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接受……
我不！
苍降突然睁开了眼睛，满头大汗，她猛吸了一口气，才逐渐平静了下来，看着天上那似乎永远也不会变的永恒黑暗，掏出了怀表看了眼，微微一惊，喃喃道：“坏了，睡过头了，早上八点了。”
“做噩梦了？”身边响起了一个有点儿熟悉，但是更多是陌生的声音。苍降扭过头，发现褚一靠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在愁眉苦脸地把玩着他那条不知名神器手链，头也不转地问她道。
“嗯……嗯？”苍降下意识点了点头，但是随即便愣住了。
她并不是因昨晚商量好的两人一人守一半夜，自己却一觉到天，感觉愧疚准备给褚一道歉，而是因为褚一他——光着膀子，没穿上衣！
“你趁我睡觉做了什么！？！”苍降突然如愤怒的母狮子一般蹦了起来，对着他嘶吼道。
“额……”褚一也被吓了一跳，捂着一边耳朵站了起来，赶忙解释道：“我什么奇怪事情都没有做啊！你自己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苍降扯了扯外面的法袍，发现衣服确实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脸色一变，舔了舔嘴唇，又抿了抿，也没尝出什么奇怪的味道，但她还是用看阶级敌人的目光看着满脸无辜的褚一，问道：“那你脱衣服干什么？”
“衣服湿了。”褚一回答道，接着指了指身边的一株被苍降称为树的植物，上面晾着褚一的体恤。
“湿了？你的衣服这么轻薄，昨天湿的话，应该早就干了，你现在在晾什么？”苍降如名侦探一般发现了各自蛛丝马迹，锲而不舍地审问道。
“……你的脚不是扭了么，如果不管的话，今天又得让我背。所以我昨天就给你看了下。不过是普通的扭伤，但是有点肿了，我就去附近水源把衣服弄湿了，给你冷敷了一会儿，你看看，你现在是不是好多了，还能跳了，估计走路也没问题了。我就做了这些，其他的什么都没做，我保证。”褚一赶忙诚恳认真地解释道，但是越说他越觉得气氛有点儿古怪，他的语气越来越慢，越来越小声，接着好不容易将解释的话说完之后，看向旁边的苍降，发觉她的表情异常地奇怪。
似乎并不是生气，但目光中透露出的凶光仿佛能够将褚一撕碎，似乎也不是难过，虽然她的嘴角的确抽搐了几下，眼角似乎也微微湿润，好像更不是羞涩，因为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褚一，微微张了张嘴，好似有什么话想对跟褚一一吐为快。
“……真，我真的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褚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继续解释道。
“…..你看了我的脚？”苍降突然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
“额…..是……可是，脚踝扭了的话，不看脚那看啥……”
“你碰了？”苍降朝着褚一跨出一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是，是碰了…..因为要，那个，我是用湿的衣服……”褚一结巴了起来。
“……一整夜？”苍降咬着牙吐出最后三个字。
“不不不，一直到，一直到，大概，几个小时前吧……好吧，也许是，一，一个小时前……有水的地方离这里挺远的…..我还得把被你脚弄脏的衣服洗了……”褚一干巴巴地解释着。
“……”苍降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缓缓吐出来：“很好……”接着她突然将法杖举起来：“那就请你乖乖死去吧！”瞬间，法杖闪过无数光芒，毫不留情地朝着褚一砸过去。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褚一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难道你今天还想让我背着你走路吗？背着的话不仅麻烦，而且不是比被我碰脚更尴尬？”
“少废话！你把你命给我交了！”苍降似乎失去了理智，继续吼道。
“昨晚你说好了一人守一半夜，结果自己睡了一整晚我都没说什么！我还帮你把扭伤的脚治好了，你还要打我，讲不讲道理啊喂！”褚一一脸委屈。
“别跑！”苍降咬牙。
“我告诉你啊！我可是神啊！神明懂吗！你这样算是渎神！渎神！”褚一抱头鼠窜。
“你是神，我就tm是神的老母！”苍降挥舞着法杖。
“早知道我就不管你了，脚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揍我，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我救了你两次，脑袋却挨了你法杖不知道多少下。”褚一苦笑。
