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还是喝了不少，回到家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懒洋洋地晃荡到楼下，发现爸妈居然还在家。

　　“你小子起得晚就算了，还不赶快把衣服换了？”周爸爸坐在沙发上，看到他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就作势要起身打他。

　　周进条件反射地就往回跑，边上楼梯边叫唤：“好好好，马上就换。”

　　周妈妈看着儿子已经进房间关上门了，才忍不住笑出来：“还是怕你。”

　　“现在就不怕我了那还得了？我可是他亲爹。”

　　周进赶紧穿了一身利落点儿的西装，打扮得足有十分精气神才下楼，虽说昨晚喝得是有些多，但大家散得也不晚，睡是睡够了，所以看起来红光满面的。

　　“你这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是去交女朋友的。”周妈妈一边笑话他面色红润，一边把热着的早餐端出来给他吃。

　　周进不以为意，甚至还能回怼：“妈，你说得不对，要是昨晚我交了女朋友，估计都不会回家，回来也是面色蜡黄。”

　　周爸爸看他一眼：“一晚上就面色蜡黄吗？”

　　周妈妈“噫”了一声，皱着眉头一会看看儿子，一会儿又看看周爸爸：“你们父子俩，留过洋喝过洋墨水，说话就会变成这个调调？”

　　“这是我爸教我的，才不是留洋学来的。”周进把煎蛋用刀切成一块块，再叉起来放进嘴里，咀嚼着朝坐在沙发上的老爸看过去，说道，“是不是啊老爸！”

　　周爸爸泰然自若道：“是啊，你爸一边揍你一边教你的。”

　　周进笑得差点被鸡蛋呛住，周妈妈赶紧把牛奶递到他手上，说道：“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周进也赶紧妥协道：“是是是，我大爷还是我大爷。”

　　“大爷”坐在沙发上依旧淡然自若地喝茶，然后说道：“对了，搬家的事，都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搬家？”周进放下手里的刀叉，看了看站在桌边的老妈，又看了看老爸，“还忘记跟我说？到底什么事啊？”

　　周妈妈拉开椅子坐下解释道：“没多大事，就是咱们家住了挺多年了，装潢什么的都太旧了，所以我们想的是搬到咱们家置办的另一个房子里去住，这边再大修一次。”

　　“哦……那还会回来住吗？”

　　“可能会吧。”周爸爸说，“生意还在做，搬家其实是有些不便，但是那边那个房子的环境挺好，依山傍水，也比较适合我和你妈养老。”

　　周进“嗯”了一声，示意父亲继续说，然后接着吃早餐。

　　“我们近几天就开始搬，然后办乔迁酒的时候，就刚好带你认识一些人，你回来就算不接着家里的生意，想自己做生意，也得有人脉才行，现在你还可以靠一靠你老爸的面子，以后就看你自己了。”周爸爸把茶叶冲了第三次，又喝了一道，才把茶叶倒掉。

　　“噢。”周进又倒了一杯牛奶，嬉皮笑脸道，“您老爷子老当益壮，怎么能这么快就想着养老呢？”

　　“老当益壮也不养你！我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伺候我儿子，说出去不笑死人？”

　　“笑一笑，十年少。”周进磨磨蹭蹭地吃完早餐，就把自己的碗碟拿去洗，边洗还边跟老妈聊天，说自己在国外看到的奇闻轶事，感受到的异域风情。

　　周爸爸在沙发上听，时不时还要插一句嘴，被周进给怼回去：“周成周老爷啊，今时不比往日，您那时候的摩登，现在也是老古董了。”

　　周妈妈就笑吟吟地看着两父子拌嘴，说：“反正就我是乡巴佬，没去过欧洲，你们俩说什么我都信……”

　　电话突然响了，周进刚好走到电话机边上，就顺手接起来，语气吊儿郎当道：“喂？”

　　周爸爸瞪他一眼，周进吐吐舌头，把背朝向老爸继续听电话。

　　“喂？”

　　周进莫名其妙，又问：“喂？”

　　“……你是周进？”

　　周进也听出了点儿端倪：“你是钱程？”

　　“……我还以为是你爸呢。”

　　周进空闲的那只手轻轻地扯着电话线：“你找我爸干嘛？”

　　“不是，我找你。”钱程说，“我妈最近好玩似的要开店，过两天开张，想叫你来捧场。”

　　周进回头看自己老爸一眼，说道：“捧场？我又不是大腕，我怎么捧你的场，你还是叫我爸去吧。”

　　“别啊，不用麻烦你爸，我妈就开个小店，要不了什么面儿，你就当聚会吧，挺多年轻人都会来，我爸可能串个场也就回去了，你就当玩儿吧。来不来？”

　　“聚会？昨晚是不是你一直灌我来着？我真怕了聚会了。”

　　“那我答应不灌你。”

　　两个人拌嘴似的叽里呱啦聊了半天。

　　“行。什么时候啊，你家开张？”周进应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礼拜天。”

　　“可以，诶等等。”周进拿下电话听筒扭头对周爸爸说，“爸，我们搬家什么时候摆酒？礼拜天钱程他妈新店开张叫我去玩。”

　　“那我们不着急，你先去。”

　　钱程在听筒那边都听见了周爸爸洪亮的声音，说：“那就帮我谢谢叔叔了，你必须要来啊，你搬家我也会来的。没事儿我先挂了。”

　　钱程这个人就是直来直往，目的性极强，但是因为一直都这样，让人觉得他就是个憨憨。

　　周进跟钱程自打高中就一直是同学，大学也离得不远，在国外也经常一起聚，所以关系一直比较近，他可以说算是比较了解钱程的人了。在周进的眼里，钱程虽然有时候是很挥霍，而且也好像没什么情商，长的那张嘴，吃饭比说话作用大。但是倒是没见他因为不太会说话而吃过什么亏。

　　这多半就是傻人有傻福？周进想着对朋友从来都不小气的钱程，自问对别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钱程他妈妈要开什么店？”周爸爸问周妈妈。

　　周妈妈回忆了一下，说道：“典当行。”

　　“对，刚刚钱程也跟我说了。”周进又靠到沙发上，说，“为什么突然要做典当行？他们争得过方老板吗？”

　　“其实，只要他们家出价高，就没什么争不过的。”周妈妈好像有些发愁，“虽然咱们家没开典当行，但是东齐的鉴定师也是屈指可数，之前方老板也是用了很高的价钱才从我们这里挖走一个老师傅，如果钱老板他们没能找到人，也要从我们这儿挖人的话，就挺麻烦了。”

　　“钱老板是这么没眼力见的人吗？”周进问道。

　　“他要是没眼力见，也不至于坐到银行行长的位置。典当行的主意，估计根本就不是他授意的，应该是另有原因。”周爸爸看向周进，“你们小孩子好说话，你看看能不能在钱程那儿问出些什么来。”

　　周进点点头，其实心里想的是，我们也不算小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