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守护那一微秒(下)
诺恩斯没有辜负师傅期许,绕过四散而开的龙鳞,顺利登陆到尼德霍格背部。亚尔薇特将瓦尔基里印记完全转移后,能感受到来自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
“那个笨蛋什么时候…?”
也许是刚才昏迷期间完成了印记转移,所以她早已做好牺牲准备。因为失去印记的瓦尔基里,将会很快死去。
“每次都故意隐瞒真相,明明嘴里说话亲热,内在却选择孤独承受一切!”看见棕发女性失去意识跌落高空的情形,诺恩斯开启狂猎,狠狠将雷瓦汀之剑插入失去龙鳞保护的巨龙肉体,“至少这次得好好告别吧!”
银剑在龙背上不断制造出伤口,尼德霍格发出的痛苦咆哮声,转化成阵阵飓风横扫丛林。它剧烈摇晃身躯,试图把异物甩下身体。诺恩斯则紧抓武器,通过完全体印记狂猎来抵御巨龙冲击。
天空中,龙鳞开始按原轨迹返回身躯,它们如同铺在肉体上的保护罩,严丝合缝地覆盖起来。
而背部伤口位的龙鳞在即将返回身躯时,被诺恩斯用雷瓦汀之剑牢牢顶住。狂猎印记与圣器双重加持下,他终于粉碎了坚固锋利的保护罩,将银剑狠狠插入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中。
“喔哦哦哦!”
尼德霍格再次痛苦地嘶吼起来,身躯随之从空中自由下坠。拥有意识的巨龙选择孤注一掷,释放出所有龙鳞转而袭击自己背部弱点。
诺恩斯没有料到对手会选择自残,面对数以千计的鳞片,即便狂猎状态亦无法完全抵御。
他失去平衡,随尼德霍格躯干一起坠落至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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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很痛苦,试图治愈伤痛,回归安全平静的湖底。”
盖娜阅读着尼德霍格心声,黑色巨龙原本是诗蔻蒂星球的主宰,与人类和其他生命共存于世。
它本无害,却被人类所背叛而引发末日黄昏,生命亦随之终结。如今,贪婪的新人类再度唤醒它,企图引发再一次黄昏降临。
尼德霍格没有错,它或许真得只想回到栖息之地,与世无争的生活下去。但世界就是如此残酷,你我不得相融。
视界之环守护着两位高空坠落的同伴,虽然诺恩斯和亚尔薇特身受重伤,无法再度引战强大劲敌。但他们做得足够出色,对得起瓦尔基里盛名。
罗伊娜目睹可一系列震天动地的交战,她迫切想要结束一切:“巨龙坠落到地后看起来很虚弱,可以准备启动圣器吗?”
盖娜没有马上回应,她走到尼德霍格身旁,并不畏惧巨兽灼热的气息,反倒像对待自家宠物般,抚摸其溢血的伤口。
“盖娜…小姐?”罗伊娜不敢靠近,她扶起诺恩斯和亚尔薇特,看守着两位同伴。
巨龙身边大量龙鳞四散在地,无力将保护罩收回到千疮百孔的身躯之上。滚烫鳞片接触到植物后燃烧起来,将丛林化为火海。
“嗯,它非常虚弱。”盖娜颈部光环开始泛光,“对不起,尼德霍格…既然你从千万年前就开始长眠湖底,自然不该重新存活于诗蔻蒂。这颗美丽星球的命运,我想交给那些年轻人们!”
光环从中心部位打开,形态转化为一根直线光术后轻轻划过巨龙。硕大结实的躯干瞬间切割成两截,断面漂亮得像做工精湛的艺术品。
遗迹圣器视界之环终焉技能,亦是强于进阶技能的第三技能——空间分离,给尼德霍格带来毁灭性伤害。
罗伊娜看到面前巨龙张开血盆大口,痛苦地仰天嚎叫,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传入耳膜。它的身体被切割成两截,画面极其残忍。
“这是视界之环的初始技能感知空间,盖娜将巨龙独立封闭于空间,声波无法穿透而出,所以我们听不到吼叫声。只有她感受到了尼德霍格的痛楚。”诺恩斯在她搀扶下,艰难地倚靠在一根燃烧到只剩树桩部位的云杉旁。
“我以为…躯干截成两段后一定会血肉横飞,甚至内脏这些都…现在感觉就像…”
诺恩斯注视着巨龙,尼德霍格两段躯体独立成型,切面光滑平整:“就像块冻肉,被厨房餐刀均匀切开是吗?”
