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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戏精

  身处在浓重雾气中,小女孩的面容模糊不清。

  她身穿一件破旧深蓝色校服,垂到腰间的长发黏成许多束,显得有些脏乱。随着沃森一步一步走近,他看清了小女孩那张娇小可爱的脸庞。但是对方只是紧盯着自己,始终不言不语。

  沃森想过她可能会突变,成为什么面容可怖的怪物。

  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

  直到双方的距离拉到几米范围内,对方也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沃森没有兴趣扮演什么谜语人。

  他直接走过了小女孩的身边,朝着寂静岭深处走去。但是就在这一刻,他眼前的整座小镇发生了变化。大片大片的建筑和道路如同海市蜃楼一样快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沃森蹲下身来用手摸了一下。

  这个坑是真的。

  他转过身来看向小女孩,对方还是站在原地,却朝自己伸出了一只手掌。那副举着手臂的样子,好像是在叫自己去握她的手。

  思索了一阵子,沃森决定抓住小女孩的手。

  这不是一个需要犹豫太久的选择题。

  就在双方手掌相触的一瞬间,沃森身边的一切景象都完全变化了。一阵类似防空警报的凄厉呜声响彻耳畔,晴朗的白天转为黑夜,道路两旁的建筑更是和汽车旅馆中那块天花板一样,墙面全部腐烂开来,露出里边锈迹斑斑的钢梁骨架。

  天空开始飘落大片的灰烬,而沃森眼前的小女孩,也随着这个异象而一并碎裂,化成同样的灰烬飘散在空气中。

  沃森转过头,身后的道路和建筑又回来了。

  短暂的呜声过后,一阵持久的电流噪音取而代之,如果仔细去听,似乎还能听到什么人在其中低沉地祷告着。

  “你要我也走一套标准流程?”

  沃森左右观看一阵,突然莫名其妙的嗤笑一声:“好吧,我确实没指望可以顺顺利利走到那座教堂里。只是......过程可能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了。”

  重新看了一下手里的地图。

  这次的目的地,从教堂暂时变成了布鲁克海文医院。

  他要去见那个小女孩的本体。

  堕落天使萨麦尔和他那些狂信徒并非导致寂静岭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原因,他们只是一伙强盗,想要霸占和利用这个无主之地。而真正激活寂静岭灵异力量的,是那个蓝衣小女孩:

  阿莱莎·吉雷斯比。

  在20世纪下半旬,寂静岭仍然是一个人气旺盛的小镇,源源不断开采出来的煤矿换回了资源。这座普通小镇也慢慢发展出了规模,甚至拥有自己的游乐场和疗养地。而萨麦尔的信徒们也在数百年缓慢发展中,逐渐取得了对小镇的绝对控制力。

  后来,阿莱莎·吉雷斯比出生了。

  她从小就表现出了预知、读心和隔空操物等超自然天赋,因而被邪教认为能够接引堕天使萨麦尔的降生。于是在女孩7岁那年,邪教头子将蕴含着“神灵气息”的圣物置入女孩身体,并一把火试图将她烧死,以彻底激活这件圣物。

  出于剧情需要,献祭仪式当然是失败了。

  浑身严重烧伤的阿莱莎被秘密送进布鲁克海文医院,由于体内的圣物已经无法取出,邪教头子也不敢直接杀死她,只得把女孩交给信得过的医生照顾。

  在此期间,阿莱莎内心的滔天恨意越来越旺盛,最终与寂静岭数百年累积的灵异力量合为一体。她不但创造出了这个地狱般的维度空间,还使地下煤矿燃起大火,以惩戒小镇里那些皈依邪教的愚昧之人。

  寂静岭也因此而彻底变成鬼镇。

  不论是《寂静岭》的电影还是游戏,布鲁克海文医院基本都是主角们的必经之地。他们会在那里接触到女孩阿莱莎,并逐步了解寂静岭的真相。

  向堕天使萨麦尔以及他那群狂信者复仇,这一直是女孩阿莱莎的期望。沃森本来想着直奔主题,冲进教堂把那群没什么战斗力的家伙给消灭掉,但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

  小女孩阿莱莎要求他必须亲自过来见一面。

  否则就把沃森丢回现实世界。

  在双方手掌相握的那一刻,沃森清晰感受到了小女孩的这个想法。

  摸了摸手臂上的定位法术,沃森打消了现在就召唤哈米尔法师的念头。卡玛泰姬的法师们蓝量(即法力储量)都普遍偏低,还是把它们全部用在驱散堕天使萨麦尔的工作上吧。

  ......

