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深红色血蝎号飞船,徐徐降落日灼行星宇宙港。
青天之下,在红蓝白三色到港闸口前等待的权贵们,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一刹那,他们想到的是诺亚方舟,而非一座会压死众人的大山。
人堆的最前面,耶伦穿了一身黑色燕尾服,配上白色蝴蝶结,手里还拿了一顶深灰色的丝绸礼帽。因为今天不止是内亲王登陆的日子,还是和军方商量好的议员宣誓就职典礼日。
接到最强外援后,民选派就会直奔大国民议会大楼,向也来前去参加典礼的军头们示威武力。
所以,跟9个月前血蝎号第一次登陆时不同,耶伦不但亲自接机,脸上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兴奋,因为他看见了自己将要釜底抽薪、夺走上将们为之苟活的军队。
但是,没等血蝎号的舱门打开,不远处又开来一支由特种兵第一纵队开路的黑色车队。
这些方头高顶大轿车,全是防火箭炮袭击的特制车辆。在它们的上空,还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梅尔800型轰炸机做掩护。
轰炸机起降产生的巨大气流,刮得耶伦和一众贵人都睁不开眼。除了一两顶假发不翼而飞外,耶伦的帽子,也惊慌脱手。
等轰炸机也停稳了,宇宙港16号到港闸口恢复正常,军方的七头老虎才互相点点头,从防弹车里,庄重地下来。
繆拉-雪诺恩上将个头最大,他率先哈哈大笑起来:“耶伦先生,你也是来欢迎我们的罗拉指挥官的?!真可惜,你迟了一步。”
耶伦本能地去找身后的法务委员,却发现他人早没了踪影。联邦一把手迅速明白了。
但是,繆拉-雪诺恩偏喜欢画蛇添足,他搔搔快秃了的眼睫毛:“罗拉指挥官将成为联邦历史上第一个、进入军事委员会常委会的妞儿!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耶伦只好也跟着笑了,他不知道罗拉倒戈后,军头们要怎么处置自己。
在老虎队伍的末尾,同样一身戎装的小个上将约瑟-梅尔,则亲切地接过侍卫递上来的那顶、委员长掉在地下的圆顶礼帽,掸掸灰尘:
“议长先生,一会,我们接到罗拉指挥官就去大国民议会。您看,您身份贵重,也一起欢迎一介指挥官,礼数上似乎过逾了。”
耶伦的脸立即红了,然后又在白色和红色间不断交替了两三回:
好消息是,梅尔上将在暗示他,老虎们要给他机会逃走。坏消息是,他必须像个下水道内的耗子一样,毫无体面地逃去。
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耶伦看向即将打开舱门的红色巨舰……
在日灼行星的另外一侧,阮委员正在十六个雇佣军的护卫下,翻过冰封的雪山。
这里是南纬45.5度,东经51.54度的前滑雪圣地阿丽亚娜-白朗山区,海拔4000米以上。10年前,因为阮委员看好了这里,便以科研名目,抢夺了占地6900平方公里的自然公园,搞了一个名为政府基金项下的私人度假村。
离前面、常年覆盖着白雪的阿丽亚娜山谷还有不到半公里处,阮委员早悄悄依托巨大的山洞,在里面建造了一艘堪比王朝新型战舰的大飞船。并给这艘飞船配全了20架沙鲁尔战斗舰载飞船,和50架单人球形逃生飞船埃尔夫。
“委员,请再加把劲,离目的地还有不到450米了。”
带头的雇佣兵小队长,看看小个棕皮肤的“宗教和教育发展委员”都快爬到雪道上了,不得不皱着护目镜上的额角,努力给他鼓劲。
忽然,他像是听见了什么,然后就举起右拳,示意全员都停下来警戒。
“发……发生了……什么?”
