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魂之玉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四魂之玉!!!这群废物!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拿来四魂之玉!””
熊熊烈焰之中,一声低沉沙哑的嘶吼远远传开,如同受伤中舔舐伤口的野兽一般。
那是一尊浑身漆黑的武士铠甲,半个身子浸泡在岩浆之中,铠甲下则是一团浓的化不开的黑色雾气,唯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分外狰狞。
“真可怜啊,曾经君临天下,不可一世的堂堂第六天魔王,竟然沦落到被镇压在富士山火山熔狱的可悲境遇,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啊。”一道既清冷又妖冶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那铠甲武士闻言,缓缓抬起头颅,放出一道极其邪恶的神念,然后,他整个都暴动起来,一双猩红的双眼猛地睁开,露出摄人心魄的凶光,其中还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怨毒,有憎恶,有贪婪,还有深深的忌惮。
“哦?”随着一声轻蔑的笑声,一名僧人款款而来。
铠甲武士看去,只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俊秀妖邪的和尚,一身月牙白僧袍,一串白骨佛珠,清秀貌美,文质彬彬,男声女相,体态清瘦,一双眼睛灵动无比,仿佛能看透人心的。
只不过,那一双眼睛尽是黑色,唯有正中央有一弹丸大小的纯白瞳孔。
“混蛋,是你!该死,你这个无耻的混蛋,你胆敢来见我!真是可恶!背信弃义之徒,也有脸来!”铠甲武士怒不可遏道。
“我想来便来。”那邪魅妖僧眉目间带着十足的怨毒之色,冷冷道:“吉法师,你特么给老子安静点。四百年前你就是个废物,到现在,更是连废物都不如。”
铠甲武士闻言,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光秀!你个婊子养的,老子视你为心腹,对你宠信有加,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你呢?你胆敢背叛我!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孤的心腹爱将!明智光秀!”
和尚轻蔑一笑,缓缓道:“真是很抱歉啊,织田信长大人,我是明智光秀,但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羽衣狐妙生。”
“羽衣狐?”铠甲武士眼神陡然一冷,肃声道:“原来是臭狐狸一族。还真是稀奇,你这只臭狐狸身上一点狐骚味也没有。”
他双手抱胸,带着深深的疑虑,冷冷道:“老子想了四百多年,也不知道你这个畜生为什么要背叛我!”
“钱,女人,地位,江山,老子什么都能和你分享,你是想自己做天皇么,还是说,你倒向了那只猴子?”
“哦?丰臣秀吉么?他也配?”妙生淡淡道:“吉法师啊吉法师,你忘了我最开始投靠你时说过的话了?”
铠甲武士眼神一凛,语气森严道:“制霸东瀛,布武天下,孤一刻也不敢忘!但孤的梦想都被你毁了啊,光秀,哈哈哈哈哈哈!”
“废物!”妙生嫌弃地瞪了铠甲武士一眼,厌恶道:“有我相助,你本就能轻易地统一东瀛,可是你瞒着我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铠甲武士冷笑一声,道:“怎么,不就是杀了八岐大蛇么?”
“你这蠢货!你毁了我的计划!”妙生怒喝道:“那八岐大蛇,你以为祂是谁?连我也不敢招惹祂,就你?一个破烂村子里作威作福的垃圾军头,也敢去招惹祂!”
“哼!那八岐大蛇不还是被我杀了!“铠甲武士不满地大吼道,他说着,嘿嘿笑了几声,便挣扎着从岩浆之中爬了出来,站在缓缓流动的炽热岩浆上,面向眼前之人,一脸倨傲之色。
“老子可是第六天魔王啊!你他娘的贪生怕死,老子可不怕!”
“还不快他娘的给老子破了这该死的诅咒,放老子出去!老子会给你第二次的机会!继续任命你为老子的军师!”
