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间大楼和廉租房在火光万丈的烈焰中燃烧,远处的消防车警铃隐约响起,人群们在贫民区外远远地瞭望,不时地议论着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面色寡淡的黑衣男子,手杵着深褐色的拐杖,就这么施施然步入了火海里面。
进入火海中央,他摘下发烫的方形眼镜,皱着眉头看了眼楼层和街道上到处四散的异虫死尸,面色不爽地将手杖轻轻敲击在地上。
“ZECT的武力已经可以做到这一步了吗?”乃木怜治眼神阴沉下来,低低地冷哼几声,“看起来不能再拖下去了,人类的学习适应能力还真是恐怖,加上还有那群家伙的支持……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身旁突然冒出一道巨大的火舌舔砥在身上,他只是随手拍了拍衣褶,杵着手杖不发一言。
“嗯?”乃木怜治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有些令他感到浑身燥热,好像调动了他生物本能的渴望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追寻这股气味的踪迹向前。
他挥散面前的浓烟,诱人的气息被满眼呛人的黑烟掩埋在了空气中,不一会儿,他就站在了那股气息的源头——蜗牛worm的残骸上。
“真是暴力,这种肆虐在身体里的力量……”乃木怜治有些陶醉地吸了一口发散的尸气,准确地捕捉到了高翔的味道,“这种力量怎么能存在?”
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天异虫和原虫们会失去理智地向东京聚集,因为大家都感到饥饿了,出于对这一股未知力量魔性般的馋涎,驱动着它们前仆后继地赶来捕食。
“ZECT的骑士,你们还真的是越来越不一样了啊。”
乃木怜治扶上眼镜,冷冷一笑,彻底消失在腾腾燃烧的火焰中。
……
ZECT总部,三岛立刻注意到刚刚发生的重大级火灾现场的蹊跷。
那里是异虫活动的频繁地区之一,这一场火灾很有可能和它们关系,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它们已经按耐不住了吗?
这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挡住那些新闻和报刊的记者,幻影部队十分钟内进场搜查。”三岛冷着脸下达了命令,随后快速地整理资料,这件事必须尽快上报。
异虫的大规模行动已经开始了,ZECT绝不能陷入被动。
接到上级命令后,火灾区外火速设立了百米长的隔离带,当地警署当即派出所有的警力赶过来驱除围观的群众。
ZECT的幻影部队按要求在十分钟之内全力赶到了现场,一辆辆黑色的武装车辆停在楼外。
幻影部队队长影山瞬,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向全体命令道:“各小组报团行动,a小组跟我,走!”
几支队伍分散潜入了被烧成一片废墟的贫民区,到处四散着绿色焦糊的异虫尸体。
“队长!这里发现七十三具异虫尸体!”b小组组长报告他们位置上的发现。
“这里发现五十六具异虫尸体!”
“这里发现二十六具异虫尸体!”
之后一个接一个的报告传入耳中,影山搜寻在散发刺鼻气味的街道上,带着手套的手心冒汗,喉头滚动咽下一堆口水。
自他担任幻影队长后,这是第一次处理这么严重的一起异虫大规模活动事件,胸口不争气地感到一阵不安,心脏在局促跳动。
“队长!已经搜查完毕,有一共有四百八十七具异虫的尸体!”报告的蚁兵声线也在颤抖,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庞大的异虫聚集地,即使只是一堆尸体。
但是影山没有回应,他愣神了,心里不禁想象着如果是矢车想在这里应该怎么做呢,绝不会像他现在这样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吧,只会带着弟兄们不乱阵脚地穿梭在这群恶心的虫子身边,坚决地执行任务。
“是队长的话……一定会没问题的吧?”影山瞬一不留神喃喃出声,巡查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队员们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试探性在通讯频道里询问道:“队长?”
影山一震,连忙回过神来,挥手向前掩饰刚刚的失语道:“现在!全体撤出现场!”
