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名老者，头戴斗笠，身着一件洗的发白的布衣，脚下踩着同样发白的布鞋。

　　身后背着一只破旧竹篓，里面装着一柄刀黑刀。

　　斗笠下，是一张历经沧桑的脸。

　　平淡、普通而又略带孤僻。

　　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段无涯很难想象，这个看上去名不转经传的老头，就是与剑神独孤少一齐名的天山刀客。

　　他的年纪看上去，要比独孤少一大很多。

　　“你不是独孤少一。”

　　天山刀客主动开口，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和落寞。

　　段无涯点点头，没有隐瞒。

　　“没错。”

　　“他……”天山刀客的目光落在段无涯手中的铁剑上，眸低的光芒黯淡下去：“真的陨落了么？”

　　“在斩杀了黄廷忠之后，就陨落了。”

　　段无涯猜到，他认出了独孤少一的剑，所以才会如此发问。

　　听闻此言，天山刀客伫立在原地，久久未曾言语。

　　直到半盏茶之后，他才轻叹一声。

　　“他是我唯一敬佩的对手，当年我们曾约定三年后再战一次，看来终究是不能实现了。”

　　不等段无涯开口，他已经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夕阳西下。

　　昏红的余晖拉长了他的身影，一只斗笠，一把长刀，说不出的落寂，说不出的孤独。

　　有那么一瞬间，段无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独孤少一的影子。

　　一个失去了爱人。

　　一个失去了对手。

　　“前辈。”

　　他突然开口，在慕冰倾不解的目光下向前迈出一步，声音沉稳的道：“晚辈愿替老剑神接您一刀。”

　　天山刀客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你是他的传人？”

　　“算是吧！”

　　得到肯定答复后，天山刀客彻底转过身来，那双黯淡下去的眸子中渐渐有了光亮。

　　“公子。”

　　慕冰倾目露担忧之色。

　　段无涯微微摇头，当仁不让的迎向天山刀客的目光。

　　刹那间，在二人之间似有刀、剑在碰撞，地上的青草悄无声息的破碎，微风拂过时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相信独孤少一，能被他选中的人潜力绝不会差。”

　　“前辈过奖了。”

　　“你是何修为？”

　　“渡劫中期。”

　　“好，我便将修为压制在渡劫中期。一刀，我只出一刀，但我不会手下留情。”

　　天山刀客说的很认真。

　　段无涯闻言，缓缓举起手中的铁剑。

　　“前辈，我很强的！”

　　“……”

　　天山刀客点点头，缓缓先后退去。

　　另一边，段无涯给了慕冰倾一个眼神，示意她躲在远处。

　　慕冰倾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终究没有说什么。跟了段无涯这么久，她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二人相聚三十丈，天山刀客将修为压制在渡劫中期。

　　“小子，不要藏拙，拿出你的全部本事。”

　　“那前辈可要小心了。”

　　“放心，我还没老。”

　　“看剑！”

　　段无涯不再废话，手中铁剑锵的一声抽出。

　　刹那间，他身上的气息暴涨到了极致，好似一滩死水突然活络起来，化作滔天大河。

　　随着铁剑一起拔出的还有无尽的剑意。

　　这一剑，段无涯温养了三个月，本来是准备遇到正道联盟的大乘强者时使用的，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嗡！

　　剑意纵横云霄，笼罩方圆十里。

　　天山刀客那双浑浊的眸子突然精芒爆射，再无闲散之意。

　　“好霸道的剑意。”

　　“甚至比当年的独孤少一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好好！”

　　天山刀客一连说了三个好，身后竹篓嗡嗡颤抖，那柄刀仿佛感受到了天敌，顿时不安分起来。

　　下一刻。

　　锵……

　　长刀自动脱离刀鞘，被天山刀客一把抓在手中，刀锋之上玄芒闪烁，衣衫猎猎。

　　那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头，此刻霸气凛然，一股冠绝天下，睥睨四方的霸意弥漫开来。

　　二人尚未出手，四周的空气已经剧烈扭曲起来。

　　剑意与刀锋化各居一方，犹如两军阵营，相互冲击之际形成恐怖的气流风暴。

　　观战中的慕冰倾脸色惊变，飞快向后退去。

　　足足退出百丈远，才站稳身形。

　　“好恐怖！”

　　哪怕是清冷惯了的她，此刻也忍不住动容。

　　实在是二人散发出的气息太过恐怖，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境界的该有的威能。

　　“前辈，注意了。”

　　气息孕育到极致后，段无涯大喝一声，手中铁剑猛地斩出。

　　独孤九剑第七式……

　　截剑式！

　　不仅于此，这一剑还经过了三个月的温养。

　　“来得好！”

　　天山刀客没有犹豫，手中大刀也力劈而下。

　　怒斩苍穹！

　　轰隆隆……

　　原本昏黄的天空此刻阴暗下来，强大的剑意与刀锋改变了方圆十里的风云气候。

　　云层之中，雷霆乍现。

　　一些恰巧路过此地的修士纷纷惊骇的抬起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般变化足足持续了十几息。

　　待一切都散去后，段无涯已经收剑归鞘。慕冰倾满脸担忧的来到他身侧，确定他毫发无损后，这才松了口气。

　　在看对面。

　　天山刀客同样站在原地，只不过头上的斗笠咔嚓一声裂开，最后跌落在地。

　　他收起长刀，深深的看了段无涯一眼。

　　许久之后，方才沙哑开口。

　　“老夫……输了。”

　　“前辈压制了修为，无法发挥出巅峰战力，晚辈胜之不武。”段无涯轻声开口，说的是实情。

　　天山刀客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斗笠，丢入竹篓中。

　　“无需解释，输了就是输了。你是老夫平生见过的人里面，实力最恐怖的一个，比当初的独孤少一还要恐怖。”

　　“前辈过奖了。”

　　“不过。”天山刀客话锋一转，面容肃穆的道：“你的剑意虽强，但总觉得缺了一点东西。”

　　“请前辈明示。”

　　段无涯心头一动，虚心请教。

　　其实他也早就发觉了这一点，但迟迟没有想通问题出在哪，而今听到天山刀客如此说，自然有些激动。

　　然而，天山刀客却是摇了摇头。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段无涯。

　　“这样吧。”天山刀客看着他，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意：“三个月之后，你来天山脚下找我，老夫送你一场大造化。”

　　“谢前辈！”

　　段无涯赶忙抱拳施礼，身后的慕冰倾同样如此。

　　“哈哈哈……”

　　天山刀客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唯有狂肆的笑声远远传来。明明输了，却显得极为畅快。

　　段无涯与慕冰倾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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