇冷冷的看着老者和女子。
“啊……儿媳如夏见过父亲。”孟如夏欠身行礼。
“哈哈……起来吧!起来吧!我们陆家是土匪出身,没那些酸儒文人的穷讲究!一会儿磕头就行了!”
孟如夏缓缓地起身,低头不语。
“爹!哥哥人呢?”
“我怎么知道!那个废物指不定又躲在哪儿鼓捣他那些破东西呢!”
“如夏,我们进去吧!”陆时殇没有理会老者,拉着孟如夏径直往屋里走去。
“诶……我说这臭小子!你还有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你给我回来!”老者怒气冲冲的大喊。
“好了……好了……老爷……您消消气儿!别气坏了身子!殇儿他一直不都这样嘛!”女子抚摸着老者的胸口安抚道。
“孽障!都TM是他娘惯的!一点儿都没随我!”老者气呼呼的喊着。
“时殇哥哥……父亲他?”
“没事!不用理会他!”
进入屋内孟如夏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宽敞的大厅装饰奢华,全欧式风格的设计金碧辉煌。实木的家具,真皮的沙发,红木的楼梯,满目琳琅的古董摆件,和漂亮的地毯。孟如夏呆呆的望着这如宫殿一般的房子。
“哟……想来,你在乡下都没见过这些吧?”女子搀扶老者坐在的真皮沙发的主位上。
“我……”孟如夏被这突如其来的轻蔑打的措手不及。
“这里是我家!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陆时殇凌厉的看着女子,女子被吓的躲进老者的怀里。委屈巴巴的说道:“老爷……您看殇儿!”
“哈哈……好了!好了!宝贝儿!不委屈哦!一会儿带你去百货商场。”老者在女子屁股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安慰道。
孟如夏尴尬的看着这一幕,心想:这就是什么人呀!真是让人无法理解。陆时殇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心想:早晚有一天让你们这对儿狗男女生不如死。
“咳咳……爹!您老在新媳妇面前还是应该注意点儿!”一位坐着轮椅带着眼镜的少年被另一位小小少年推了进来。
“哥!你怎么来了?”
“小希,你先下去吧!”
“是!大少爷!”
“今天是你带新媳妇进门的日子,我当然要回来看看!”带着眼镜的少年微笑的看着陆时殇。
“如夏,这是哥哥!”“哥哥,这是如夏!”陆时殇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微笑。
“你好!我是陆时离,时殇的哥哥!”陆时离伸出手
“啊?”孟如夏看着眼前伸手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哥,如夏还不懂西方礼仪!”
“哦!对不起!是我疏忽了!”陆时离非常抱歉的说道。
“没关系,兄长!我是孟如夏,时殇的妻子。”孟如夏大大方方的欠身行礼。
“哈哈……你好!时殇以后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哟呵!你这孽障还知道回来呀!要不是今日,恐怕我这到死也见不到你了!”老者凌厉的看着陆时离。
“爹,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最近学校事情多,所以很少回来看望您!”陆时离面无表情的说道。
“爹,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您别吓到如夏!”陆时殇冷冷的说道。
“哈哈……真是我陆老四的好儿子,都一个鼻孔出气儿,你俩是想气死你爹我是吧?”
“好了……好了……老爷……您这儿媳妇还在呢!您可别吓着人家!”女子蔑视的看着三人。
“呕……呕……”孟如夏在一旁捂着嘴干哕着。一路上本就已经很劳累,又晃晃悠悠的坐了好久的车,坐在车里时就感觉头晕晕的想吐,刚刚进门后光顾紧张了都忘记难受了,可刚才,又听他们不停吵吵着,头都被吵的嗡嗡作响,这难受劲儿又上来了。
“怎么了?还好吗?”陆时殇赶忙上前
“呕……呕……没事!”孟如夏强忍着难受。
“怎么了?时殇,弟妹还好吧?”陆时离关切的问道。
“哟!这莫不是怀了吧?”女子尖锐的看着孟如夏。
“哈哈……快!快!让我儿媳妇快坐下!这下我们陆家有后喽!我的大孙子呀!”老者兴奋的笑着,脸上的褶子笑的都挤在了一起。
“我……不是……”孟如夏窘迫的看着陆时殇。
“如夏,我先扶你上楼休息,一会儿请医生过来看看。”
“对!时殇,你先扶弟妹上楼休息!福伯!给同济医院打电话,让他们派个有经验的老中医过来。”陆时离吩咐道。
“是!”