似乎是跑累了，也许是脚还没完全好，跑步还是有些别扭，苍降追着褚一绕着周围好几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她狰狞着脸，几乎将一嘴的银牙咬碎，死死地用凶狠的眼神剜了下褚一，接着便猛地转身，一句话不说，头也不回地离开。
褚一也松了口气，一脸的莫名其妙，接着便摇了摇头。刚才试过了，依旧联系不上帕斯塔，看来也只能暂时跟着苍降她了。他匆忙将还未干透的衣服穿上，默默地跟在苍降身后几米的距离，如同两个目的相同的陌生人一样——或者更像是，跟着美丽少女的猥琐跟踪狂——虽然褚一肯定是不会认同后面这一点的。
两个人的关系在这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变化了许多次，从陌生人，到单方面的仇人，再到互相帮助的逃亡者，单方面暧昧的朋友，再到现在，又回到了仿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中。世界还真是一个圈。
褚一默默跟着苍降走了不知道多久，逐渐感觉苍降的脚步似乎越来越慢，好像在等着自己一样，琢磨着大概是像夏尔一样，起床气消了，便加快脚步靠近了她，歉意地开口道：“抱歉抱歉，我为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擅自触碰你的身体道歉。我并不知道我的行为是否触犯了这里的什么禁忌风俗，如果是的话，我道歉，我救你两次的恩情就此抵消，然后我们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行么？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的。”
“算了，没事。”苍降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冷冰冰的，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多谢。”
还在猜测着说话严谨的苍降这四个词分别对应着哪几件事的褚一很快又听到了苍降的问话：“所以你是被我们的仪式召唤出来的异世界的人？”
“算是吧。”褚一回答道，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苍降再次询问这件事，昨天明明已经回答过了，难道她的记忆力也像帕斯塔那样差劲？
“也就是说，你未婚妻和你的亲人在你原来的世界？另一个世界？不在这？”苍降追问。
“可以这么说吧。”褚一想了想，回答道。
“你就不伤心么？”苍降突然扭过头问道。
“伤心什么？”褚一疑惑。
“你可能永远回不去了。”苍降严肃地说道，“你可能永远不会再见到你的未婚妻，和你的亲人了，只能孤孤单单，永远生活在这个没有光明的黑暗世界。”
“……”褚一稍微愣了一会儿，接着笑道：“我可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而且，说不定我来了之后，这个世界很快就不会再黑暗下去了？”
看着褚一的笑容，苍降不知道为什么也笑了一下：“你们那个世界，都是像你这样，天真乐观到，甚至有些单纯愚蠢的人吗。”
“当然不是了，而且我，不仅不天真，也不乐观，更，不单纯也不愚蠢。”褚一依旧温润地笑着：“倒是你的语气，让我想起了一个认识的人，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你实际上也不相信你们的仪式能够召唤出所谓太阳的吧？”
“你猜错了，我比谁都相信。否则为什么我会倾尽全力去完成那个仪式呢？”苍降脸上的表情消失，回过头继续朝前走着。
“也许因为你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也许，就像绝症病人抓住的最后稻草一般，无论多荒唐的方法他都愿意去试一试。所以你绝望而悲观地企盼着，祈求着，你的仪式能够成功，即便你其实更相信，它会失败。”褚一继续说道。
“胡说八道。”苍降的声音突然提高，她再次扭过头，恶狠狠道：“闭嘴，你很烦。”
“好吧。”褚一叹口气，闭上了嘴。
接着两人又开始默默地走着。虽然根据苍降的话，现在是上午八点多，但抬头看看天，再看看周围，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这让褚一有些头大，虽然他能够看得清周围的东西，但让他把这黑漆漆的景象称之为白天还是让他非常别扭。
“咕~~”而就在这时，沉默的两人队伍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微弱，奇怪，且不和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