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所说的这三个方向，除了字面上的意思，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从科学角度出发，是艾斯自己的专长，是他已知的理论和体系；从悟空的武功体系出发，是艾斯不熟悉而悟空熟悉的领域，是他未知的理论和体系；而亲身体验，则是相对于未知和已知理论而言的实验实践过程。

　　艾斯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灯泡组，一边认真地说道：“在已知的科学成果中，比较接近您那天马行空假想的，看来只有——条件反射与非条件反射了。”

　　“反……反射什么？”悟空脸上一阵愕然，不明所以地看着艾斯，好奇地问道。

　　“这样说吧，孙悟空先生，我们的行动，其实是一面镜子，外部世界对我们触发了某个‘事件’，我们自然而然地，就会对那个‘触发事件’有所反应……这种回应‘触发’的反应，就是反射。”艾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松，似乎从严肃的科学讨论，一下子跳跃到了老朋友之间的聊天，拉家常了，“鼻子痒了会打喷嚏，吃饱了饭就会打嗝，肚子饿了会咕咕叫，针朝着眼睛扎过去会习惯性闭眼，手还没碰到火就会缩回去……这些就是非条件反射，这些举动对于各自的触发事件而言，几乎是即时发生的，而且，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吧，这些行为，都不经过大脑皮层，是由脑干和脊髓或以下的神经中枢，参与实现的……”

　　确实，世界上还从来没有哪一个人，在手碰触到火焰时，还要在大脑里思考一遍究竟应不应该缩手，再进行行动的。

　　“这就是不经过大脑思考，身体自作主张的行动吗？”

　　“非条件反射是地球人、赛亚人、冰冻恶魔在内，绝大多数智慧生物，与生俱来的先天性神经活动，那是在遗传因子中就布局好了的先天性神经网络，在智慧生物进化的萌芽阶段，智力还没有对其他生物形成碾压优势的他们或许就是依赖着这种低级神经反射活动，尽可能地规避了危险……这种非条件反射，完全可以认为是人类本能的一部分。”

　　悟空站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想到，长久以来一直视之为理所当然的身边小事中，竟蕴藏着那么多学问，便不敢出声打断高谈阔论的科学狂人艾斯，静静地等着听下文。

　　“不过，要说原理之间的相悖处，也不是没有，”艾斯毫不顾忌悟空那殷切盼望的眼神，毫不留情地把一盆冷水当头泼了过去，“先天的非条件反射，如您所见，只是一些最低级，最简单，最机械的行为，这与您预想的千百万化的自在战斗，相去甚远吧？”

　　悟空一听，也急了，一把扯住艾斯，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指望着打喷嚏和饱嗝，就解决对手吧……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艾斯呵呵一笑，慢条斯理地接着说道：“还请您耐心地听鄙人说下去吧……请您注意了，其实呢，除了先天所具备的非条件反射之外，我们也可以通过某些方法，改变自己天生的非条件反射，比如那个针扎眼睛时会反射性的闭眼，就可以通过强化训练，将其纠正，而且，我们甚至还可以通过反复训练，后天建立新的反射——这就是之前所说的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换而言之，就是也能建立复杂的应战系统吗？”

　　“唔……非常困难，虽然理论上，是可以单独建立专门应对的神经群落来单独负责处理外界事件，可问题是，在运用上，要想将之投入到复杂多变的实战中——您要知道，越是智慧生物，建立起条件反射就越困难，而另一方面，建立的难度，也会随着条件反射行为的复杂度而呈几何级别上升……所以，我们所要准备的预置信息量，以及之后的训练量，都会是一个天文数字……”艾斯苦笑着摇了摇头，垂头道，“万能科学之神，暂时只引领鄙人走到这里，孙悟空先生，从科学角度上看，即便真的做到，能脱离大脑皮层，在次一级，甚至次几级神经单元，建立起身体各部分自行作战的系统这样的事，鄙人也不认为，那就是您追求的效果……”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您追求的，是与敌人战斗的机制，是有攻有守，你来我往的功防战，可依据神经反射系统建立起来的战斗机制，更准确地说，只是个应战系统，一切都是在外界的刺激下被动发生，最多只能做到消极的防御与闪避，在主动攻击上似乎……”

　　悟空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又忽然笑道：“就算能做到一半效率，倒也是挺不错了呢……”

　　“所以，鄙人打算接着从完全陌生的武术系统中着手，继续寻找新的线索……”

　　“能找到吗？”

　　艾斯想了想，才答道：“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别误会，鄙人可不是在敷衍您，‘不知道’这三个字，对于任何一个以科学为信仰的人来说，是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的……鄙人的意思是，目前还没有进展，不等于永远没有进展……这个课题，鄙人还需要时间……”

　　“嗯，已经帮了咱很大忙啦，多谢你啦！咱回去，也会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到时候，咱们两个再好好商量商量！”孙悟空长身站起，又做出了瞬间移动的准备式。

　　“一个月之后吧，孙悟空先生，再给鄙人一个月的时间，鄙人会拼死补上武学相关的知识，结合科学方面的解释，给您安排最效率的训练！另外……”艾斯眼珠滴溜溜一转，又道，“一个月的时间，鄙人估摸着，也许能造出‘身体自主迎战’的模拟机来……”

　　“模拟机？那是什么？”

　　“就是能让您通过模拟软件，哈哈，您就把那当做是一种新型的体感框体模拟游戏好了，在真正练成那个境界之前，先过把瘾……”

　　孙悟空眼睛一亮，惊喜道：“这也能做到？”

　　“不能保证百分百模拟，但七八分总可以做到吧……鄙人觉得，体会到那种感觉之后，再去修炼，或许会更有效率，更有针对性吧……”艾斯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其实，要是之前有谁真正练出了这个东西，直接问问他就好了呢……还省了那么多麻烦，唉……”

　　是啊，这个宇宙这么广大，或许真的会有在孙悟空之前，就完成了“那个”的人呢？

　　而且，说不定，那个人，还真的与孙悟空见过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