陆时殇搀扶着孟如夏上了二楼,二楼很大,同一楼一样大,但是格局不同。楼梯的一侧是一间很大卧房,进去卧房是一个小型客厅,排放着茶几和沙发,再往里面去是卧室,卧室放着一个大大的双人床和一个梳妆台。然后是衣帽间、洗手间。楼梯的另一侧则是一个大型的书房,里面摆放着一个大大的书架,书架上陈列着很多书。然后是一个大大的书案,真皮椅子。书案对面放着沙发和茶几。
孟如夏坐在软软的大床上仿佛要陷进去了,她不安的坐着,怕自己一动就会掉下去。
“怎么样?好点没有?”陆时殇满脸的焦急。
“没事的时殇哥哥!你不要担心!”孟如夏摸着陆时殇的脸宽慰道。
陆时殇握着孟如夏摸自己脸的手说道:“如夏,今日吓到你了吧?我们家一直都是这样,以后我会慢慢同你讲的!”
“时殇哥哥,父亲和哥哥不同我们一起住是吗?”
“是!父亲另有别院,哥哥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所以他们不会经常回来。”
“哦!那……”
“好了!家里的事以后再同你讲,你先休息吧!脸色看起来真差!”陆时殇心疼的看着孟如夏。
“咚咚……少爷,医生来了。”福伯敲门道。
“进来吧!”
福伯带着医生推门进来。医生仔细的为孟如夏诊了脉,说是因为舟车劳顿加上水土不服造成的,开了副健脾开胃,养气安神的药便离开了。
“如夏,医生说没大碍,你先躺下好好休息。”
“可是……父亲他们……”
“你不必担心!你现在就是好好给我休息!其他得什么都不要想!乖!闭上眼睛。”
孟如夏躺在床上,陆时殇为她盖好被子,抚摸着她的头,心疼的望着她,轻轻的吻了下她的额头。
“安心的睡吧!”
“嗯!”
楼下等消息的陆老爷听后顿时脸就黑了,在楼下大声的嚷嚷道:“这是什么事啊!让老子空欢喜一场!本以为能报上大孙子了,这下可好!屁都没有!”
“爹,如夏刚刚来南京,水土不服是很正常的。再说他们才刚刚结婚,您老着什么急嘛!”陆时离劝慰着。
“得!得!你可别再这儿给我放屁!你他娘的连个女人都没有,指望你传宗接代,我死了都得合不上眼!废物一个!”陆老爷骂骂咧咧道。
“老爷……您老莫生气!莫生气!”女子安抚着。
“去!去!你给我一边去!就你在这儿瞎咋呼!害的我空欢喜一场!”
“老爷……我……”
“好了!别吵了!如夏今日不舒服!都请回吧!”
“诶!我说你这臭小子!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你说你!我像你这么大时,你哥都已经满地跑了!你看看你哥俩!”
“爹,弟妹今日不舒服,我们就不要打扰了!”
“诶……你这兔崽子!我……”
“爹,我派人送你回去!”陆时殇冷着脸说道。
“兔崽子!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待着!滚滚!老子用的着你送!”说罢怒气冲冲的向外走去。
“老爷……您慢点儿!小心腿!”
“哥,今日你就住在这儿吧!别回学校了。”
“不了!已经见过弟妹了就不打扰了!改日我们兄弟再聚!把这个转送给弟妹,是我送她的礼物,祝福你们!”陆时离递给陆时殇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
“哥,我代如夏谢谢你!我派人送你回去!等如夏好了,我便带她去看望你!保重身体!”
“好!你也是!对人姑娘好点儿!”
“嗯!放心吧!小希!”