……
加贺美陆的办公室,三岛正人敲响房门,里面传出应允的声音。
“打扰您了,但是这件事情需要您的过目。”他说着,递上一份从影山那里得来的最新情报。
加贺美陆翻了几页,就已经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事,面色不变道:“什么人做的?”
“并不清楚,那里的设施老化,监控摄像头大部分一直都是损坏状态,没有拍下来到底是谁消灭的异虫。”三岛顿了顿,脑中转过几个可能,补充道,“很有可能是Pluto和Kabuto他们做的。”
“这都不重要。”加贺美陆语气低沉,身子靠进了沙发中,显得十分疲惫。
无论这一次的异虫是谁消灭的,事态的传播和影响已经不是能够像以往一样单纯压制下来了,已经到了必须向群众解释的地步。
当这些异虫集体的死亡暴露后,人类和异虫的战斗就将彻底摆在明面上来,ZECT和政府必须摆出强硬的姿态应对人虫战争,以防在群众中出现信任危机。
从今以后,ZECT将主动出击,与异虫的战斗开始正式打响。
“从现在开始,ZECT全体进入警戒状态,异虫如有异动立刻展开围剿,幻影部队必要时穿插支援。”
“明白!”三岛低头躬身,嘴角露出兴奋不已的笑容,反攻异虫……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
人类和异虫血腥残酷的一战,活下来的必将是人类!
……
“咦?小煦,你快看那里!”斑白头发的老态男人从钢架上起身,几步跳到另一个钢架上,欢快地拉住小煦指向地平线处照亮天空的火光,“你看天边的尽头,那里好像放了一个巨大的烟花,漂亮吗?”
东京塔的高处,小煦和这个男人藏身在这里。
在寂静的天空,连吹来的风声都能听清。
已经过去几天了,她总是望着蓝天白云失神,静下来之后,她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细细思考从前发生过的事情。
关于父母的逝世,对天道和加贺美的怀疑……这一切困扰自己许久的事情,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地看淡了。
那种缥缈不定的猜疑,对于真相捉摸不清的痛苦,对于自己而言只是无尽的折磨,对心灵一遍遍的刮割。
和身边这个长相年迈的“年轻人”待在一起,小煦竟然感受到一种久违且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和自己的父亲继续曾经的话题。
回过神来,她跟着望过去,地平线的天空映亮着红彤彤的火光,“嗯,很漂亮。”
轻声地回应这个像父亲一样温柔的男人。
“小煦和我在这里快乐吗?”他望着那片火光,突然问道。
“嗯……”小煦低下头。
“不会留念曾经的那些人吗?”男人继续问道。
“……”
她收敛了笑容,脸躲进垂发的阴影中。
得到了沉默的回答,男人没有意外,只是也渐渐沉闷下来,语气有些悲伤道:“可是怀念那些家伙也只会让你感到难过啊,这样也不要紧吗?”
小煦屏住声息,没有再回答。
“没关系的,无论怎样我都会在这,在小煦的身边。”他暖暖地笑了,这笑容重新温暖了小煦,她悄悄地点头。
……但是你还是拒绝承认啊,小煦。
我们都是失去了身份的存在,带你来到这处高塔也是想要告诉你,我们已经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中了。
彼此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那是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的天堑,你已经无法回到从前的生活,你能够拥有的也只有我而已了……
明明也只有我而已了。
他眼中布满阴翳,幽深的怒火在静默地燃烧。
既然小煦只想着逃避,那就由我来替她做个了断!
天边的火光逐渐熄灭,东京塔顶端环架上,衣着破旧,身形佝偻的男人迎着风缓缓站起。
“小煦,我要下去一会。”看见小煦望过来眼中的不安,他笑着安慰道,“别害怕,我马上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东西哦。”
今天的男人情绪不对,她以为自己又要被丢下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才略微安下心来,静静地靠坐回支架旁。
这一刻,男人转过身,几步迈出后冲着三百米多的高空飞身跃下!
急速下落中,他就像一支利箭飞射下来,黑色的眼眸如同箭头般泛着冰冷的寒光。
“只会让小煦痛苦的你们……还是消失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