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一头撞向杨的脑袋,却只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叛徒!”
“什么?”杨瞪大了眼睛,推开宝音,看着她的眼睛问。
这个癞皮就捂着耳朵,在杨面前又蹦又跳:“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杨浅色的方脸,先是白了,然后通红。他抓住宝音的后脖子,另一只手打中间,提着她的后腰,拽了起来。然后,就三下五除二,搬运到路边的紫藤花架下面,逼她面向木柱子立正站好:
“你……你就在这里站到下午!好好反思一下你的阴暗心理!不然,别再想用我的账户,买任何零食!咖啡!通通不许!”
样子像极了生气时的杨师母。她以前也会罚自己和杨面壁……
宝音还没想完,就见大个中士身后过来一个二等兵。他一声大吼:
“你X的才死了呢!怎么和长官说话?!里尔中士,这个家伙……”
大个子里尔中士制止了二等兵:
“看模样,像是老工兵学院来的。行了,叫付胖来吧?他也是老工兵学院出来的。大家有个照应。这么小的小姑娘……”
于是,宝音被领到了舱底,交给了一个她看不清脸的大块头。
无论大块头问什么,她都摇摇晃晃的。
没办法,大块头只好帮她把给背囊拿下来。才放下,他就听见“噗通”一声。扭头一看,这个五短身材的女孩,已经倒在地板上,睡着了。
凌晨4点45分,雄狮31315正式随着编队,从日灼行星附近的军事宇宙港出发了。作为惯例,所有的船员都必须起床,列队,接受舰长的检阅。
杨作为实习舰长,第一个工作就是负责叫所有人起床。
好在枪炮长马克西姆-里尔中士是个热心的好人。他身材高大,声音洪亮,不用手里的喇叭,也能喊得全舰人都醒过来。他特意陪着杨一起出发:
“舰上有很多新兵,可能吃不消……睡眠不足,顶起牛来,也挺麻烦的。”
因为安排杨这个空有头衔、却没实权的学生兵干这个差事,其实就是个绊子。从前曾经有实习士官因为叫起床,被船上的老鸟士兵,假借“睡迷了”,打得鼻青脸肿。
杨笑着点点头,突然看见一个大个子拽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过了拐角。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就继续挨个睡眠舱,去拍门:
“起床!”
“起床!”
出乎里尔中士的意料,杨虽然看起来是个很严肃的呆瓜年轻人,但是在叫起床方面,却明显是个老手。他先吩咐关闭了冷气,这样,睡眠舱的温度很快就会上升到恼人的36摄氏度。一般人都会被热醒。
然后,他把睡眠舱外走廊上的灯开到炫目的地步,并毫不犹豫地用实习舰长的权限,打开拒绝起床的士兵的睡眠舱。
他甚至叫厨师长把平时士官才能享用的、香喷喷的蛋煎吐司,分50份,摆到睡眠舱走廊的出口位置。
“先出来,有早餐!晚出来,饿肚子!”
这话不是杨在吓唬人。普通士兵们在舰船上,一般只能得到蛋白质胶囊充饥。
半小时后,全员集合了。虽然有些嘀嘀咕咕,但没有发生任何叫嚣或者斗殴。
面带倦容的舰长点点头。
他身边的助理舰长谢中尉,是个细高个、三十出头的黄脸儿,却明显露出了不忿的表情:
“杨少尉……真不愧是能追上司长女儿的人才啊。”
连说话都这么阴阳怪气,因为杨在其他义务兵同学们的士官花肩之上,还获得了“少尉”的军衔。
站在队伍最最后的宝音,看着杨指挥若定,心里很是羡慕。但,她不是被杨叫起来的,而是被“罩着她”的付胖提前拽起来的。
“起来!俺们出来,就是老工兵学院的一张脸,不能砸了!”
