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 凝蜡捻烛芯,生命之火现
生,灭,变化,常常挂在奶奶嘴边的四个字,原野可谓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若真要究其真意,原野却只能说出个大概来:生,是生机,是热烈,是欣欣向荣的朝气。灭,是死气,是沉默,是万籁俱寂的终焉。而变化,则是流动,是随性,是不拘一格,是万物皆有可能的变数。
变化,是能够调和生灭的要素。
而这四个字,也是奶奶她老人家一身所学的纲领精要。无论是药剂还是她老人家的花十七手,大多暗合生灭变化的规律。用于处理树果的活灵剂,枯荣汤,无常水,便是生,灭,变化。注灵掌,夺天拳,回生手,也是生,灭,变化。
回生手的基础思路便是变化。通过外力的干扰,将生和灭的界限模糊,让即将终焉的重燃生机,同样的也能令原本欣欣向荣的归于俱寂。就好似奶奶她老人家在龙窟那样,她用一招回生手,硬生生将早已作古的化石回生成能动能跑的模样,可谓是惊世骇俗,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的程度。
当然了,原野此刻还远远做不到那种程度。来前儿他就思考过,有回天药剂的加持,逆转大针蜂的伤势肯定是能够做到的,但那对于它所剩无几的寿命来说却帮助不大。要想真正为大针蜂续命,还得看回生手的效果了。
这种事情,只有真正开始做了,才能知道有没有把握。
思绪涌动,但原野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下。牛毫细针的震颤越发猛烈,大针蜂体内的气血也逐渐旺盛到了顶点。此刻原野的感知已经全开,时间的流逝都仿佛变得缓慢,此刻原野的感知中只剩下大针蜂这一个存在。
也是这时,站在原野身后的格蕾丝突然觉得,原野诡异的消失了。不是视觉上的那种消失,而是他的存在感,完全消失了。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没有动静,仿佛此刻房间内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罢了。
突然间的一个刹那,原野眼中的银灰色光芒大盛,他原本飞速翻动的手诡异的一滞,犹如百里飞鸟在高空冲刺间突然静止下来,巨大的违和感扑面而来,让格蕾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瞬间,原野的手又飞速的动了起来。这一静一动之间,正是大针蜂体内的生机被完全激发,然后又在人所不能反应之瞬间迅速衰败,如同玉碎血崩,一片颓势,看似再无挽回之可能。
而原野等的便是这个瞬间。只见他化指为掌,改点刺为拍拂,双手遵循着奇妙的角度不断地虚拍在大针蜂的身上。同时他体内的封印之力也疯狂的运转起来,伴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淡淡不可见的银灰色雾气从他双手上逸散,然后被拍入大针蜂的体内。
封印之力的泯灭特性之强,即便是父亲体内的天青气都能抵消掉,但此刻却对大针蜂体内沸腾的死气毫无建树。此举也在原野预料之内,若真这么容易就能将死气泯灭,他也费不着这么一通折腾了。
封印之力入体,接触到大针蜂体内蒸腾的死气,原野才知道自己先前的预想是多么的苍白。如果说他的封印之力如雪花般星星点点,那大针蜂体内凝结的死气便如同是滚水沸油,封印之力刚一接触到死气就纷纷消散了,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原野像是受到了重击,浑身不住的颤抖,直接眼前一黑,还好格蕾丝反应及时,扶了他一把,他才没有倒下去。
“没事吧?发生了什么?”格蕾丝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直觉告诉她,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在外面等一下。”原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格蕾丝到房间外面等着。格蕾丝心中担心,但此刻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她点了点头,便走出了房间。宝石海星也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念力一裹,也带着臭臭花离开了房间。
原野踉跄的站起身来,再抬头时,他已是满目银光,银灰色浓雾随即倾泻而出,眨眼间就将房间填满。
