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少女的心声
翌日,在早晨的例行报告结束后,舰长便离开舰桥来到了休伯利安被雨水冲刷了半夜的甲板之上。
今日的空气格外清新,从湖面吹来的轻风也令人感到十分惬意。
舰长伸了个懒腰,在甲板边缘随意的散着步,甲板上残余的雨水还没有完全排尽,舰长脚边的几团薄薄的积水上还漂着几片昨夜被大风吹来的落叶,水面中倒映着少年的身影。
昨夜,当舰长在最后一篇报告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舰上除了轮流值班室也就只有他的房间还亮着灯,随后,窗外便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滴随着呼啸的狂风不断拍打在房间的窗户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远处,时不时有天光闪过,被风声裹挟的雷鸣则紧随其后。
无数天降的雨露落于圣芙蕾雅的湖面,随之又溅起无数水花,万物静默,唯有哗啦啦的雨滴声同雷鸣和风吼萦绕在舰长耳边。
虽说除了那些直接拍打在窗户上的雨滴发出的啪嗒声外,外部的杂音是可以选择完全隔绝掉的,但对舰长来说,他更喜欢静静倾听这样的声音。
“呼……”
站在甲板之上的少年两手扶着护栏,非常放松似的舒了口气,他闭着眼,尽情感受着空气中泥土跟植物的香味,同时也任由清凉的柔风带走他身上的一切压力。
直到少年视线的尽头,天空皆是一片蔚蓝,映照着这片蔚蓝的清澈湖面与之交相辉映,宛如另一片蓝天,甚至让人有些难以分辨哪边才是真正的天空。
不久,一位身着白色制服的少女战战兢兢的来到了甲板上,在例行报告结束后,她便收到了来自舰长的命令,那就是稍后到舰船的甲板上来见他。
“咳…舰长大人,我来了。”
少女立在舰长身后,虽说语气跟平时无二,还是有些冷淡,但看上去十分严肃。
“呼…感觉怎么样?”
舰长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少女问道。
“诶?啊…风,很舒服,空气也很清新。”
米沙的脸颊有些泛红,舰长突然发问,她也只好先老实的陈述自己的感受。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感觉身体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不少。”
说着,舰长便把眼前的少女拉到了护栏旁,眼前水天一色的绝景,无论看几次,米沙都觉得确是十分让人心静神怡。
的确,光是站在这里,就感觉压力跟坏心情都被身旁的轻风带走了。
虽然很想这么说,然而米沙此刻心里根本冷静不下来,心脏也在扑通扑通地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身体里面蹦出来一样。
即便脸上跟平时一样平静,但舰长还是敏锐的感受到了米沙的脉搏有些加快,于是他便松开了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太紧张。
米沙红着脸,目光不敢看向舰长,只好假装看着远处的湖面。
其实米沙这么紧张,不光是因为舰长刚刚拉住了她的手腕,她心里也很清楚舰长为什么突然要叫她过来,早上作例行报告的时候她就差不多一直是这种状态了。
“舰长大人…是想问照片的事吧?”
“是,不过也不全是。”
“…嗯?”
“刚刚报告的时候,感觉小米沙的精神一直绷得很紧,走起路来动作也有些不自然,所以就想着带你来甲板上放松放松,那种状态可不适合你。”
“……”
听到这番话,米沙便沉默了,她低着头,头顶的那一撮立起的银发也随着风的挑拨来回晃动着。
明明天气这么清爽,风也很凉快,她却感觉很热,感觉脸跟耳朵都在发烫,而且温度还在一直往上涨。
看上去完全…冷静不下来的样子。
此刻,米沙的心里正在作着莫大的斗争:怎么办?到底该不该说?说了的话会怎么样?舰长要是知道她在收集自己照片的话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变态?会不会直接把她撤职?会不会再也不想看到她?自己会被舰长讨厌吗?要撒谎吗?可是舰长大人不可能被骗的吧?还有别的办法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小米沙,你还好吧?”
“我!我…我身体很健康!请放心!!”
“啊…好的。”
少女紧闭着眼,连这种简单的问题都回答的驴头不对马嘴。
见少女显得如此慌乱,舰长说话也变得谨慎起来,生怕说错什么让她的情绪变得更激动。
本来舰长也没打算要逼问她,说实话…平时多多少少他就有感觉到有人在偷拍自己了,被他发现但没有点破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本以为只有学园内的学生会这样,不是很过分的话他也基本都默许了,只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米沙参与…
“舰,舰长大人…我…那个…”
“嗯?”
舰长将声音放的很轻,这温柔的嗓音也让米沙紧绷的内心感到了些许放松。
“那个,我,那些照片是…是…”
少女转过身,正对着舰长,她不敢抬起头,两只小手也紧紧抓着自己短裙的裙摆。
“不想说的话不用勉强自己说出来的,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和我说便好。”
“…诶???”
微风携带着温柔的话语从少女耳边吹过,银色的长发随风飘动着,少女睁大了眼睛,在被飞舞的发丝些许遮盖的视线里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莫非舰长大人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为难,不想逼迫自己,是因为给自己面子,他才选择这么说的吗?
不,不是……
他的目光和语气是如此温和,就和平时一样,如此令人注目,令人安心…
那一刻,少女察觉到了,并非是出于那些表面原因,他才会这么说,而是因为「信任」。
在那温柔的目光中,自始至终包含着对自己无可动摇的「信任」,他相信着自己,相信自己做出的这些事并非出自恶意。即使自己对此无法启齿,无可辩解,他对自己的「信任」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仅仅,是这样简单而朴素的理由……
于是,不自觉的,只是在恍惚之间,被那份目光牵动着,少女忘记了自己飞速加快的心跳,忘记了自己愁眉不展的理由,忘记了自己长久以来有意为之的距离感…她微微摇动着自己樱色的薄唇,向着眼前的少年轻轻透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舰长大人……我……你,一直…欢着你……”
当米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那不该在此刻言说的话语已然出口…
短短的一瞬间,她睁大了眼睛,靛蓝的双眸剧烈的震动着,她感到窒息,头脑中仅余一阵晕眩,连视线也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