“是!小少爷!”
“好好照顾大少爷!有事给家里打电话!”陆时殇嘱咐着。
“好的!小少爷!”
目送陆时离上了车,陆时殇上楼,看着熟睡的孟如夏深深地叹了口气。今日让孟如夏初步见识了家里的情况,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吓到了,自己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把她扯进这个充满仇恨的家里究竟是对是错?自己究竟能否护她周全?
“时殇哥哥……”孟如夏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陆时殇呆呆的坐在自己的身旁望着自己。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陆时殇赶忙上前询问。
“没有……就是……就是……你不在身边我睡不踏实!”孟如夏害羞的低下头。
“哈哈……你这磨人的小妖精!”陆时殇躺在孟如夏的身边,把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
“睡吧!安心的睡吧!”
孟如夏闻着熟悉的味道,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时殇哥哥,琳儿呢?她吓坏了吧!”
“我安排她在隔壁的客房,以后那就是她的房间了。离你我的房间都很近,这样你也方便。”
“谢谢……时殇哥哥……”孟如夏心里暖暖的。今日见到陆时殇的家人之后心里就一直不安,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面对这样的家庭,可看到陆时殇对自己如此关爱,处处都考虑自己,心里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坚强起来,做好贤内助,帮助他照顾好家里。
“对了!哥哥送给你一件新婚礼物。我拿给你!”
“嗯”
“哇!好好看!”孟如夏打开精美的小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儿碧绿的翡翠镯子。
“这一定很贵重吧!”孟如夏望着陆时殇。
“你喜欢就好!”
“喜欢!改日一定要向哥哥道谢!”
“嗯!改日我带你去哥哥的学校!”
“好呀!我还从没去过学校呢!”孟如夏听到要去学校兴奋极了。
“哈哈……好!看你那兴奋的样子!病是不是都好了!”
“哈哈……嗯!”
陆时殇看着兴奋的孟如夏紧紧地将她抱入怀中,孟如夏感觉到了陆时殇的异样。从回往南京的火车上,孟如夏就感觉到了陆时殇的变化。他开始变得心事重重,满脸凝重,不像之前那样轻松、爱笑。与自己的话也变少了,为了不让自己察觉,他还故意装作无事一般。孟如夏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便也没有强求。
“时殇哥哥,你怎么了?是在担心如夏吗?如夏没事的!你看,我都好了!”
“别动!就让我这么静静的抱着你!”
“时殇哥哥……”孟如夏紧紧地搂着陆时殇的腰,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想来,他是因为今日的事在烦恼吧!那样的父亲真是让人头疼。孟如夏听过一些关于陆老爷的事,听说他是土匪出身,后来赶上改革,立了军功,便在北洋军当上了司令,统领一军。还听说,他为人心狠手辣、贪恋美色,杀人如麻。他瘸了的右腿是在一场战役中炸伤的,后来那场战役获胜了,敌军缴械投降,他却因为失去右腿,不顾军规绞杀了一众俘虏,听说当时的血将一整片土地染成了红色。今日的孟如夏是真真的见识了,看他对待时殇和哥哥的态度,就能够了解到陆时殇的童年和成长并不美好。真是庆幸,自己有个疼爱自己的慈父。也不知道父亲和哥哥怎么样了?
陆时殇看到盒子里玉镯时心里就明白了哥哥的用意。正常的家庭,婆婆都会送新入门的媳妇儿一对儿玉镯,已示认可。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又一向不着调,哥哥便代劳了此事。这玉镯不仅是对如夏的认可,更是哥哥对自己的关心和祝福。自从哥哥搬去了学校,兄弟两人经常是聚少离多,但是哥哥始终还是惦念着自己的。俗话说长兄如父,哥哥对自己还是如小时候那般关爱照顾,虽然他恨这个家,虽然他的不幸都是自己带给他的,但他对自己却始终如一,他还是自己记忆中的哥哥。自己对他的亏欠是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只希望自己赶快强大起来,可以守护哥哥与如夏,可以给他们安定的生活,可以让他们随心所欲的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