封印界开,万籁俱静,时间都仿佛停了下来。银灰色浓雾所笼罩之处,一切能量波动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即便是先前击散了封印之力的死气,此刻也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一样,变得萎靡不振,再没了刚才的势头。
“真是…”原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人怀念的滋味啊…”
以原野此时此刻的认知,他自然清楚自己展开的这一方小天地背后代表的含义。就如同是爷爷的龙岩地,亦或是父亲的天青海,自己展开的这一片封印界,便是自己的力量源泉,亦可以称之为自己的领域。
领域之内我为王。再次抬起双手,此时有了封印界的加持,原野对封印之力的操控变得更加的细腻和强悍。星星点点封印之力再次沁入大针蜂的身体,即便是强横的死气,此刻也被打压的蔫了气势,虽然还是抵消了一部分封印之力,但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威风。
封印之力被抵消所产生的反噬皆被封印界挡下,此刻原野终于得以全神贯注,开始施展起回生手来。
封印之力持续沁入,原野的双手也开始运作起来。或轻抚或拍击,侵入大针蜂体内的封印之力联合此刻原野手上的浓郁能量,里应外合,将凝结在大针蜂各个关节的死气打散驱逐。双手揉捏推拿,封印之力配合刺激肌肉,大针蜂原本逐渐失温的身体又再次柔软了起来。
花十七手传承自奶奶,但原野又融入了他自己的理解。封印之力的特性奇绝,不论是转换还是泯灭,都能在治疗宝可梦的过程中起到奇效。
正如此刻,大针蜂肢节间的死气随着原野的动作被纷纷打散,封印之力没有就此散去,而是直接转化为温和的水系和草系能量,开始由内而外的滋润大针蜂的身体。两分钟的功夫,原野足足挥出超过百掌,将大针蜂浑身上下的肢节打通,就连脆弱不堪的翅膀也没有落下。
短短两分钟时间,原野却已是汗如雨下,围绕在他身侧的封印界的范围也貌似缩小了一些,银灰色浓雾也淡了些。维持封印界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以他现在的状况,最多也就只能维持五分钟而已。
此刻已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大针蜂各个肢节间的死气都被强行打散,但却并没有就此泯灭,而是在原野的引导下聚流成河,凝结成一颗半寸大小的黑灰色结晶。而这颗死气结晶的位置,正是大针蜂的心脏。
原野没有时间犹豫,直接直接动起了手。这一颗死气结晶看似有形,实则它是最为虚无缥缈之物,原野此刻要做的也不是将其彻底移除,而是要令这一团结晶重燃生机,正应了那句阴极阳升,合乎生灭循环之道。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让凝结到极致的死气重燃生机,按照奶奶的思路,便是将死气当作一根蜡烛,需要用极强的生命气息捻作烛引,然后用坚定的信念将其点燃。凝蜡点烛,最艰难的凝蜡已经完成,接下来便要捻烛芯,燃生机。
原野左手一翻,一颗拇指大小的透绿色结晶出现在他手心,正是他从原野一族的族库里带出来的生命宝石,堪称最顶级的宝物,蕴含海量的精纯生命气息,是为数不多可以用来捻烛芯的材料。
凝神定气,原野抬手握拳,一招花十七手中的夺天拳朝着生命宝石轰击而去。夺天拳能够最大限度的提取材料中的有效成分,生命宝石被夺天拳一打,其上光芒一闪,一团亮莹莹的绿色光芒便从中脱离,只剩下一颗犹如琉璃水晶般透明的石头落到地面之上。
原野眸中神光一闪,双手虚引,便有无数藤蔓枝条一般绿色光线从中抽拔而出,又在原野的操控下在他身前拧转捻制,不一会儿工会,就看到一条半指粗细,一指长短的小绳漂浮在前。这条小绳犹如翠霞美玉,其上自有氤氲,散发的光芒犹如能够洞彻时光,单是看一眼都让人目眩神迷。
死蜡凝,烛芯成,万事俱备,原野也即将到达极限。只见他轻轻挥手,生命烛芯就缓缓朝着大针蜂的心口位置飘去,然后径直穿过它的身体,最终和它心脏中的那一颗黑灰色结晶结合到了一起。
“点燃吧……”
低语一声,原野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宝可梦的身影。有撒娇的伊布,憨厚的铁甲贝,有从傲娇变得高冷的宝石海星,还有他这几年救助过的宝可梦。没了一边翅膀的巴大蝴,断了一条腿的肯泰罗,此刻它们都生活在奶奶的保育区,至少是无忧无虑。
“点燃吧…”
一个接一个身影在原野脑海中浮现,原野心中的信念也逐渐显现清晰起来——他只希望宝可梦们都能够快乐。不论是野生的还是被人收服的,都要快乐。所有宝可梦,不管是强大的还是弱小的,是稀有的还是普通的,都要快乐,都值得被爱。
“所以,燃烧吧!”