  一路走过几条街。

  沃森看见前方的道路上,正走来一个高大身影。

  它的身高约有3米左右,下身穿着一条拖到地上的皮质围裙;赤裸的强壮上身沾满了血污。而在它的头部,则是戴着个怪异的三角头盔。这个头盔的前端很长,沃森目测立起来大概能超过1米。

  怪物手里拖着一把和它身高差不多长的屠刀,正迈着木偶一样僵硬的步伐,缓缓朝这里靠近。

  三角头。

  这恐怕是《寂静岭》系列最为出名的怪物之一了。

  “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

  沃森左右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发现三角头确实是冲自己来的,于是便开口和对方说话。他觉得或许这样做,在背后驱使怪物的小女孩阿莱莎会听到:

  “如果你真的是从我内心阴暗面产生的怪物,那你的外表应该是一个女人,有一个大到能把我活活闷死的胸围;而且下身可不会穿得那么严实,至少会开衩到大腿上。”

  听到沃森的话,三角头似乎被激怒了。

  它快速上前两步,拽起大刀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冲沃森来了一记斩击。刀身掠起的强烈阵风迎面而来,但是沃森的心里很冷静,轻轻一扭身子就躲开了锋刃。

  两步踏在墙上。

  沃森的身体在半空中腾起,两把T型剑已经握在手中。面前的三角头还在试图拽回那把笨重的大长刀,但它的目标已经反过来发动了攻击。

  黑光病毒的瞬时冲刺能力,在这种近距离战斗中简直和瞬移没有什么区别。就在剑刃对准目标的一刹那,沃森整个人从半空中消失,冲到了几米外的地面上。

  三角头腰间绽开两道干净的伤痕。

  之所以说“干净”,是因为这家伙的身体压根就没多少血液。它顿了一下身子,随即后退两步再次挥出刀刃。然而在沃森看来,对方的速度甚至比浣熊市里各种型号的暴君还要慢一点。

  只可惜布鲁茜送的那两把武士刀断了。

  不然刚才那一下或许可以断它脊椎。

  握着双剑再次弹射起步,沃森这回瞄准了对方的膝盖。朝自己砍来的刀锋从脸颊一侧划过,带着浓重的铁锈和血腥味道。以三角头的反应速度,显然无法阻止沃森从它的攻击死角靠近身体。

  这一刻的沃森完全与发条人合为一体。

  他就像一个体操运动员般扭动着身子,剑刃一前一后切过三角头的左膝盖;沃森踏在地面上的左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让身体原地旋转过来,两道剑刃再次对准目标交错斩出。

  行动力的骤然受损,让三角头半跪在地上。

  还没等它直起身体,沃森的双脚已经踩在对方肩头。狠狠地一脚踹在了三角头的后脑上,这一击当然是被巨大的三角头盔挡住了,但即便如此,怪物的头部也因为冲击力而向前歪去。

  沃森等的就是这一下。

  两把T型剑如同剪刀一般,从巨大三角头盔缝隙处的脖颈交错而过,再依靠强大的肌肉力量瞬间反切回来。从剑体反馈回来的力道,让沃森明白自己确确实实切中了某些东西。

  随着一声沉闷的扑地声,三角头倒在了地上。

  “我们待会儿再见面的时候......”

  沃森从它宽厚的背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希望你可以换个造型,我记得那群没有脸但是身材赞爆的护士小姐姐就不错,你给整一车过来,我保证不伤她们一根......”

  呼!

  刚刚还在挺尸的三角头突然动了,一张蒲扇般的大手掌向沃森抓来。

  沃森的回应是一串触手。

  随着异物刺入身体,三角头的动作顿时僵住,像是中风一样浑身抽搐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凉感觉钻进沃森脑子里,紧接着眼前的视线就模糊了。

  他看到了无数张脸。

  那些面容所代表着的生灵都已经完全逝去,这些年代不一、身份各异的人们有着千万种情绪,在这一刻全部冲击着沃森的灵魂。当然,时间的缓慢冲刷,已经让这些情绪变得无比轻微。

  但这仍然让沃森陷入了恍惚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清醒过来,发现面前的三角头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除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头盔。

  沃森捂着额头坐倒在空旷大街上,回忆着刚刚那场短暂而又漫长的梦。他仿佛化身为三角头,拎着屠刀杀死一个又一个生命。那些狰狞可怖的面容,似乎与浣熊市里的那群丧尸合为一体,无声的朝自己发出哀嚎。

