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稍做整理后,沈霁提着一个手提包,出了旅馆。她包了一辆人力车,一个下午走访了三家有对外出口业务的企业。
她要在大连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并在这边安顿下来。
第二天,人力车夫一早就来旅馆接沈霁,她又花了一天的时间走访了七八家企业。
第三天,沈霁确定了她的工作。
第四天,沈霁在离她上班不算远也不算近的地方租了个房子,并搬了过去。
而拉了她四天的人力车夫董家根,成了沈霁在大连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租的房子也是他帮着沈霁找的。
“姐,这条街上什么都有,前面不远还有个菜市,买什么都方便,下馆子也方便。而且我也就住这旮瘩,有什么事喊一嗓子就成。”
“好,这几天真是多亏你。”沈霁拿了些小费给他。
董家根不肯要:“姐,你这不是埋汰我吗?我都收你车钱了,怎么还能要你钱呢?”
“这是谢谢你帮我找房子的。”
“那,那我就收下了。”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穷苦人哪有不缺钱的。
回去收拾房间,整理东西的时候,沈霁翻出来一封信,那是她在英国认识的一个日本朋友写给她的,上面还留有他的联系电话。
沈霁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去了电话亭,拨通了这个日本朋友的电话。因为这个日本朋友就在大连。
“喂。”
“是我,沈霁。我到大连了。”
“真的吗?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今天不行,我刚到不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整理。明天我去医院等你下班,然后你请我吃饭。”沈霁不客气的笑道。
“好,那你明天一定要来。”
沈霁的这个日本朋友,名叫山口岚,家世好,人品好,之前在英国进修医学,现在是大连医院的主刀医生。
次日傍晚,沈霁如约而至。看到沈霁,山口岚欣喜万分。
“怎么来大连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都没能去接你。”
“你这么忙,怎么能劳烦你去接我?”
“你害我失去了一次表现的机会。”
“所以让你请我吃饭呀。”
“走,带你去吃很好吃的东北菜。”
“好。”
山口岚带她去到一个小馆子。
馆子实在太小,连正式的招牌都没有,只在墙上插了一面旧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刘”字,一般只有老客才会光顾。
“记得你跟我说过,真正好吃的中国菜,不在大酒楼,而在街头巷尾的小馆里。”
不得不说,山口岚是一个很有心的人。
沈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我没吃过北方菜,我是南方人。”
“没关系,如果你吃不惯,我明天带你去吃中国南方菜。”
北方菜很豪迈,不像南方那么精细,虽是不一样的风味,但沈霁依然吃得很细致,这是她作为江浙人的习惯。
看沈霁吃得津津有味,山口岚的胃口也变得更好了。
两人正开心的吃着,突然灌进一股寒风。
“刘叔,酱大骨,锅包肉,花生米,整瓶烧刀子。”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高大男人,而真正吸引住沈霁目光的是这个男人身后的男人。
“王家少爷来了,快来先烤烤火,酒菜一会儿就上。”店主刘叔热情的招呼着。
看到王家少爷身后的男人,刘叔随口问道:“这位是哪家少爷呀?看着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这我哥王渊识呀!您就不记得了?我们小时候不是常常来您这蹭吃蹭喝的吗?我看您是老糊涂了吧。”
“原来是渊识少爷,是老汉糊涂了。不过确实是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他一年到头也回大连住不了几天,别说您好多年没见他,就连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原来他是大连人,从前许延说他是北平人,原来连这也是假的。
看沈霁不适的邹起眉头,山口岚关心道:“怎么了?”
沈霁随口搪塞:“突然灌进一股寒风,有点……”
于是山口岚赶紧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披在了沈霁的身上。
“没事了,寒气已散,屋里挺暖和的。”沈霁把大衣推回给山口岚。她虽然需要山口岚这样的朋友,但绝对不能越过朋友而到达更亲密的关系。
王家少爷一听是因为他们进来时灌进寒风才导致沈霁的不适,于是赶紧过来道歉:“不好意思呀,我们进来的时候没轻没重的,害你媳妇儿受寒了。”
“我们是朋友。”沈霁纠正道。
“朋友啊,没事,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男女朋友,早晚得成夫妻。”
王家少爷压根没想到山口岚是日本人,因为他的口音和外形都很像一个地道的中国人。
王渊识皱着眉,有些不悦:“子鸣,别打扰人家用餐。”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吃。”王子鸣只好灰溜溜的退回去坐着。
山口岚修养好,一直笑脸相待,“两位先生客气了,一点也不打扰,热闹点,吃饭才更有气氛。”还为王一鸣找台阶。
只是王子鸣却似不知什么叫招人嫌,自来熟得很。听山口岚喜欢热闹点,于是上菜后就硬是两桌拼成了一桌。
起初沈霁还觉得有些尴尬,但当王渊识落落大方的与山口岚开始交谈时,她就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了。
她与他不过是有些缘分的路人,过客,有什么好尴尬的?
“原来你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个好职业。”王渊识笑道。
“不知王先生是做什么的?”山口岚也随口问一问。
王子鸣嘴快,先接过话:“我哥是做生意的,北平上海南京他都有生意,可厉害了。至于我嘛,那就不值得一提了,喝酒,喝酒,哈哈哈哈~”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王子鸣和王渊识都喝得醉醺醺的。
山口岚本就好酒,只因自己是外科医生,要拿手术刀,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克制。但这次却抵不住王子鸣劝酒的招数,也喝了不少。
人喝醉了,车没法开了,于是刘叔对沈霁笑道:“就让他们三个大男人在这趴一宿吧,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俺闺女房里歇一宿。”
沈霁也不认识回去的路,正要答应,却见趴在桌上的王渊识抬起头来:“我送沈小姐回去。”
他竟然没醉!沈霁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酒量这么大。看来,她认识的许延与眼前的王渊识,除了长得一样,其它的没什么相同。
只是,如果这个穿着名贵大衣的王渊识,才是他真实的面貌,那当初那个穿着简陋长衫的许延,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