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不上千辛万苦,但是还是费了点周折,算不了大张旗鼓,但褚一也跑遍了整个城市,才终于在这个废弃了不知道多久的地下停车场里找到了跑丢的辛德瑞拉,按理说,他应该感觉高兴才对,但是他现在的表情并不像一个找到跑丢的朋友的人,反而像是一个......白日见鬼的人。
说实话,整个地下停车场的空气并不怎么好,大概是因为封闭了很久,空气循环系统也因为长时间没有维护而宕机的缘故。不仅如此,照明系统也已经损坏,整个地下停车场漆黑一片,只在褚一破开一个洞钻进来的时候才稍微有点光亮——种种条件加起来,让整个地下停车场,宛如一个,现代化的陵墓,而那些废弃在这里的车辆,就好似是陪葬品,而褚一,就像是一个挖开陵墓盗墓的盗贼一般。
当然,让褚一产生这样感觉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这个地下停车场尘封几千年的环境,更多的,则是因为他看见了辛德瑞拉旁边的东西——在这个现代化的陵墓,或者说是万人坑里,堆放在一起的无数人类干尸。
他们,或者现在要用它们来指代比较合适。它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长相衣着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相比活着的时候,都已经无比地萎缩干瘪,只剩下完全失去水分的肉和皮紧紧地贴在骨头外,呈现出宛如腊肉一般的光亮色泽。它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穿着的衣服甚至大多还完好无损,只不过它们那干瘪地看得出骷髅轮廓的脸,都呈现出无比痛苦的表情,而它们的身体,都扭曲成无比古怪的形状,或向四周用奇怪的姿势伸展着,或手脚向背后折去,或蜷缩着身体,双手在脸上抓挠出一道道的伤口。
“这里是一个绝好的阴干场所,干燥,低温,封闭,没有土壤,没有动物,没有自然循环,这些尸体呆在这里,在空气循环系统还没损坏的时候,在流动的空气中,慢慢地失去水分,最终变成了这样的。这里是一个,巨大的上好棺材啊。”世界叹了口气。
“这些尸体,就是这个城市里的居民吗。”褚一在心里喃喃道。
“应该是的,那个系统说过,这个城市的十几万人全部都已经被确认死亡。而这些,就是证据吧。”世界回答道。
“所以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多人......这里大概堆着几百人的干尸吧?为什么他们生前会躲在这里?是被困在这里,还是什么原因呢?”褚一自言自语着,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靠近了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褚一出现,依旧埋头啜泣的辛德瑞拉的身边,轻声叫了一声:“辛德瑞拉。”
“别管我!”辛德瑞拉抽噎着说道。看来她早已经发现褚一过来了,只是并不想理他而已。
“该回家了。”褚一蹲下身体轻声道。
“不!我没有家!”辛德瑞拉用哭腔喊了一声。
瞥了眼就在辛德瑞拉身边的成片的干尸,再看了看只顾着哭泣的灰姑娘,褚一心理有了毛毛的感觉——辛德瑞拉是闻不到那些干尸身上古怪的腐味,还是看不见这些造型可怖的干尸?还是说少女的悲伤可以忽略一切外在环境因素?或者是,辛德瑞拉就是个缺心眼?还有,她到底是从哪儿钻进来的?
“不想参加舞会了?不想见你心心念念的王子殿下了?”褚一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折腾了半天,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了,便对辛德瑞拉说道。
“见不到了。”辛德瑞拉的语气痛苦而消沉,她小声喃喃着:“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我也不想回去了,也回不去了。褚一先生,让我在这里呆着吧,不要管我了。”
“所以你宁愿和一堆干瘪的尸体一起呆在这黑暗的地下,也不愿意去参加舞会吗?”褚一站起身,抱着胸问道。
“我的礼服没了,我浑身脏兮兮的,脸上全是灰,我只是个‘灰姑娘”而已,已经没有资格去参加舞会了。”辛德瑞拉自暴自弃地说道,“别管我了。”
褚一摸了摸下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在脑子里问世界道:“你说,在灰姑娘这个故事中,通过魔法帮助灰姑娘参加舞会的人是谁?”
“女巫啊,仙女啊,神明啊,会魔法的青蛙啊......反正有很多个不同的版本。”世界回答道,接着有些迟疑着询问褚一道:“等下,你该不会是想???”
“你说,以后的版本会不会多一个,魔术师?”褚一反问世界道,接着对辛德瑞拉说道:“你忘了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了吗?”
“你......你是......褚一啊。”辛德瑞拉茫然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接着,她的表情慢慢地变成惊讶,再到惊喜:“你是魔术师!”
“对!”褚一笑着打了个响指,“作为魔术师,给你变一身奢华的礼服,让你在舞会上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让王子的目光被你牢牢吸引,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谁家魔术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啊!”世界在褚一脑子里狠狠吐槽道,“另外你怎么给她变啊?我现在可没有这功能,你也不像裁缝的样子,你是准备把自己身上这套体恤牛仔裤给她穿吗?还有,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完成剧情’吗?你这直接就让灰姑娘故事里的仙女下岗失业了喂!这算是破坏剧情吧?”
“谁规定仙女就一定是女的了?当然我不是说自己是仙女,但你不也说灰姑娘有很多版本么?会魔法的青蛙都存在,我个路过的魔术师帮助可怜的小女孩不是更合理吗?”褚一反驳着:“否则的话,现在你要从哪里找一个仙女青蛙之类的东西来帮辛德瑞拉推进剧情啊?也许我们闯入这个世界,就是扮演了这样的角色。”
“真,真的吗?”辛德瑞拉仿佛不敢相信一般,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她慢慢地站起来,晶莹剔透的双瞳牢牢盯着褚一,似乎生怕他在骗自己一般。
“当然是真的!”褚一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所以,跟我走吧!保证让你漂漂亮亮地赶上舞会!”
“谢谢!谢谢您,太感谢您了!魔法师先生,褚一先生!”辛德瑞拉语无伦次地对着褚一道谢,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那衣服咋办?”世界无奈地问道。
“自然是想一想办法咯。”褚一挠了挠头,接着目光突然瞥到了旁边那成片的干尸身上。
“喂喂喂,你该不会是想.....”世界的语气突然惊恐,“这太重口味了吧?这算得上侮辱尸体了!”
“你想哪儿去了,我有这么恶劣?就算我想从这些干尸上扒下来衣服,辛德瑞拉也不可能会穿的吧?另外,这些风化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衣服,估计早已经脆地跟纸一样了,一碰大概就碎了,怎么穿的了?。”褚一叹口气,用下巴指了指那些尸体,继续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世界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蜷缩在一起的干尸怀里,正牢牢地抱着一本厚厚的黑色笔记本,死也不放手,仿佛那比他的生命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