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人游到岸边,董擎宇将宁茵举上岸,宁宴早已拿着董擎宇的外套等在一边,用外套包着将宁茵接了过来,看见被冰冷的江水冻得嘴唇发紫,可怜巴巴的宁茵,差一点忍不住老泪纵横。董擎宇和陆知延也上了岸,“姑父,茵茵身上都湿透了,赶紧带她回去吧!”
宁宴充满感激,真挚的说“擎宇,多亏了你!”
董擎宇伸手捏了捏宁茵的脸“姑父客气了,茵茵是我的表妹”宁茵虽然不满他又捏自己脸,但见父亲这样说,可见董擎宇为了救她肯定出了不少力。遂也开口说“谢谢表哥”
董擎宇嗤笑一声,“小孩子家家还非要装大人”
宁茵……她有罪,她居然妄想和董擎宇讲人话。
宁宴没有急着走,他是一个把教养刻进了骨子里的人,他拉着宁茵,站在陆知延面前,此时此刻,就是一个失而复得的父亲,对着陆知延深深的鞠了一躬,“小伙子,谢谢你!”宁茵有些想要落泪,不过两天,爸爸平日英俊儒雅的脸上,布满了胡渣,眼睛充血,里面全是血丝。宁茵强忍住情绪,也笑着对陆知延说“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陆知延被父女俩的客气弄得不知所措,只僵硬的说“我是陆知延,没关系,这是我的职责”宁茵还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只见董擎宇身边过来两个黑衣人,对着他一顿猛捶“你小子吓死我了!”
宁茵懵懵的,被宁宴拉上车,才反应过来陆知延换了新工作,他现在是青帮的人了。
两个月前,陆知延伤重在家休息了两天,正好那两天,他旁边新搬来了两个男人,二十来岁,身材高高壮壮,长相凶神恶煞的,跟大强那伙人很像,不过其中一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见他门帘紧闭了两天,“大哥,旁边是不是没人啊?要是没人我们干脆连旁边一块儿占了得了,这屁大点地方,两个人挤死了!”说着就往旁边来,掀开门帘就进来了,四处翻看的动静吵醒了在午睡的陆知延,他还以为又遇到抢东西了,不过见怪不怪了,也没出声,等对方翻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的陆知延,吓得差点窜上房梁,“靠!这是活着还是死了?”用草席和破布临时搭起来的篷子不隔音,外面那个也走了进来
“邱四宝你唧唧歪歪干什么呢!一惊一乍的”
叫邱四宝的这个抬手一指,两人看见床上的陆知延翻身坐了起来,都退了一步。还是成熟点的那个马上说“兄弟别见怪,我们刚搬来旁边的,见你两天没出来,以为这屋没人呢!”
陆知延点点头,过了会儿,见对方还没走,“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两人一愣一愣的,“没事了没事了”
两人出来,边走还听见邱四宝边说“这小破孩儿看着跟鬼见愁似的,躺床上一点声儿也不出,可给我吓坏了!”
陆知延恢复些后,又去码头上工了,可老板怕大强几人又来找他,那些地痞流氓最是难缠,怕惹麻烦就把他辞退了。陆知延又开始省吃俭用找工作,邱四宝性格自来熟,见陆知延每天早出晚归的,有时候碰见了,会问“哎!小孩儿,你一天天出去干什么呢?”
陆知延理不理他他也说得下去,烦不胜烦,“找工作”
和邱四宝一起的男人,叫沈鹰扬,闻言意外的打量了一下陆知延,笑着问“你这样子是去找工作?”
他跟邱四宝搬来半个月,这小孩儿天天阴沉的一张脸,话又少,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有时候看你恶狠狠的,跟头狼崽子似的,怕是没几个老板敢要吧?看样子他这工作也没什么进展,肯定处处碰壁。不过……一般的地方肯定是不敢要,他这几天刚刚在青帮混成个小头目,想再招几个弟兄也好撑撑排面,看陆知延这样子,除了长得太俊有点不搭,但气势确实够足,当即就问他,“你想来青帮吗?”
陆知延闻言,心想,难怪看着凶神恶煞的,原来是混青帮的,不过陆知延并不喜欢那样打打杀杀的日子,更不喜欢欺凌弱小,“不想,我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他对帮派的印象停留在大强一伙人身上,颇有些厌恶,邱四宝听他这样说就不乐意了
“嘿你个小破孩儿!怎么说话呢?谁偷鸡摸狗了!”说着撸起袖子就准备上来打一架,沈鹰扬拦住他,对陆知延说到,“小兄弟,你可能对我们有误会,青帮是个正规的帮派组织,主要是做生意,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儿,我们老板管理我们可严格了!”
这话水分虽多,但其实也是这么回事儿,青帮主要经营娱乐产业,像大上海,百乐门这样的舞厅,是青帮的老牌产业,董擎宇接手以后,又进军了电影行业,投资了不少电影,也成立了正规的公司,但是如今的上海,进出这种高级场所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要是没有一点点武装势力,必然会被扒得连皮都不剩,所以这些产业下,衍生了无数的青帮黑衣,他们更像是被雇佣的保镖,用来维护这些地方的治安。且工资不低,很多无业的青壮年男性都想加入帮派。当然,更核心的精英是董擎宇的护卫,他们更接近于武装力量。
陆知延并不完全相信沈鹰扬的话,但他知道他们跟大强一伙人不一样,他们有底线,住在这里的半个月,从没见他们欺负过穷人。不过他也奇怪,既然是青帮的人,为什么会落魄到来住难民区,据他所知,青帮的待遇可不低,毕竟做的是经常需要去拼命的事,他懒得和他们纠缠,随即开口
“看来你们青帮的待遇也不怎么样”指了指他身后的棚子,沈鹰扬被怼得哑口无言。
然而陆知延没有想到,意外来的如此之快,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出门,这次准备去酒楼看看,洗盘子打扫的活对他来说应该没问题,他做事情很麻利,这次他运气不错,老板是个很和善的人,问了他基本的家庭情况,见他除了不会说话,做不了招待,身体应该很不错,搬搬货,收拾东西肯定没问题,就把他留下了,让他明天来上班。
陆知延很早就回了家,刚到门口的时候,
“小破孩儿,有人来找你了!”邱四宝扯着嗓子喊他
陆知延微怔,“周姨”
来人是以前收养过他的周氏,她随夫姓,陆知延不知道她的名字,以前周先生还在的时候,弄堂里的人也都叫她周婶。
才五年时间,周姨跟她印象里已大不一样,身形消瘦,脸色生了许多褶皱,鬓角白了一大片,伸出黝黑干枯的手拉住他,声音哽咽“阿延”
陆知延动了动,强忍着没有抽出手,“周姨,你怎么来了?”
周姨抹着眼泪“是信芳,她告诉我你在这里,你快回去看看吧,你信芳姐……怕是要不行了”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周信芳是她的女儿,以前陆知延被她们收养的时候,周信芳一直待陆知延如亲弟弟,乍一听到这事,陆知延有些不可置信,周信芳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