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暑热正盛,湛蓝的天空上万里无云,太阳火辣辣的灼烤着大地,路上行人了了。
白鹿是立夏生的,但是却并不喜夏季,蚊虫叮咬,又酷热难耐,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塞进冰镇酸梅汤里才能熬过夏天。
今年这个夏天更是特别不招白鹿喜欢。
白兰一家月中去了英国,白鹿和白林坐着船送了她们一段,在上海下了船,又坐了火车回来,离别的那一日,白鹿把眼睛哭成了两个灯泡。
姚英思女心切没几日竟病倒了,叫了医生来,也没瞧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心火旺,要卧床调理。
姚家的绑架案,不知姚家背后使了什么手段,审了几次,那个女人都拒不招供,甚至戏院里那个匪徒的相好也都翻了供。
案情僵持,又得罪不起白家,警局只得加重用刑。
白鹿去旁听过两次,眼看着两个女人都日渐消瘦形容枯槁,身上手上甚至脸上都伤痕累累,想到姚松崖家中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心中不忍动摇起来,竟把自己搞糊涂,分不清是非对错了。
仿佛所有的糟心事都找上了门,一整个七月,白鹿的笑容都鲜见了。
加上暑热难耐,白鹿整个人都蔫巴了,天天缩在屋里,照看母亲,读书看报。
这日,门房送了信来,白鹿打开一看,竟是崔婧。
上海一别,白鹿说好回家就去崔婧家里拜访,可是回来之后,又是退婚又是绑架又是白兰出国,一件接着一件,直到如今,也没有得出空闲。
崔婧来信,说是偶来岛城,听闻白鹿退婚,问候她近况如何,顺便邀她们一家去乡下消暑。
崔婧家住在岛城附近的一个叫林村的乡下,正好还有白家的一处酒庄子,白鹿合计合计,觉得最近实在是诸事不利,母亲又平添了心病,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也是好的。
晚间,和白林提了一下,白林也同意她们去避暑,顺便看看换个新环境,姚英的郁疾会不会好些。
次日,白鹿吩咐丫鬟收拾行李,白林拿了一封信给她,说既然正好要去林村,还是去自家酒庄上住,一来不叨扰别人,不给人添了麻烦,二来正好趁此机会,让白鹿留下来看看白家设在乡下用来酿酒储藏的酒庄子是如何运作的。
万事俱备,第二日,白鹿就和姚英出发了,如今世道不太平,乡郊小路上土匪出没,大白天就有被打劫的。
白林吩咐四个跟着他走南闯北身手敏捷的随从带着枪,又跟着十几个护院,丫鬟四五名,两辆汽车,十几匹快马,一个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这一行人走在路上难免惹眼,众人皆是小心翼翼,还好路程不远,只大半日便可到达,白鹿挑了八点出发,预计到下午两点就可以到林村,不走夜路,危险性低一些。
只是夏日午间赶路,实在酷热难挡,特别是后面骑马的护院们,需要跟上前面汽车的速度,个个都热的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白鹿见他们实在炎热难耐,正好见前面不远处有个茶馆,吩咐队伍停下来,喝碗茶,稍作休息再继续赶路。
一行人把车停好,给马匹喂了水草,三五人一桌,喝起茶来。
白鹿扶着姚英下车,找了桌子坐下,丫鬟拿出白鹿提前吩咐带上的冰镇酸梅汤分给大家,虽说冰块已经融化,但搁在坛中,温度还是低于常温。
众人歇了脚,又喝上了冰冷爽口的酸梅汤,纷纷对二小姐赞不绝口,夸她既仁慈又考虑周全。
白鹿贪凉,一口气喝了大半碗酸梅汤,撑的肚子胀,便放下了碗,四下打量起这个茶馆。
说是茶馆,不如说是个茶摊,除了四面砖墙,片瓦盖顶,连个门面招牌都没有,只用竹竿挑着块布,上面写着茶馆二字。
零零散散五六张茶桌摆在屋内,上茶跑腿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腿上似是有些隐疾,走起路来有些跛,另有一名差不多年纪的男子,肥头大耳,坐于门口一板凳上收钱。
白鹿打量了一番,若不是有四面墙,这地方简陋的像是临时搭起来的一般。
过了正午,太阳就不那么刺眼了,大家休整过后也是精神抖擞,白鹿招呼大家重新出发,好赶在天黑前到庄子上。
丫鬟绿萝去付茶钱,那胖男人拿了茶钱还色咪咪的摸了一把绿萝的手,绿萝一个小丫头片子哪受过这等侮辱,气的直跺脚,几个护院上前去理论。
白鹿看着那胖男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打着哈哈,心生疑虑,先前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会更是越发不安。
白鹿又重新细细打量了一下整个茶馆,还有两个跑堂收钱的两个男子,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