阮委员努力蹭掉满脸的雪渣子,拉起蓝紫色的护目镜,追问。
没等雇佣军头儿来得及回答他,雪山断崖下突然飞上来一大排彩虹色的滑翔机。这些五彩的大鸟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低空略过,并发出了母鸡般的“咯咯”声。
接着,伴随着惨叫声和回击的枪响,16个雇佣军中滚下雪坡下山崖的、和慌忙逃走的,就去了全员的一多半。
然后,左边雪窝子里又蹿出十几个狗熊一样的大汉。一阵匕首和斧头,八个雇佣兵中,就只剩下队长和两个手下。
三人挟持着主顾,一路向不远处的山洞狂奔。
四个人眼看就要进到停靠大飞船的山洞,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嘶嘶嘶”的风响。
又一架色彩鲜艳的无人滑翔机追了上来。
在上面架设的两挺新机关枪的火力下,三个雇佣军顿时只剩下了半个还能动。
而被他誓死击落的滑翔机,则一头扎下来,直接砸在雇佣兵头目的躯干上,将他露在外面的肢体生生切了下来。白色的筋,在红艳艳的断骨和血肉的滋润下,再配上男人痛极了的嘶吼,吓得小个权贵团着黄羽绒服、浑身发抖。
他扔下还没断气的护卫,转身向秘密基地里逃去。
好在他运气还不错,一直逃到大飞船的跟前,要拦杀他的凶徒都没追上来。
就在阮委员苦思怎么才能爬进这艘极其巨大的银色飞船时,可容三人并肩穿过的舱门,忽然自动打开了。
缓缓落下的升降梯上,还出现了一个明显不怕冷的瘦子。她穿着一件洗得掉色了的军绿色风衣,里面是一件同样掉色掉得厉害的绿背心。脚上的黑色军靴,也磨掉了一半防滑纹路。
“老……Q?”
阮委员喜得差点哭出来。他正不知道怎么驾驶飞船呢,这个擅长肉搏夺取敌人舰船的前特种兵,就冒了出来。
“我……我还是按照以前的价儿……”
阮委员用袖口擦擦冻出来的鼻涕,刚想开价,就看见了老Q手边的两支战斧,忙改了口:“以前价儿的十倍!只要你能让我平安离开这里!”
第一纵队特种兵团的前队长却摇摇头:
“是谁叫索罗斯那个白痴、去杀希尔达的儿子希瑟尔-小罗纳尔多的?”
(希尔达是罗纳尔司长前妻的名字。她和杂务科张大姐、老Q和老Q的老婆王盼盼在学生时代是一个宿舍的舍友,关系亲密。)
阮委员顿时明白了,索罗斯中尉那家伙到最后还在捍卫他雇佣军的信誉,没有出卖自己。
狡猾的南亚小个马上故作惊诧地说:“我……我怎么能说?要是他们知道的话……”
这话话音才落地,他就“唉吆嗷”地嚎叫出来。因为老Q举起两支战斧,好像个熟练的厨娘举着两把餐刀,把一大块肉从他的左小腿肚上剔了下来。
“啊!啊……嗷……我说,我说!”
阮委员痛得满头是汗珠,整张脸也越发青得像被放干了血:“是……有……有机教会的耶利哥大教长……”
话音刚落,他捂着伤口的一支手臂,也被从肘窝处剁了下来。南亚人已经痛得连嘴都张不开了:“求……求……你……是……阿里……贝都因。”
这时,他再不敢耍滑头,只得把首富向有机教的前教主提供研究经费,进而取得了耶利哥的信任,然后再通过中介买卖过雷阿尔的猪博士,怂恿耶利哥大教长按一本秘笈上的做法,以相似条件的人,重组皇子生育过程。
“阿里-贝都因是个商人。”老Q再一次举起了斧子。
但是,往下的隐情,阮委员真得不清楚。
仅有一次,他听有机教会的高级干部戏谑过,首富答应支持年轻的谢尔主教登上大教长的位置。但是,阮委员自己都不信这个说法。
果真如此,谢尔那家伙就不用加入秘密组织微茫星,又苦等了八年半,才靠复制当初的血腥杀人法,来虐杀苏芳了。
他只有嚎哭着哀求:“啊……嗷……求求……你,我……不知道……啊……”
老Q撇撇嘴,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
阮委员也察觉了,立即哼哼:“救……救……我,我在王朝……的银行还有很多……钱……”
老Q深深叹了口气:眼前的家伙迷信权和钱一辈子,到现在这步田地,还想靠这个保命?!他难道不知道现在外面所有大权在握的人,都想要他这颗脑袋,并为此出了大价吗?!
“算了,看在当初你也是个付钱利索的主顾份上。”
说着,第一纵队的前队长似乎要转身离开。就在阮委员要偷偷松口气时,职业杀手突然双手抡圆了战斧,向阮委员的后颈劈过去……
此时,大国民议会的议事厅里,满是待宣誓的议员和传媒记者们。在他们眼前,很快就出现一大群军方的高官。军绿色的制服掩映下,七头老虎拱卫着的小个、绿衣面具女人格外显眼。
她似乎每走一步,都在努力地碾高跟军靴下的花瓣。
雪诺恩上将忍不住揽住了她的腰肢,并对背后的大个光头中将眨眨眼:“关门去。”
谢尔盖将军毫无表情地点点头。但是,他身边的细高个小孩却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凶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