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在尼卡洗浴的这段时间里，伊琳娜和莱莎谈论了赤塔近日的形势，当尼卡洗浴出来了，她们也聊的差不多了。

　　而恰好这时，莱莎交给了伊琳娜一份她亲手写的名单。

　　大家都知道国安局的监控网络无时不在窥视着，因而以这种与现代科技没什么关联的方式传递信息更为隐秘。

　　伊琳娜会意地接过名单，在简单地阅读后，将名单递给马卡洛夫：“新名单。”

　　马卡洛夫扫了一眼，接着便转交给阿尔法：“新名单。”

　　通过她们刚刚的谈话，阿尔法心知这名单上的人接下来都要被清洗，也便怀着好奇心看了一下——十几个不认识的人的名字——接着又还给了伊琳娜。

　　“新名单？”听到了这边声音的尼卡探究地问。

　　经过洗浴后，尼卡焕然一新的面貌着实让伊琳娜眼前一亮，她站起来，略过尼卡的疑问对尼卡说：“尼卡先生，我现在为您安排接风的酒宴可以吗？不过，参宴的人员只有几位，也不便向公众公开。。。”

　　尼卡看着伊琳娜手中的名单，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真的是我的同志，就不用特意为我准备宴席了，我只想尽快得到一份工作餐，和普通的工人一样。”

　　“好的，我这就安排。”

　　伊琳娜肯定地答道，然而在心里，她却踌躇了。

　　这回，尼卡的新要求难到伊琳娜了。

　　虽然受到库可夫的熏陶，伊琳娜的知识面拓宽了不少，但什么是“普通工人的工作餐”，她想不出答案，或者说，无法认同想出的这个答案。

　　她亲眼见过的，赤塔私营的工厂里，工人们喝着清水般的淡汤，配以发黑发硬的面包充饥，这便是“工作餐”。

　　运气好时，汤里会放上一小块猪油，滋溜着喝下也便心满意足；运气差时，咀嚼着的面包钻出小虫，掸出同样卑微的小生物继续食用。

　　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伙食是廉价的，月末结算时只会从工人的薪水里扣除一小部分。

　　工厂主们，或者说掌控这些工厂的企业家们，完全不必担心这样的伙食会让工人们心生怨念，赤塔规模相当可观的失业人口是他们的底牌——尤其是那些居住在风险区的疑似感染者。总有人会因为待遇条件的恶劣而离开，总有人会补上。

　　将军在先前就曾因为工人受到这样的待遇，组织了工人代表与企业代表谈判，在谈判过程中，企业方傲慢的态度和侮辱的言语，气的将军当场毙掉了一名总负责人。

　　这直接促成了“工厂收归苏维埃”事件的发生，也是为什么这些工厂没有像赤塔大多数企业一样暂时的和平保留。

　　而现在要以这样的伙食，招待一位科学家？

　　伊琳娜求助地看向阿尔法。

　　阿尔法见伊琳娜有话要说，便同她来到一边。

　　在了解到伊琳娜因为如何招待尼卡而犯愁后，阿尔法反倒是不解地问伊琳娜：“那你们现在给工人吃的是什么？你不知道？”

　　受到阿尔法的诘问，伊琳娜连忙解释道：“工厂现在是工人自治，我们通过代表联络，他们的自行改革也是近日才进行的，原本今天是要去参观视察的，现在就。。。一些情况我还没有过问。我现在打电话问问几个基层苏维埃。”

　　伊琳娜从身上找出联络用的通讯器，拨号。

　　稍稍等了一小会，与一座工厂的几位工人代表取得了联络。

　　“喂喂？这里是市政。嗯，对，是我。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们。”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就是想知道工人们的伙食的问题有得到改善吗？”

　　“嗯，你说说你们中午吃的是什么吧，支出报表就不用和我汇报了。”

　　“土豆炖牛肉、菜根汤，主食是米饭和从瓦西里面包店购入的烤面包？好，我记下来了。”

　　“没事，将军很挂念你们，让我过问一下你们的情况。”

　　“嗯，希望你们能更好地建设苏维埃祖国。”

　　“好，我会代为转达的，谢谢你们的关心。”

　　待伊琳娜结束通讯，阿尔法接着对她说：“你看，刚刚提到的就很好了，再加上一瓶伏特加吧，不用担心礼数不周的问题，那些繁文缛节的，我们同志之间不讲那些没用的东西。”

　　“是，我明白了。”

　　伊琳娜随即安排人员准备。

　　————

　　十多分钟后，尼卡被邀请到了一家小餐馆。

　　简易的包间，（2x2）八位木椅座，围绕大方木桌，桌上单单摆着土豆烧牛肉、菜根汤、烤面包三样，都是用小铁盆装的。

　　两瓶足有半升的晶莹纯澈的玻璃瓶装伏特加，六个50ml容量柱状小酒杯，摆在同一个托盘里。

　　“请用吧，尼卡先生，将军稍后就到。”

　　伊琳娜示意尼卡落座，而与之同时，阿尔法已经坐下并拿起一块面包品尝了。

　　这正是阿尔法对伊琳娜所说的不必在意礼节。

　　面包看上去烤的发硬，吃到嘴里却是酥软可口的。烤的时候应该是在面包表面撒了些小蔗糖粒，这使得烤面包不仅口感一流，味道也是让人感到幸福的甜蜜。

　　尼卡坐下来。他看着桌上的食物，原本是有些犹豫的，然而看着阿尔法吃面包都能吃出享受的模样，他却忍不住放下了戒心。

　　他拿起一块面包，陡然不知道该如何把握。

　　烤鱼固然鲜美且能充饥，可跃动的鱼游终究是没有金黄的大地让人感到安心。

　　饱满的麦粒研磨成粉，揉而塑型，人类的劳动蕴含其中，这是仅用毁灭的磁暴从自然中取物所不能比拟的。

　　一瞬的思绪飘过，尼卡不禁为之摇了摇头。

　　他穷尽半生的探索，又何尝不是将特斯拉破坏力的一隅展露？用磁暴快艇炸鱼同样是光荣的人类实践，又何必这样自轻。

　　轻咬一口，麦的香气与甜美，感受幸福的尼卡不知为何突然联想起，在那与陆地断绝的日子里，吃下的一粒粒蕴含着果香的维生素含片。

　　像糖果一样的含片不是用来感受幸福的，它们维续着尼卡的生命，支持着他，在孤立无援之中漂泊。当资本主义的阴霾如附骨之疽一样笼罩着他的国家的时候——绝不放弃抵抗。

　　咽下，舔了舔唇，尼卡的眼眶有一点微微的湿润，他深吸一口气，微不可闻的话语从他的喉部发出：“祖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