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退敌
莫大的身子实在太轻,莫大的剑实在太快、太薄、太窄,一剑之后,从容离去。
这一剑造成的伤口极细长,所以丁勉毫无痛感,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割头。
等他四处张望摇晃脑袋终于找到已从房顶落到刘府大院的莫大时,正好将割头切口晃开,晃下了自己的脑袋。
这一幕实在太过恐怖,曲非烟只从微弱夜光中看到模糊场景,可还是吓得几乎当场呕吐。
但她知道房中杨过和刘正风尚处危境,所以强自忍住恐惧,咬紧嘴唇,走近过去,将丁勉掉下的头捧起。
她不顾鲜血、黏液、头和脖子连接处的碎骨,将头颅高高举起,狠狠从房顶窟窿里砸落下去!
此即房中众人所见的头颅。
有一嵩山派弟子叫破了这人头是丁勉丁师叔的,霎时间全场所有人动作停顿下来,呆呆看着丁勉的人头。
嵩山派十三太保这次来了两个,竟然都死了,一个被穿心,一个被割头。
这结果实在太过离奇,刘正风、杨过固然感慨庆幸,而嵩山派弟子,内心情绪更加难以言喻。
曲非烟没有给嵩山派弟子仔细思考的机会,在房顶粗着声音说道:
“我明教十大高手和大批人马在此,此人冒犯我教长老,已被我教高手一剑斩下头颅。你们还有谁要来和我们明教为敌?”
嵩山派弟子闻言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惊慌。
魔教是谁来了?竟能一剑就斩下丁师叔的头?
杨过却一听便猜出了曲非烟是故意恐吓。
他刚才听见胡琴曲音,便知道是莫大先生在附近,所以当机立断,将曲洋的身躯抛上房顶。他相信莫大先生定会出手援救。
丁勉会被割下头颅,这出乎了杨过预料,在他认知里,莫大和丁勉武功应在伯仲之间。
当然,他素来清楚衡山派剑法极适合刺杀,刚才便亲眼见刘正风几招间擒下同级别的高手,也并不震惊。
此时听曲非烟粗着嗓音夸大其词,把杀丁勉一事引到魔教头上,杨过不由得暗赞一举两得。
首先,莫大毕竟是五岳剑盟中人,暗杀丁勉那是残害同门,如若被人知道,嵩山派固然要找他偿命,其他正道门派却也要唾弃于他。曲非烟将凶手引到魔教头上,最好不过。
其次,自然是虚构出魔教“大队人马”,可以吓住嵩山派弟子,解眼下之围。
所以杨过顺着曲非烟的话道:“向左使,您竟亲自到了?那我教长老应该也来了几位吧?周堂主、李堂主、赵堂主必是在的!”
嵩山派弟子眼见丁勉丁师叔惨死,不由得不信魔教必有高手前来,这时候见杨过一连叫出多个魔教名号,当下更觉得魔教大部队应当就在外边,哪里还能有什么战意?
于是一齐看向“万丈松”史登达,看这位师叔以下资历最高的师兄怎能说。
史登达虽然是晚辈弟子,可江湖经验不少,人也极机敏。
他听杨过叫出许多魔教职位,不由得大是起疑:
‘听动静屋顶上也就一个人,哪来的大队人马。再说了,这人听声音年纪极轻,又似乎是女子故意粗着嗓子说话,怎么会是什么向左使?
更不用提江湖上都传曲洋被魔教追拿,又怎么可能还来救他?
此事多半是这小子杜撰出来诓骗我们的。
但是,丁、陆两位师叔惨死,我们要拿下这小子和刘正风,必要花费极大代价,何况屋顶那人能杀了丁师叔,哪怕是偷袭暗算,武功必也不错。
我们若想现在当场报仇,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兄弟在这…‘
思及此,史登达喝道:“今日着了你们魔教的道了!等我们回去禀明了左掌门、风盟主,必要让你们魔教血债血偿!”
——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不管对方究竟是谁、究竟有多少人,总之这许多嵩山派弟子可以作证,他们确是中了大队魔教人马埋伏,英勇撤退保留有生力量,而不是他史登达贪生怕死不敢带领大伙为两位师叔报仇。
至于事后如何从魔教那找回场子,那便是五岳剑盟前辈高手们的事了。
所以史登达说完之后,朝嵩山派弟子道:“后排作前排,撤!提防魔教主力追击!”
嵩山派弟子听得为首师兄这么说,都长松一口气。
只要有机会活着而又不用担责,谁会非要战死当场呢?
嵩山派弟子果然后排人转身,从房间门口有序出去;前排人则持剑全神戒备正对着杨过二人,缓步后退。
杨过和刘正风见嵩山派几十人在惊慌而撤退之时,兀自能相互照应,毫无乱象,不由得暗暗吃惊、忌惮。
左冷禅近年来于嵩山派招兵买马、网罗高手、苦训门下,其所谋之大,可从这几十个嵩山派弟子中看出端倪。
他日这位嵩山派掌门布局完毕,江湖中势必掀起极大波澜。
但不管如何,眼下,却算是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杨过和刘正风静立原地半晌,听见嵩山派弟子脚步声果然逐渐远离,逐渐出了刘府,都长舒一口气。
刘正风背上皮肉伤火辣辣的疼,但他无意处理,先对杨过道:
“少侠轻身功夫高明的紧啊。今日若非得你相助,杀了陆柏,又吓退嵩山派众弟子,我刘正风已身死于此了。”
杨过抱拳道:“刘三爷客气了。”
说完二人一同跃起,撞破屋顶,带得瓦片横飞,落到曲非烟和曲洋身旁。
曲非烟眼中有泪,嘴角含笑,看着他们。
杨过牵着曲非烟,刘正风抱起曲洋,跳落至刘府院内,一同朝外走去。
走几步,曲非烟喜道:“爷爷醒了!”
刘正风关切道:“曲大哥,感觉怎么样?”
曲洋笑笑,“那大嵩阳掌确实他娘的厉害,我被震伤了心脉…还好当时提了一口护体真气,应该死…死不了,不过,要想好全,怎么也得休养个一年半载。”
他重伤之下,声音极其微弱,每一个字都要艰难吐出,说一小段往往要带出一口鲜血,但语调却极轻松。
曲非烟忙帮他擦去嘴边鲜血,道:“爷爷,你先别说话了,我们带你去僻静地方休息。”
四人正要走出大门,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嵩山派史登达的声音:“你们是谁?”
接着是许多人惊呼声、痛苦呻吟声、兵器交接声,似乎发生了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