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不能不激动:抓住这个千年不遇的A犯,全家人就能摆脱流放者的身份,重获自由。
毕竟,在这颗流放行星上,除了王朝直接委任的城市管理局局长,即市长罗伯特-鲁茨,冻肉厂经理艾伦-华生,以及其他11位大员外,所有的人,包括担任警卫、学校老师、医生等公职的人,都是流放者及其家属,或者后代。大家都急于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而且,警卫大叔还自以为,在抓A级通缉犯这事儿上,他有近水楼台的优势:
为防止犯人逃走,所有流放行星的地表,埋设了大量名为“光能系统指挥器”的信号干扰设备,使飞船难以直接起降。所以,在贝塔行星15号上,飞船唯一可以安全降落的地方,便是连接着地下城最深处的飞船接收基地。
飞船一抵达接收舱,就会被直接传送到负370层。
非本星球的人再想出去,就只有依靠罗伯特市长,或者冻肉厂经理的汗腺活体DNA,才能启动警卫室扼守的电梯,或者是冻肉厂直达货梯的上行服务。
修特的父亲天真地以为,现在是凌晨1点多,大人物们应该各有节目。这个坐飞船闯入脚下基地的A犯,便是他和今晚唯一的同事马太的囊中物。但他却忘了这个世界还有一条铁律:
“回报多大,人类愿意承担的风险就有多大”。
等儿子过来的空儿,夜班警卫一边寻思着政府能给几个奖赏名额,一边扳着指头,数算一家大小:
“本、修特,算了,加上那婆娘吧。老头老太太,还有那婆娘家的俩老东西,就不用了。嗯,修特和本,还得有未来的媳妇。要是那些女孩家出的陪嫁多,可能还得带上她们家里的人……”
怎么数,人头都紧张。
于是,修特的父亲第四次瞄了瞄黑洞洞的门口,暗暗下了个吃独食的决心。
席罗德先把同事马太的电枪锁进衣橱里,然后便把自己的电枪别回后腰。因为王朝各级守卫的武器,扳机上都设有汗腺DNA安全锁。就算马太万一侥幸缴了自己的电枪,也用不了。
接着,胖大叔溜到门外的电梯口,用当班警卫的紧急权限,暂停了冻肉厂直达货梯的服务。这样,就不用担心突然有人从冻肉厂,来往接收基地。
最后,修特的爸爸才来到走廊尽头的厕所门口,砸了砸结实的金属板门。
“马太!”
“X的!”
里面有个尖细男声骂了一句。接着,就是一阵马桶冲水的动静。果然,同事今晚一直在厕所里摸鱼。
修特的父亲便把手按到了电枪上。却没想到,他的背后,伸过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发心。席罗德刚要挣扎,就被那人十分利索地用一把柳叶般的手术刀,切开了喉咙。
喷涌出来的深红色,呲了刚打开厕所门的另一个警卫一脸。
“来人啊,救命啊!”
小身板的马太尖叫着,就想推上金属板门,却被来人用席罗德的上半身,塞住了门缝。
马太唯有使出全身的力气,压在门上。
这求生的欲望太大,直挤得还没断气的席罗德,从屁股后喷出了浅褐色的污物来。胖爸爸起先还呻吟着挣扎,没一会儿,眼睛就越来越鼓,紫红着一张脸,僵在了门缝里……
小个警卫背顶着门,捂着脑袋,蹲在血污中,哭泣起来。
凶徒估计马太差不多用光了力气,才飞起一脚,踹开了厕所金属板门。他闪电一般,抓着施罗德的右手,用警卫配的电枪,对着缩在地上的纸片马太,连连开火。
“啊……啊……”
马太尖叫了两声,就趴在了厕所里的水盆下。
然后,柳叶刀就跟上来,抹断了马太脖子上的大血管。
此时,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一阵还没变声前的男孩叫声:“爸,爸,爸!A级通缉犯在哪啊?我来帮你抓!”
黑衣凶徒丢开两具尸体,隐身在厕所门后。这时,他眼前戴的琥珀色通讯眼罩上,收到一条短信:
“货在喜相逢酒吧,速去!地址:经56纬18向西15米”。
接着,走廊上又传来一个青年厌烦的低声,和踉跄的拖箱子声。
“嘘,本,别瞎喊!”
“切,鲁蛇!连枪都拿不动!就知道看书,可你也考不过杨!等我长你这么大,肯定用脚丫子都能把你和杨干趴!嘟嘟嘟!爸爸!爸爸!?”
小男孩的嚣张,忽然变成了一种噎住的打嗝声。
接着,凶徒就听见门外不远处、一阵“噼里啪啦”响。他知道那是磕磕绊绊上子弹的动静。他暗自叹了口气:“真讨厌!索罗斯中尉派的都是什么活儿?”
……
再说这个时候,杨骑着快没电的三轮车,也快到冻肉厂厂区了。
他特意绕到、跟“喜相逢”小酒吧后门,只隔一条巷子的“经55纬18”胡同口。这条不到350米的巷子里,不但路灯“年久失修”,更有29个直径一米半的古力井,连着再下一层的污水处理区。因为常有宵小光顾,这29个古力井,最多还剩下2个有盖子。
行人一旦掉下去,就会被冲进污水处理站的二沉池,搭上小命。
所以,杨估计,八爪怎么也不会来这里埋伏自己。
才转过拐角,他就看见,路的尽头,打扮得大红大绿的小酒吧老板娘,不时从后院门缝里,探出半个身体,四处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看见自己过来了,这个50几岁的大姨,先是一愣,接着就压抑着兴奋,小声嚷嚷:
“杨,杨,快过来!”
说着,她就迎出门,娴熟地躲过地上、被偷了盖子的古力坑,拦住了杨的三轮车。
“老东西说,冻肉厂今晚会有人送不少清洁剂过来……没想到就是你啊!还真是为难你冒险。”
玛丽姐虽然只是冻肉厂89个前妻之一,却十分喜欢炫耀她与前夫的关系。大概是以为,这么做能帮她获得些不必花钱的商业好处。
但外面混官场的人却都知道,冻肉厂经理当初肯和她结婚,只是因为她曾做过王朝24大家族之一、特兰达家的女佣。后来,贝塔星系改封给了魏德龙家,而且冻肉厂经理也听说,玛丽不过是特兰达家一处小猎场里的烧火丫头,就毫不犹豫地甩了她。
“玛丽姐,我想麻烦你……”
“唉,小男孩老这么害羞。”大姨岁数的玛丽姐,给杨抛了个媚眼。
见他红着脸、不好意思下车,大姨便用两条、比年轻女孩子大腿都粗的手臂,强行把杨拖进了后门里的上货间。又叫一个小伙计把三轮车也推进后院,把强腐蚀性的清洁剂都卸货:
“小心点!这东西是浓缩型的,能溶解……骨头和肉呢……”
涂着翠绿色眼影的老板娘,刚寻思着怎么和杨说到正题。小酒吧的大厨白德理,一个高个没头发的50岁大叔,就穿着一身油腻腻的厨师服,跑进来。他跟雇主咬了几句耳朵。玛丽姐便丢下杨,先去了小酒吧的前厅。
几分钟后,杨突然听见,八爪扯破了嗓子般,在前面大喊:
“杨!杨!滚出来!今天不把宝音交出来,老子就X你祖宗杨万城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