“这是空间分离,盖娜所领悟到的Tier A级圣器终焉技能。”亚尔薇特苏醒过来,齐格鲁秘银盔甲遭龙鳞侵蚀而支离破碎,看来无法继承给徒弟了,“几乎所有遗迹的阳衍都只能掌握到进阶技能,她却更进一步,成为最接近这颗星球真相的人。”
“真相?”罗伊娜和诺恩斯面面相觑。
“真相就藏在冈格尼尔沙漏中。罗伊娜小姐,当你真正面对圣器与它对谈时,答案自会揭晓。”
“与冈格尼尔沙漏对谈…?”
“啊啦~有机会再说吧。我们守护的那一微秒,要来了。”
众人面前,尼德霍格两截躯体仿佛拥有了磁力,它们相互吸引靠拢,试图重新恢复成完整身体。盖娜立刻解除空间封锁,启动视界之环进阶技能,一团黑色暗影缓缓现世。
“罗伊娜,我马上就会打开黑洞连通异空间,请抓住时机启动时间冻结!”
罗伊娜赶紧跟上前去,冈格尼尔沙漏和视界之环遥相呼应,亮起两道共鸣白光。
“等等!
就当黑洞即将成型一刻,盖娜却选择中断了共鸣。她看见人影快速接近尼德霍格,在巨龙面前亮出一枚银光指环。
“那是尼布罗根指环,他想将灵魂植入巨龙体内!”娜瑟露思和尼奥尔德赶来现场,他们没能阻止Rank I 弗雷接近尼德霍格。流萤男孩始终隐藏在无名指上,由耀夜大人托付的最终武器,将成为引导黄昏降临的最终钥匙。
“去吧,我的灵魂!”弗雷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出发前往埃吉尔湖前,他和耀夜达成协议,亲自将灵魂贡献给尼德霍格,引导黄昏降临。
对他而言,生命和肉体不足为惜,他想推动这个糟糕世界走向毁灭和重生。弗雷不想做引导者,而想做发起者,成为巨龙本身。
响应着宿主的愿望,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开始抽取灵魂。白色光芒环绕着瘦弱男孩并向巨龙转移,当仪式完成后,弗雷与尼德霍格就将合二为一。
可仪式仅仅完成一半,便遭到外力中断。有人不顾灵魂转移仪式的危险,狠狠将男孩推翻在地,把秘银盔甲压在他身上。随后拾起指环,取而代之继续进行无法中断的灵魂转移。
“亚尔薇特!”
面对诺恩斯的呼唤,棕色长发女性只是微微一笑。当灵魂移植仪式完成时,美丽胴体无力地垂倒在地,成为没有灵魂的遗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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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瑟露思和尼奥尔德负责控制试图捣乱的弗雷,盖娜则重新启动视界之环,准备打开异空间之门。
“罗伊娜,请抓住一微秒机会,完成时间冻结,拜托你了!”
“住手!停止这个计划,亚尔薇特…师傅的灵魂在巨龙体内,她不能留在这里!”
诺恩斯摁住盖娜持有圣器的手腕,阻止黑洞的形成。他无法接受视如至亲的女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离开世界。
“啊啦~小诺,感谢你到最后,还在为我着想和担心。”亚尔薇特灵魂成功完成转移,尼德霍格与灰色巨狼相同,从嘴里蹦出了人类话语,“但这是我和盖娜早就商量好的备选方案,我们早知道流萤有尼布罗根指环,等得就是他启动仪式那一刻。”
“怎么会…”诺恩斯无力地跪倒在地,不愿相信所听到一切。
“想要成功消耗尼德霍格,让它乖乖留在里世界,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巨龙本身。”亚尔薇特声音有些虚弱,灵魂移植后的排斥反应开始出现,“我失去了…瓦尔基里印记,即使回到现实世界…也会死去。不如留在里世界内…为使命作出最后贡献,对得起希芙大人的嘱托…和瓦尔基里之名。”
“太蠢了…简直太胡来了…”
“还记得瓦尔基里信条吗,小诺…”
“为使命而存在,为使命而牺牲…”
“告诉师傅,我做到了吗?”