“真正的无知往往以自大的面目示人。”妙生眼神变冷,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你说什么?你胆敢对老子不敬!”铠甲武士被妙生眼中的怜悯激怒,不禁怒声嘶吼起来,奋力就要起身扑向那妙生。
但是,岩浆之中忽然窜出一股暗红粘稠的血浆,迅速化作一道道锁链死死缠绕住了铠甲武士,将他重新拉回滚烫炙热的岩浆之中。
锁链之上燃起静谧的血色火焰,炙烤着铠甲,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一道道暗红色的血焰在铠甲里的黑雾中绽放,仿若灿烂盛开的夏花,但却带着深入灵魂的寒意,冷逾万载不化的寒冰。
那铠甲武士顿时发出痛苦凄厉的哀嚎,蜷缩着身子,不断颤抖,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浑然非人的凄厉惨叫:“痛煞我也!”
妙生冷哼一声,伸手一甩,一道灵光挥出,将这股血焰暂且压制下去,然后阴恻恻道:“嘿嘿,八岐大蛇的怨念憎恨所化的诅咒锁链。吉法师啊,吉法师,你还真是不疯魔不成活,为了野心,竟然将霓虹的护国神兽八岐大蛇都给宰了,我该怎么说才好呢?疯子,傻子,还是天才。”
说着,妙生轻轻歪头,一脸轻蔑地说道:“亦或者说,不愧是疯疯癫癫的第六天魔王大人啊!”
那铠甲武士半躺在熔岩上,连喘几口粗气,嘶哑着嗓子,挤出几句话来:“混蛋,连你这个阴沟里的爬虫也敢嘲笑老子天下布武的野望了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嗯,妙生!”
他桀骜不驯地仰视着妙生,却放佛带有居高临下的姿态,伸出右臂,黑色雾气变化出一只张开的手掌,猛地狠狠一攥,狂妄道:“孤掌控天下,八岐大蛇亦在掌中,要它生便生,要它死,便死!”
“哼,随你,随你,你高兴就好。吉法师,那都是你们霓虹自己的事情,我懒得搭理。我可没那个闲工夫看你的笑话。”
妙生嘴角上扬,用一种看笑话的语气轻松说道:“你当真以为自己杀了八岐大蛇么?你只不过杀了此方世界的八岐大蛇罢了。”
“我为何要背叛你?那是为了割舍你我之间的因果啊!”
“你可知道,大千世界与小千世界!”
“你所杀死的八岐大蛇,不过是无数时空碎片中微不足道的弱小的一尊罢了!”
“你自以为是杀了祂,却引来其他世界中八岐大蛇的窥伺!”
“若是你真正掌控东瀛,杀了便杀了!但你太心急,太急躁,福浅命薄,根本负担不起杀害守护灵的因果!害我不得不亲手将你毁灭,让时间线回归正常!”
织田信长的气息不断变幻,默然不语。
他得到阿修罗魔刃后,被镇压在这富士山下,也了解了不少魔道秘闻,心知妙生在这一点上并没有欺骗自己。
“是孤太心急了。孤向你道歉。”沉默良久,织田信长方才沉声说道:“你来这里,是要救孤脱困的吧。你我联手,自当纵横天下,无可匹敌!”
妙生冷笑连连,懒洋洋道:“你若想脱困,就将幻魔一族的阿修罗魔刃交予我。”
第六天魔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冷道:“你怎么知道阿修罗魔刃的事情。”
妙生懒散道:“当初我帮你布武天下,形势一片大好,你却瞒着我去杀了八岐大蛇的灵魄。你以为你是谁?有能杀死八岐大蛇这等神明的力量?”
“还不是靠着幻魔一族的阿修罗魔刃。”
传闻,这口魔刀刀柄是魔王阿修罗的魔骨所铸,白骨森森,凛冽森寒。
刀身却是无数血光,还有无数生灵冤魂所铸,刀光如血,炽烈酷寒,又有无尽的怨力缠绕,刀身上有一个血红的魔瞳,眼光深远无尽,似能吞吸一切。
只要此刀被催动出去,斩杀敌人,就会把敌人的魂魄和精血一并吞噬,演化为自身的法力。
织田信长嘿然一笑道:“嘿,光秀,阿修罗魔刃是唯有幻魔一族才能掌握的神兵利器,不是你们这群臭狐狸能掌控的!”