  脑海中的画面继续向后加速倒退,退回1990年的联邦纽约,退回1945年的卡玛泰姬,最后在海德堡九头蛇地下秘密基地的实验舱里恢复正常。

  这一切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第三视角。

  他看到曾经的自己,那个当年还叫作阿尔门多·塔克斯纳的13岁小男孩,被绑在实验舱里遭受着实验药剂的折磨。那张漂亮的脸蛋七窍流血,目眦尽裂,舱外的海恩斯博士、女助手和一众士兵,脸上则是一片麻木。

  直到彻底梦醒,沃森都完全不知道这个三角头究竟是谁。就好像对方已经沉沦于杀戮,把自我给彻底忘却了一样。

  他站起身来走上前去,用脚翻开地上那个巨大的三角头盔。在头盔侧后方处有一个人头形状的凹陷,这显然就是设计来容纳头部的,但是这处凹陷的内部表面......

  全是密密麻麻的钉刺。

  沉默了一会,沃森收起双剑继续朝医院的方向走去。在他走后不久,原先消失的阿莱莎突然出现在头盔旁边,小女孩看着头盔默不作声,突然抬起一只脚,把它踢得翻出好几个滚。

  ......

  一路上没有再出现任何怪物。

  沃森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布鲁克海文医院,这是一座规模挺庞大的建筑,颇具七八十年代的气息。但在这个地狱般的猩红天色之下,任何一栋普通建筑看起来都很像鬼屋和恐怖精神病院。

  轻轻推开了那扇双开沉重木门。

  映入眼前的景象完全在意料之中,肮脏的地板、破损的桌椅还有干涸的污迹——那或许是血液。在远近的天花板上零散分布着几盏破旧灯条,不时发出接触不良的闪烁光芒。。

  沃森从腰带上取下一支手电筒挂在领口。

  经过黑光病毒强化的夜间视觉优势仍旧很大,现在这个情况其实根本用不着手电。不过为了防止房间突然关灯之类的情况,还是及时准备比较好。

  轻轻把门关上,沃森摇晃着脑袋,迈步朝大厅深处走去。

  周遭像是坏掉收音机一样的嚓嚓声噪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更加明显。腐烂的走廊一路蔓延向深处,仿佛那里有着某种不可预知的存在。

  “Hello?”

  (你好?)

  将两把T型剑握在手里轻轻舞动着,沃森的嘴里突然哼起了一首歌。他的音量不大,基本都被掩盖在嘈杂的噪音之中,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沃森只是在哼给自己听。

  以及某个小女孩。

  “有人在这里吗?如果你能听到我就点一下头......”

  “请问有人在家吗?”

  恰巧是刚刚哼到这一句,走廊拐角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这显然是某种大吨位生物踩在地面上的动静。

  “来吧......我听说你很失落......”

  嘴上哼歌的节奏没有停顿,沃森不紧不慢地继续向前走。终于在十几秒钟以后,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走出了拐角。

  这是一个大胖子。

  且不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有多么难看,单单是对方身上穿的女式吊带丝袜,就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将其称为“变态”。更过分的是,这家伙身上没再穿其他东西了。

  大胖子发现了面前的人,于是开始半举着双手靠近。

  沃森矮身发动冲刺,直接切断了对方的一边膝盖关节。趁着目标失去平衡,他把对付三角头的那招又用了一遍,从对方身后发起一记助跑飞踢,狠狠踹在大胖子的颈骨上。

  一声闷响。

  “我以前最重的时候也就不到65公斤。”

  大胖子侧着身扑倒在地,另外那只完好的膝盖关节也被沃森在下一秒破坏了:“而且我身高都快一米八了,你搞这玩意出来纯粹就是在恶心我。”

  留着那个家伙在地上爬,沃森加快脚步走向医院深处。

  一路上无非就是些奇形怪状、行动笨拙的敌人,它们甚至连阻挡沃森都无法做到。然而,杀死这些东西不会为自己与阿莱莎的交谈产生任何好处,因此他一点也不打算在它们身上浪费时间。