从第二天傍晚开始,同舰500个士兵和下级军官们,也对杨越来越欣赏。
战舰的底层,宝音一边帮着调整火力瞄准器件和攻击炮口除锈,一边听下层士兵议论:
“杨少尉真是个好舰长,别看这次他只是实习舰长,可是却把航线和可能遇到的问题,都问到了。”
潜台词是真正的舰长不中用,啥重要关键问题,都不知道。
“他还请我去喝了啤酒!”
“哈哈哈,你这家伙!在岗位上喝酒,还是跟长官一起喝,不怕挨罚吗?”
“杨不愧是杨万城的后代,我看他将来准行。”
宝音心里也起了一丝自豪,好像那是在表扬她一样。但是隐隐的,她又觉得,自己好像偶然从舰舱里打扫出来的锈蚀,或者虫卵一样,微不足道,不被人需要。
今天早上,杨终于看见她的时候,虽然笑的跟从前一样,却没和她说什么,也没问辅导员欺负她的事情。
宝音觉得,这表示杨已经不再有空闲、理睬她的“阴暗心理”了。想着,她就把矫正器,镊子和工具箱放下,望着外面,叹了口气。
这时,大家忽然发现这条战舰,开始调整角度,跟前面的战舰侧行45度角,分开前进。
“怎么了?我们怎么偏了?”
“宝音,你是不是没有校对好方向水准系统啊?”
“阿华,你哪只眼睛看见,这是我们工兵的错啊?!”
负责罩着宝音的大个子工兵付胖,最气不过有人欺负他们老工兵学院的人了。他一把推开吵吵宝音的军曹,大声嚷嚷。
其他人也围上来,乘机打个群架。
因为这伙子人实在憋坏了,虽然才出发15天,但是始终不是在陆地上,看不见家里人,不能去熟悉的地方,也不能吃自己喜欢的东西……
最常吃的食物,是蛋白补充剂胶囊。虽然能量是够了,但是习惯吃普通食物的胃,可不答应。
即便上舰时,军规允许普通士兵带3日的干粮,但是,新兵受欺负,只能给长官们带吃的。老鸟们则偷偷在给养背包里塞了香烟和零食。可惜,舰上又不兴吃独食。到现在,大家轮着分,也早分光了。
宝音看军曹朝付胖扑过来,就顺手捡了工具箱里一把大号的扳子,转到背后,一下砸在军曹的后脖子上。
这一下可不轻。
军曹气得改朝宝音冲过来。他的伙计们也都冲上来、抓住宝音,一顿胖揍。
付胖则爬起来,从后面勒住军曹,朝宝音大喊:
“有你的,不愧是咱们老工兵学院的!照死了揍这个东西。”
宝音被俩人夹住了胳膊,她趁大家分神的功夫,一头撞在左边人的头上,俩人立即都挂了彩。然后,她又一脚踩在右边人的胯下。那个人就嚎叫着、躺在了地上。
军曹乘机翻倒了付胖。
宝音就从后面上去,拿自己腰上的毛巾,勒住了军曹的眼睛。付胖也配合着反攻过来。军曹的脚就离了地,再使不出力气。
和宝音一样头破血流的士兵,和挨了一脚的家伙,见俩工兵这么不要命,一时怯了脚。
其他人,都围着斗殴三人组,叫起好来。
军曹吃不住力,唯有大喊:
“姑奶奶,我服了,我服了。你哥哥真不愧是个好打手,把你都教得这么凶。”
宝音和付胖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被从旋梯上下来的军需长,叫住了。
“好啊,还没碰上敌人!自己先打起来了。你!就是你!捣蛋包还真不是叫错了。人家都是男人,要打架发泄一下,你一个女同志掺和什么。看来是工作不足额!跟我来,跟你再加点量。”
宝音只好捂着大家给胡乱包的纱布,跟着军需长上去了。
其他的人,还在下面唱: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啊!”
等快上到指挥舱的时候,军需长才把宝音交给助理舰长谢中尉,并告诉她: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舰队必须重新安排战斗编制,所以,她得去补给舰25A上干活。
“我……我一个人去吗?”
宝音看见一个士兵就拿来一套宇航服,胆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