妙生淡淡道:“井底之蛙,妄自尊大。”
说罢,妙生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轻声道:“天妖万化,万相归虚。”
说罢,那铠甲武士突然干呕,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他眉心处突然出现一枚血色竖瞳,一道道血丝从竖瞳之中溢出,撕扯着铠甲武士的体内的黑色雾气。
铠甲武士痛苦地哀嚎着,不到片刻的功夫,铠甲内的黑色雾气尽数被那一枚竖瞳吸收殆尽,然后,那只眼睛竟然打了个饱嗝,然后轻轻闭上了。
铠甲下面,是一具精壮魁梧的男子身体。
但是,一只又一只的触手猛然从他口中钻出,根部在他腹中不断搅动,转瞬就将他开膛破肚,鲜血从口中喷薄而出,饶是织田信长见惯了杀戮血腥,在这剧痛之中,也吓得失了颜色。
“我的魔气,我的魔气啊啊啊啊!”
织田信长的眼珠忽然张开嘴,耳中和鼻孔处的节肢和触手忽然剧烈挣扎了起来,整个人五官处,传出角质层破碎的咀嚼,还有汁液喷出的声音。
他血管忽然蠕动起来,就像蠕虫一样,将那蔓延的发丝抓住,一寸一寸的撕裂。
随后,他全身上下的皮肤尽数溃烂,生出无数小触手一般的肉芽,将织田信长死死缠住,大口大口撕咬起来。
织田信长痛苦地捂着喉咙,发不了声,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异口同声的笑了起来,发出各式各样,男女老少的声音道:“你不理解我的存在……”
然后轰的一声,织田信长整个人像是膨胀的气球炸裂开来,顿时断肢横飞,哀号遍地,肉块和黑血像暴雨般洒落。
那血肉掉落在岩浆之中竟然化成了一方血池,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只余下一杆雪白的骨头屹立在血池中央。。
血雨的洗礼让妙生心满意足地舔舐了下嘴唇。
他从高处跃下,踩着遍地尸骸,在血海中一步一步朝那白骨走去,将其握在手里。
然后,白骨上张开血盆大口,大口大口的吞噬着地上的血肉。
无数血肉聚集在白骨周边,将妙生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等血肉消失之后,那个白净秀美的和尚已然不见,只有一名身穿黑色铠甲的武士。
“呵,这具身体还真是罪孽深重呢。”武士活动了一下身体,声音却是妙生的。
“黑龙会么,他们就是信长在现今的附属么?唔,低劣的幻魔一族。不愧是尾张的大傻瓜,竟然真的听信了恶魔的鬼话,将自己作为魔骨的宿主。”
“八岐大蛇的诅咒还真是钻心剜骨的痛啊。”
“还有宿命因果中的半妖,真是让人火大。”
因果纠缠与时间线约束是了不得的大杀器。
他在此方世界谋划许久,潜身于明智光秀的身份,暗中以四魂之玉的力量搅乱因果线,却还是人算不如天算,被织田信长膨胀的野心毁坏了计划。
无论其他时空中,明智光秀背叛织田信长是何原因,恩怨也好,信念也罢,亦或者野心,亦或是灵石妖魔,在这个世界,他必须亲手杀死织田信长,以规避大千世界中八岐大蛇的注意。
这般思虑了片刻,妙生变回了自己的模样,感受着自己眉心的一点黑气缠绕,眼神冷漠。
他吸收炼化的妖魔越来越多,整个人仿佛无数妖魔鬼怪的结合体,全靠他以一己之力镇压住,才没有迷失本性。
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自己诛杀了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炼化了他们的阴阳道果和黄泉道果,便可以一方世界本源之力,彻彻底底复活娘娘。
纵使自己身坠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脱,那又如何。
诛杀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就从此方世界开始吧!
