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落在几十米外建筑物的顶部，悬浮斗篷重新化作臂套，沃森小姐顺着车辙，目光转向树丛之后的一间三层民房。军用望远镜调整着焦距，外墙屋檐下的监控探头清晰可见，基本覆盖了民房的四个方向。

　　还好没有贸然接近。

　　沃森小姐刚刚在夜空已经围着房子转了两圈，奈何树冠枝叶茂密，严重阻碍视线。她把情况通报给妮莎和米歇拉，便蹲着思考如何抵近侦察。也就是现在无法确定奥托男爵是否位于屋内，否则以自己惯有的风格，直接炸药破墙杀进去就完事。

　　翻看手表，现在是晚上9点47分。

　　她卸下战术背包，挑出那张区域地图，搜索着附近的服装商店。

　　“又要麻烦你了哦。”沃森小姐摘下臂套，叭叭叭亲了几口，悬浮斗篷迅速恢复原状退开两步。沃森小姐见状眉毛紧皱，凑过去伸手指戳戳戳：“亲两口怎么了？啊？你长这么大没被人亲过吗？以前我洗完澡你还帮我擦身子呢现在开始嫌弃我了是吗？”

　　啪！

　　悬浮斗篷拍掉她的手。

　　沃森小姐皱着眉头继续戳戳戳：“我还想说下周带你再去逛逛大英博物馆呢，既然你这么嫌弃我......”

　　哗啦！

　　悬浮斗篷批回沃森小姐肩上。

　　这还差不多。

　　半小时后，一个鬼鬼祟祟的黑人出现在路口。

　　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衬的卫衣和阔腿裤，外加一双脏兮兮的篮球运动鞋，双手插兜摇摇晃晃往前走。在黑夜之中，卫衣兜帽下露出的脸几乎完全无法看清，直到这个黑人停在那栋民宅附近观望，监控探头才动了动。

　　这个黑人自然是由沃森假扮而成，他选择了“死亡射手”弗洛伊德·劳顿的形象，采用标准的贫民窟街溜子装扮。说实话，变成其他男人模样这种事情沃森很少做，因此他浑身不自在。

　　“骑士，收到吗？”耳机里传来妮莎的呼叫：“我在公共系统查询不到那辆车的车牌号，是否有观测到目标活动的痕迹？”

　　“车已经停入小院。”

　　黑人口中依然是沃森小姐的嗓音：“没有目标活动的迹象。”

　　“收到，请小心。”

　　行动决定权在沃森手上，妮莎说完便不再干扰他，静候消息。沃森走到民宅对面马路的人行道上，假装没发现监控探头，像个贼一样对着黑漆漆的窗户探头探脑。他始终把双手放在兜里，这是贫民窟标准战备姿态——随时准备从身上掏武器。

　　如果没有武器，那就让别人觉得你有。

　　沃森把精力聚集到双耳，听到夜风中摇晃的树叶与虫鸣。

　　他开始围绕这间房子转圈。

　　几分钟以后，街道尽头隐隐浮现闪烁的警灯。

　　这情况显然不能再继续行动，沃森直接撤退，溜去角落更换装扮，然后驱动悬浮斗篷火速离开现场。

　　深夜时分，行动小队三个人在一个仓库顶层的房间汇合。

　　“他们报警了？”妮莎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把冲锋枪：“这我确实没想到，以奥托男爵这些人的身份，他们不应该选择报警的，是不是你被周边居民看到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或者那间屋子里的人根本就和奥托没关系。”沃森瞟了一眼角落里无聊到打瞌睡的米歇拉：“我现在怀疑他们是军情五处的人，蜘蛛女侠活动这么久，也该引起英伦官方的注意了。所以如果真是这写人，那联系警察过来就很正常，或许他们真把我当成了一个小贼。”

　　“我会找找这方面的情报商。”

　　血族公主也瞟了一眼米歇拉：“排除一下选项，答案并不难推理。”

　　“我真讨厌这种感觉。”

　　沃森摇摇头：“我有预感奥托真的在伦敦，可这家伙就是不冒头。”

　　“那很可能是因为，他真的觉得你和英伦政府达成了交易。”妮莎一边说着，一边朝沃森这边挪了几寸：“这话你之前也说过不是吗？所以他才没打算轻易动手。”

　　“然后现在英伦政府真派人来了。”沃森做了个假设：“只可惜他们确实没打算跟蜘蛛女侠合作，看样子更像是要抓她去做研究，说不定再过半个月，德鲁女士就要在酒吧街遇上伪装好的抓捕小队。”

　　“耐心点，你能搞定的，不是吗？”妮莎勾着嘴角没再说话。

　　气氛已经有些不对了。

　　视线转向米歇拉，蝴蝶刀小姐坐在一张破旧办公桌上，脑袋靠着墙，看起来已经完全进入了睡眠状态。沃森立刻意识到了妮莎的意图，转头刚想朝对方说不，女人的红唇已经成功偷袭。

　　与黑光躯体类似，血族同样不需要呼吸，虽然这不代表他们可以完全免疫窒息的痛苦，可短时间内的屏气对于妮莎来说轻而易举。房间内一时间平静了所有的声响，沃森两只手抵在女人肩头，那阵短暂的迟疑是如此令人羞愧，以至于他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两片嘴唇缓缓分开。

　　看着眼前这张漂亮脸蛋，妮莎舔舔舌尖，挂起一副得意的笑容：“你就是喜欢这样，对吗？”

　　声音很小，却吓得沃森一颤。

　　“我去联系人了，很快给你们消息。”女人自然清楚对方的心思，起身往外走，路过米歇拉身边的时候，她忽然捧过蝴蝶刀小姐的嘴啵了一下，随后丢给沃森一个挑逗的眼神，迈步消失在门外。

　　“......干嘛？”

　　海因茨瓦芬医生撑起身体，半睁着眼睛，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事。”

　　沃森抽抽嘴角，对着她摇头。

　　窗外的夜空飘起了雨，奏响持久的轻柔韵律，乌云之上，月光逐渐变得稀薄，向这座城市道声晚安，揣走无数个小秘密。雨水连着落了两天，渗透伦敦城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融入再度喧闹的正午。

　　这是最后一遍。

　　“You can try to resist，Try to hide from my kiss.”

