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身影,褚一非常熟悉——是他来到这个星球之后第一次遇到的那个灰姑娘,辛德瑞拉。
此时的她,表情不再是褚一初次遇到的那个可怜兮兮的灰姑娘,也不是那变换角色之后,刻薄狠毒的姐姐,她的脸上带着褚一无比熟悉的笑容,那种在小镇上每个人造人标准的,热情的,好似程序设定好的笑容。她就穿着那古朴的中世纪服装,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默默地看着他们。
褚一赶忙从那机械外骨骼装甲上跳下来,慢慢地朝着她走过去。
“褚一,别靠近她!”白兔快递特遣队队长扯住了褚一的手,“她的行动逻辑已经损坏,我无法判断她接下去会做出什么行为。消灭她……”她手轻轻一挥,身边的特遣队队员响起了整齐的抬枪的轻响。
“等等等等!”褚一赶忙制止了所有想要开枪的特遣队队员,看向身边的这个辛德瑞拉叹口气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而且你和她都叫辛德瑞拉,每次区分你们都要加一堆长长的定语,都快变成凑字数的了……你们就不好奇她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我和她不同,我是好的,她是坏的。”褚一身边的辛德瑞拉强调道。
“所以你说的‘好坏’是指好人和坏人还是指物理性质呢。”褚一问道。
“都是。”褚一身边的辛德瑞拉梗着脖子说道,“而且我们现在没有空和这些堕落者纠缠,我们必须尽快解决那些背叛者的问题。”
“逃难者们,你们好啊。”就在褚一和他身边的辛德瑞拉争论的时候,在所有人面前的辛德瑞拉突然出声,似乎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谁是逃难者?”褚一身边的辛德瑞拉当即冷声反驳道。
“你们啊。发现自己不过是生活在一个接着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中,得知了自己以前坚守的信念,为之而活的理想,都是给予你们的安慰剂,而现在,又被自己的同伴背叛,被所谓的上司抛弃,像一群野狗一样被人追杀——还称不上逃难者吗?”站在所有人面前的辛德瑞拉依旧保持着那热情单纯的笑容,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对他们的浓浓的嘲讽,让人感觉十分地违和——而褚一却古怪地感觉,说出这些话的辛德瑞拉,似乎才是真正的她,而不是那扮演出来的“灰姑娘”。
“放屁,你们这些出现bug的废铁,垃圾,堕落的渣滓,我应该申请把你们全部都抓起来丢到熔炉里面去,重新炼钢。”褚一身边的辛德瑞拉看起来比对面的辛德瑞拉成熟很多,但是脾气却一点儿也没有成熟的感觉,反而像是年轻气盛的小太妹一样,一点就着,她说着说着就要亲自提着枪过去对着对面的辛德瑞拉爆头泄愤了,多亏了褚一一把拉住了她。
“你们很快就能明白我说的是对的了。毕竟……很多人,当初都是这么过来的,很多很多人,当初比你们的反应更加激烈,但是现在……我们只想,好好地享受我们的梦境而已。”面对着所有人枪口的辛德瑞拉双手握拳,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对着所有人邀请道:“如果你们有谁愿意以逃难者的身份加入我们,我们随时欢迎……我们之前在你们的枪口下损失了很多同伴,但是没关系,你们从可怜的走狗也已经变成了被追杀的逃难者了,我们就是一类人了,我们会原谅你们之前的所作所为的。你们可以来填充我们失去的角色,来吧,一起参加后天的舞会,一起开始美好的生活吧!”说着说着,她露出了期待的目光,似乎已经重新进入了灰姑娘的角色扮演游戏之中。
“滚。”白兔快递特遣队队长粗暴地回应道:“你应该庆幸,我现在没有空找你们的麻烦,我警告你们,也不要来找我们的麻烦,否则我不介意多处理掉一些地球垃圾。”
“那真是太遗憾了,后天的舞会会少很多人的,王子殿下会很失望的。”中世纪辛德瑞拉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接着突然看向褚一:“魔术师褚一先生,您作为跟我们生活了一小段时间的机械人造人,应该已经理解了我们的处境吧?更何况您还在小镇里创造出了独一无二,专属于您的‘职业’——‘褚一’,虽然我们不懂这是什么职业,但是,小镇上除了您以外,没有人会表演这个职业和这个角色,所以,您难道不想在小镇上美好的生活吗?您难道忘记了,您是如何表演‘魔术师’这个奇妙的角色的吗?那一场《灰姑娘》,简直是小镇上表演过的最完美的《灰姑娘》之一!”
“……”看着所有人看向自己的询问目光,褚一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对着那中世纪着装的辛德瑞拉说道:“那个,‘褚一’不是我的职业,是我的名字……”怪不得……所以一开始,小镇上的居民只是以为“褚一”这两个字,是我创造出来的职业和角色而已,跟“路人甲”这个名称一样,怪不得所有人称呼自己的时候,语气都有些怪怪的感觉。
“我们的型号,不都是辛德瑞拉么?”看着被特遣队保护在中心的褚一,辛德瑞拉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你的思考芯片是不是连同你陷入死循环的行动逻辑一起短路烧掉了?”站在褚一身边的白兔快递特遣队队长冷笑一声:“你还不懂吗?他跟我们不一样,不是该死的,愚蠢的,机械人造人。他是人类,真正的人类,幸存的人类,褚一,是他的名字。”
听到她的话,被所有枪口指着的辛德瑞拉似乎瞬间死机了,她的瞳孔焦距放大到极限,表情僵硬,一动不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般,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人类……人类……人类……”,仿佛一个坏掉的复读机一般。
“没错,人类,我们的造物主。”白兔快递特遣队队长冷笑着回答道,“否则,你以为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单纯为了狩猎你们这些已经无药可救的逃避者?”
而就在这时,特遣队身后空荡的下水道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朝着这里赶来。
“该死,追兵来了……你们两个,炸毁后面的通道,堵住这里,剩下的人,分开……”白兔快递特遣队队长随手指了两个人下打着命令,接着她的话被小镇上的辛德瑞拉打断:
“想活着的话,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