“做到了…你是最优秀的瓦尔基里…”
“啊啦~谢谢小诺,诗蔻蒂希望的星火就托付给你了,记得永远守护在她身边。”
诺恩斯无法继续对谈,他强忍悲怆情绪,避免流露出瓦尔基里不该拥有的脆弱。
“诺恩斯…”罗伊娜紧紧把他抱在怀里,让冈格尼尔沙漏的光芒温暖彼此。
盖娜也来到尼德霍格(亚尔薇特)身边,两人相互依偎,向相识三十年的挚友道别。她们完成了属于各自的使命,将星火传递给后来者。
黑洞缓缓打开,里世界与现实世界即将完成相连。
他们抓住那仅有的一微秒,既为争取,也为守护。而希望就在那一微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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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落在脸颊,划入自然开合的口腔,味觉顿时传来混杂泥土清香的淡酸味。
“雨水吗?”
罗伊娜感觉四肢乏力,视线模糊不清,整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脑控制着虚弱的神经系统,艰难挪动左右手指。一边抓着松软潮湿的沙砾,另一半则感受到玻璃瓶形状的东西后,紧紧捏在手心。
“这里是…?”意识逐渐清晰起来,她想起黑色光环开启瞬间,自己被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所吞噬,继而失去意识,“里世界?还是现实世界?我们成功了吗?”
“这里是现实世界哦~欢迎回来,诺欧通的邮差小姐。”
陌生男人回答了问题,他声音沙哑干涩,夹杂着略显俏皮的语调。罗伊娜用尽全力抬起头颅,看见男人带着纯黑色面具,伸出胳膊想要帮她站起身来。
“你是谁?”
罗伊娜艰难地站直后又一次失去重心,倒在男人身边另一位陌生人怀里。鼻子立刻传来淡雅玫瑰清香,那人应该是位女性。
“初次见面,邮差小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流萤首领,名叫耀夜。”男人礼貌地回答。
“耀夜…流萤首领。”罗伊娜想对这几个名词做出反应,大脑却跟不上节奏。
“先睡个好觉吧,小公主~”
随后,她再度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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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们正在准备与尼德霍格最后的决战。
盖娜回到埃吉尔湖畔,拾起小石子掷向水面,经过两次弹起后便没入湖底。
“啊啦~过了二十多年,你还是不擅长这个~”亚尔薇特不知不觉间来到身旁,精心挑选出一枚平滑岩石后奋力掷出,在水面弹起多达五六次,“有心事吗?以前你总在烦恼时做这种事?”
“那些孩子不该困在异空间,和尼德霍格无休无止纠缠下去。”盖娜坐下来平视静如止水的埃吉尔湖,“所以我决定打开黑洞,把大家送回现实世界。”
盖娜叙述着自己的计划,她想先告诉故友,得到认可后再分享给那些孩子们。
“啊啦~这是谎言吧。作为异空间创造主,你的离开意味着空间消亡,不可能把尼德霍格留在这里。”
亚尔薇特无情地拆穿故有,虽然她心里很明白谎言背后的深意,但还是忍不住故意捉弄下。
“嘘~”盖娜摆出保守秘密的姿态,她打从开始便决定留在这里和巨龙共存,“现实世界已经不需要盖娜这个人了,孩子们羽翼丰满,足够强大到把命运牢牢抓紧在手心,所以我只需要默默守护他们即可。”
“放心吧~我会帮忙一起圆谎,骗人可是我的强项。逼不得已情况下,我还有备案。”
“备案?”
亚尔薇特把关于尼布龙根指环的秘密告诉挚友,如果流萤试图控制尼德霍格,她会放弃肉身将灵魂植入巨龙体内。
“可...你就...”
“哈哈~现实世界不需要盖娜,当然也不需要亚尔薇特。希望的星火,早已在孩子们心中点亮。”
“这么说也是,谢谢你,挚友,陪伴我直到最后。”
时间停止了流逝,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异空间回归平静,丛林燃起的硝烟如同点点星火,为这个静止世界增添色彩。
盖娜和亚尔薇特紧紧相拥,相互陪伴至时间终焉。
她们守护着那一微秒,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