随着原野心中信念的坚定,一点淡淡金色的火苗从生命烛芯上燃起,这便是能够燃烬死气的神圣之火,只有纯粹的信念之力才能够将其点燃的神圣之火。至此,原野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的精力也即将到达极限,他跌坐在地,抬手一摇,周遭的银灰色雾气便又涌回了他体内。
“格蕾丝,你可以进来了。”
原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从纳海纹里摸出来一颗拳头大小的文柚果,直接不顾形象的啃起来。文柚果能够帮助宝可梦快速恢复体力,人类也能够食用,只是效果会有所缩减。文柚果入口,先是淡淡的苦涩味道,紧接着便是柚类果实的甘甜清爽,食之令人精神一震。
格蕾丝站在门外本就感觉度日如年,听到原野的声音她第一时间就推门而入。一进门,格蕾丝的目光第一时间被大针蜂所吸引。大针蜂陪伴她十八年,她就算是闭着眼睛,光用听的和摸的也不会认错。可此刻看着静静躺在那边的大针蜂,格蕾丝却犹豫了。
这真的是大针蜂吗?大针蜂浑身上下都焕然一新,多年不见的活力与朝气又再次出现在它身上。双针重新焕发光泽,尾针又再次变得隐涩晦暗,更离奇的是它尾部早就稀疏泛白的绒毛,重新长出来了不说,此刻竟也都变得乌黑油亮,一切都变成了曾经的样子。
“大针蜂的状况已经稳定,但它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我也说不准。”
原野的声音惊醒了犹如做梦一般的格蕾丝,她眼中打转的泪水再也无法克制,汩汩的流了出来。
“照我估计…”原野的视界穿透大针蜂的身体,直视它心脏位置那一团持续燃烧的金色火焰。“这一遭过后,大针蜂应该还会有两三年的时间,再多的我也已经是无能为力了。”以原野现在的能力,凝聚出这一根能够燃烧两三年的生命之烛已经是极限。若是有奶奶她老人家的造诣,大针蜂再活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听清了原野说的什么,格蕾丝先是一愣,然后便嚎啕大哭,那是终于得以宣泄的情感,也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原野没有打扰她,摆了摆手,宝石海星会意,念力缠绕原野,退出了房间。
“布…咿?”
‘受伤…了?’
刚出房间,原野就被撞了个满怀,正是刚才陪着太仁玩耍的伊布。宝石海星忙进忙出的时候,伊布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但又不好就这么丢下小孩子在一边,毕竟是老大交给自己的陪玩任务。现在看到老大出来了,而且是被宝石海星移出来的,它顿时就急了,一个电光一闪直接撞进老大怀里。
“没有,没受伤,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原野抬手揉了揉伊布的小脑袋,柔软的绒毛擦过掌心的抚慰滋味,让原野会心一笑。
“布咿…”
伊布也很享受原野的抚摸,它轻轻哼了一声,只见有淡淡绿色光芒从它身上逸散出来,一股清新的气息也萦绕在旁,让原野诧异侧目。
“这是?”印象中伊布身上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原野手上的动作一滞,强打起精神,再次激活了‘灵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