　　（你可以试着抵抗，试着逃避我的吻）

　　“But you know，but you know ~~~~that you，Can't fight the moonlight！”

　　（可你清楚，但你知道，你无法抗拒月光）

　　杰西卡跟着节奏摇晃身体，婀娜的身姿透过隔音玻璃，让外头每个人都挪不开眼睛。今天的德鲁女士显得额外妩媚，像是终于将创作的天赋拿了一点放到打扮上来，整个人风格一下子就变了。

　　特别是她今天还穿着露脐背心、热裤和一双天鹅绒黑丝裤袜，那双摇晃的大长腿曲线简直就是要命，而更要命的是那双丝袜——20D的厚度不多不少，还能透出些许肌肤的润泽，将半遮半掩的诱惑力拉到极致。

　　“......It's gonna get to your heart.”

　　（它会浸入你的心）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光头女录音师莱蒂在窗外比了个手势，杰西卡身后的键盘手莫利斯率先‘呜呼’怪叫，紧接着所有人都笑着鼓起掌来。鼓手露西亚蹦到场地中央，模仿刚才杰西卡转腰扭臀的舞姿，然而她那个平板矮小身材完全起到了反效果，惹得笑声破了一个层级。

　　“我真后悔上次你唱的时候不在这里，杰西。”经纪人弗雷拉开门，站在外侧绅士地让杰西卡通过：“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噢，抱歉，我知道这样问有些冒犯，但你最近变化真的很大。”

　　“抱歉，我不想说。”

　　杰西卡笑着摆摆手，转去找这次提议补录的家伙：“怎么样泰德？这回总不像失恋少女了吧？”

　　“见鬼，饶了我吧，我就是随口一说！”

　　专辑制作人泰德苦笑着举起双手，但他随后面露犹豫：“我其实是在想这首歌，额......你有没有觉得它的风格很像那个......”

　　“风格很像布兰妮·斯皮尔斯那首《...Baby One More Time》，是吗？”杰西卡已经替他说了下半句：“我还以为你早就会说这句话了，而且我再强调一遍，我这首歌拿去注册的时候，斯皮尔斯小姐还没靠着她噔噔噔出名呢。”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摩挲着下巴：“你的歌很棒，真的很棒，我发誓。”

　　“那你是担心我被盖上跟风的评价？”

　　德鲁女士穿上外套：“我也说过了，我不介意的。”

　　“......是我太执着于完美了。”泰德最终叹了口气：“这本该是个天大的好机会，你知道吗？我们热潮唱片.......算了，我真希望那首‘Baby’不是在这个时候推出来。”

　　“事情总不会一直按你想的去发展。”杰西卡一边安慰对方，一边在心里又诅咒了一次不露面的奥托男爵，她完全能理解泰德的心情，尤其是《杰西卡·德鲁》这张专辑一旦大卖，热潮唱片拿的钱绝对比自己要多。

　　我也在心疼钱包啊！

　　一想到这里，德鲁女士就忍不住想要咒骂英伦政府。

　　因为军情五处真的派人来抓自己了。

　　就在前天晚上。

　　和先前推测的一样，袭击发生蜘蛛女侠最常出没的卡姆登区酒吧街，十几辆不同款式的汽车开起来，把追捕窃贼的杰西卡围在中央。然而这帮人并不清楚蜘蛛女侠的真正实力，别说麻醉弹和尼龙网兜一发没中，就是全中了也不可能困住黑光躯体。

　　这次袭击事件前后实在乏善可陈，通过悄悄吞噬几个倒霉蛋获取记忆之后，杰西卡便迅速逃离了现场——发现袭击并非奥托男爵所为，她真的无比失望，以至于完全没有再和军情五处特工们耍游戏的兴趣。

　　不出所料，第二天报纸上什么也没有。

　　谁说英伦不搞新闻管制的？

　　告别乐队一伙人，杰西卡骑着自行车返回公寓，路面被雨水淋得又湿又滑，但这难不倒她的驾驶技术。把自行车架往身上一扛，德鲁女士大步买上台阶，走向3309房间。

　　“喵~~~~”

　　短毛猫黛黛跟在后头。

　　“等下沃沃又要打你哦。”

　　杰西卡朝它挥挥手：“晚点再下来找你玩好不好？”

　　黛黛原地坐下，发出一声担忧的咕哝。

　　没再理会这只猫，杰西卡掏出钥匙打开门，把自行车挂上墙，呼唤宠物的名字：“沃沃！”

　　没有回应。

　　“沃沃？”

　　德鲁女士脱掉外套，正打算往衣架上挂，刻意集中的听力却捕捉到了一阵细微动静。

　　那不是猫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