  沃森开始在医院里横冲直撞。

  找钥匙、寻线索和解迷题这种事情是主角们做的,自己完全不需要这样。如今整座医院的建筑材料大部分都已经腐朽得只剩骨架,当遇到打不开的门时,沃森就会直接暴力破解。

  他甚至还拆了几堵墙。

  墙面上镶钉的导航地图直接被沃森用剑拆了下来,上辈子作为一个新闻记者,他的寻路本事还是相当不错的,十几分钟以后便找到了入口。

  顺着楼梯走下去,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急诊室的地方。

  两侧的墙边摆满了生锈担架床,都盖着一层医用塑料布,表面满是肮脏污迹。从那个凸起的外形来看,上边摆着的是什么生物已经很明显。

  而靠近中央的空地上,坐着一个苗条的女人。

  那是一个女护士。

  她身上的制服也早已经脏乱不堪,但这并没有掩盖那副火辣的身材。领口敞开的护士装仿佛是被刻意裁短了几寸,如同舞台表演设计那样把两条大长腿展露出来。

  然而护士的脸却被层层绷带缠住了。

  完完全全的没有露出任何一点五官,让人不禁疑惑她究竟如何识物。此时的蒙脸护士好像已经听到沃森在门口传来的动静,慢慢直起身体,迈着木偶般僵硬的步伐向这边走来。

  沃森无声地放慢了脚步。

  原本在电流嘈杂声中模糊不清的异样动静,此时完全没有了。蒙脸护士的前进动作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保持着诡异的摆臂姿态停在了路上。

  果然是这样。

  她只对明显异常的光源和声音有反应。

  沃森轻轻收着脚步靠近对方,一直到双方距离缩小到贴身,连脖颈处那片黑紫色的血管都已经清晰可见。然而蒙脸护士却还是没有什么动作,任由他在旁边转来转去。

  她只是偶尔抽搐般颤动一下身子。

  幅度有点大。

  阿莱莎,你还没看腻吗?

  看着这位透着别样魅力的女性怪物,沃森思考了一番,他决定这次用一个更加夸张的方式,彻底破坏掉阿莱莎那个小女孩的偷窥兴致。

  “我可以减轻你的痛苦......”

  安静了好一会的沃森,突然继续哼起刚才那首没唱完的歌。但还没等他这句歌词哼完,蒙脸护士手里那把菜刀就闪着寒光,精准朝着沃森的头部扎来。

  啪!

  沃森双手的T型剑早就已经收回背上了,他错手卡住蒙脸护士的腕部,拧着掌背用力一扭,对方手里的菜刀就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这不能怪护士姐姐。

  毕竟刀柄没长在她手上。

  沃森抓住护士的肩膀,将蒙脸护士拖着往前走。对方本就手脚不灵便,更何况穿着高跟鞋也很难站稳,只能被他半抬着晃来晃去。

  “......让你再次振作起来。”

  继续哼出下一句歌词,沃森竟揽着蒙脸护士的手臂开始跳起了探戈舞。他适当加大了一些力道,以避免怀里这个精神错乱的暴力女子挣脱钳握。

  蒙脸护士本能的想要挣脱。

  但她已经双脚离地了。

  沃森的舞蹈动作衔接得又快又稳,不知不觉这个蒙脸护士已经被揽着转了好多圈。两人一路从大房间的入口处转到电梯门旁,他才以经典的收尾动作一把将护士推出去,然后又扯着对方的一条手臂将其拉回怀里。

  动作非常标准。

  只可惜周围那圈尸体不会鼓掌。

  “好了,现在我们来打一针!你应该不会再觉得......”

  “啊————!”

  一声凄惨的尖叫从沃森嘴里喊出来,他保持着抱住蒙脸护士的姿势,将自己的头颅高高仰起。昏黄灯光下的那双眼睛睁得快要裂开,就和1944年临死前的身体前主人小阿尔门多一模一样。

  沃森这辈子头一次喊得这么大声。

  声带震得整个脖颈都在抖动,从那里面发出来的痛苦悲鸣回荡在这个大房间里,并透过破败的墙面远远传播出去。他仿佛要把自己曾经遭受过的痛苦,全部倾注在这道凄喊之中。

  等到沃森重新低下头来,眼球已经红透了。

  怀里的蒙脸护士已经没有动静,就这么直挺挺的僵在那里。沃森凑到对方的耳边,轻轻的念出了下一句歌词:“你可能会觉得有点疼。”

  是的,沃森才没有受什么伤。

  他嘴里哼的这首歌唱到刚才那一句的时候,原本就是要尖叫一声的。沃森这样做除了满足一下偶尔上来的恶趣味,更是要故意表现给小女孩看。

  当转头看见阿蕾莎的分身时......

  沃森知道自己做对了。

  “怎么?不走程序了?”将怀里那个僵硬得像木杆一样的蒙脸护士立起来,沃森看着朝自己靠近的小女孩阿蕾莎,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阿蕾莎没有说话。

  她跑上来对着沃森的小腿就是一脚,然后用力扯着对方的手腕朝电梯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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