这般想着,妙生心思一动,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欢喜道:“原来如此,是旧人相逢啊。”
他吞噬了织田信长,承接了八岐大蛇的诅咒,与八岐大蛇之间有了隐秘的联系,自然感觉到了八岐大蛇的善念化身。
以及,那个坏他好事的小鬼。
但曾经的敌人,也可以当做今世的战友,不是么?
妙生狞笑着,身形渐渐变淡,消失不见。
谈起臭名昭著的黑龙会,那自然是罄竹难书。
据奴良滑瓢所说,那阿岩,似乎是黑龙会的式神。
因为黑龙会与霓虹官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奴良滑瓢一向对黑龙会敬而远之。
陆玄嘱咐山水道人在山上护卫,自己则下山来到了小女孩阿岩的住所。
那是一栋霓虹很常见的一户式,但在陆玄神念之中,却是一切妖魔鬼怪无所遁形,此屋鬼气森森,怨气重重,是一处极其凶恶的鬼屋。
陆玄皱眉,身形一闪,便已进入门内。
看起来,屋子里只是一件普普通通、干净朴素的客厅,但陆玄轻哼一声,足底法力一踩。整间房屋瞬间一变,变作一间阴森可怖的灵堂。
一方破旧腐烂的棺材就摆放在客厅正中央,一名身着锦衣的妇人就躺在棺材里,怀里抱着小女童阿岩。
“区区幻术,雕虫小技。嗯,原来是鬼母鬼子,这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真是丧心病狂。”
所谓厉鬼,乃是怨念憎恨极大的灵体,以极阴之气炼化而成。
若论世间之爱,父母之爱挚深,故而因子女产生的怨恨也极大,但此道太过有伤天和,素来为正道所不容。
被陆玄惊动,那鬼母缓缓睁开眼睛,直挺挺地从棺材中站立起来,一双空洞的眼睛中尽是血水,汩汩地往外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陆玄懒得废话,随手一道大日真焱剑光将鬼母绞杀,如同热刀子碰黄油一般,瞬间就将鬼母融化为一缕黑烟。
那鬼母一死,鬼子阿岩咿咿呀呀说了几句,也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太上往生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一切鬼魅,四生沾恩。”陆玄诵念此经,将母女二鬼送往地府。
她们虽然不是主谋,但作恶多端,先去地府打工几年再说吧。
母女二鬼刚被送走,一只面相阴鸷、身形枯瘦的老头气冲冲从里屋跑了出来,面色阴翳地盯着陆玄,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冷冷道:“阁下何方神圣,为何来东瀛撒野,难道忘记中土玄门已经与我方签订过誓约了么?”
陆玄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不屑地吹了一下,懒洋洋道:“谁说我是中土玄门的?”
老头面色一怒,正要说话,忽然面色大变,掐指算了一算,大惊道:“怎么可能,你不是中土玄门,为何会有如此精湛的道术!”
陆玄冷哼一声,喝道:“藏头露尾,给我滚出来!”
声若雷叱,震如霆击,一喝之下,一道虚影从老头背后的空间狼狈不堪地滚了出来,七窍流血不止,面色青白无光,浑身黑烟缭绕。
“佐佐木大人!”老头面色大变,关切大喊道。
这佐佐木摆手示意无碍,狼狈不堪道:“阁下道法精深,已至天君一流,竟然如凭空产生一般,到底是何方神圣?”
陆玄神识之中感受到一股臭味,嫌弃地扇了扇,打量着眼前的佐佐木。
此人是浪人剑客打扮,许是生前邋遢,不爱洗澡,以至死后化为鬼魂,身上的臭味也如执念一般存了下来。
“佐佐木大人,快,快杀了这混蛋。”枯瘦老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急忙催促道。
“英灵么?”陆玄轻轻一抬手,淡淡道:“那就请你去死吧。”
说罢,一指点出,一道大日真焱剑光瞬间洞穿佐佐木的胸口。
这道剑光光芒强烈,白茫茫的直如大日一般,耀的人眼发疼。
那佐佐木来不及叫唤一声,瞬间灰飞烟灭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枯瘦老头。
陆玄看向枯瘦老头,还未开口,便闻到一股尿骚味,见那老头已然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