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血红色的引线点燃灿烂烟火(上)
少女扬起及腰蓝色长发,奔跑于格拉兹海姆人满为患的街道上。路过一座城邦军严密封锁的教堂前,她瞥了眼塔楼时钟,现在临近下午三点三十分。
洪荒节阳衍巡游仪式正在首都如火如荼上演,城民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期望能在这百年诞辰之际目睹阳衍尊容。
少女从路人口中得知,巡游车正驶离南片区,往西南这边来。她没有跟从路人,而是转身进入柱廊,面对人流逆向而行。
由于主干道封锁,必须经由城西绕圈抵达目的地,至少会增加三十分钟路途。但她别无选择,面对严密部署的遗迹城邦军队,唯有远离巡游意仪式才能避人耳目。
所幸星罗棋布的柱廊为少女提供了天然掩体,穿越纵横交错的西侧古城区,绕过展望台山麓,抵达星落湖畔。
与城区相比,星落湖几乎空无一人。明镜止水的湖面倒映着行星乌尔德,得益于星际飞船停运一天,环境异常宁静。不过这里毕竟临近星际轨道发射塔,负责守卫的城邦军依旧挡在必经之路上。少女压低鸭舌帽,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年轻军人拦下她来,眼睛不自觉打量着蓝色长发:“姑娘,前方是星际轨道发射塔,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我第一次来格拉兹海姆参加洪荒节,想顺便去发射塔看看。”少女用征求语气撒娇,两根食指交叉旋转,“可以吗?”
“额…不是说不可以,毕竟轨道发射塔属于公共设施。”军人看来不善于应对异性,举止变得腼腆起来,脸颊微微泛红,“可惜今天没有星际飞船进出港,如果只看冰冷的钢铁建筑,恐怕是白来一次了。”
“没关系,听说发射塔形状像美丽竖琴,塔尖直指天际,造型和军人哥哥一样帅气,所以光看外表就足够了。”
少女瞳孔微微上扬,这个动作令年轻军人小鹿乱撞,乖乖让出通道。
“那就特别允许进去看一会,今天里面没有其他人,能拥有一片私人空间。等回来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谢谢~当然可以,等我回来。”她莞尔一笑,擦身而过时故意甩动长发,把香味遗留在军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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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轨道发射塔,宏伟竖琴妆建筑映入眼帘。发射塔由底部候车室、顶部塔台和纵贯数千日轮长度的弧形轨道三部分组成。
弧形轨道分左右两条,用于出港和进港分开使用。飞船由候车室启动后,经过短短二十秒时间,在轨道上加速至每秒五百大日轮,最终抵达塔尖一飞冲天,去往令人向往的行星乌尔德。
RC.376年,乌尔德殖民军通过战争叩开卫星诗蔻蒂大门,建造了这座竖琴星际轨道发射塔,使两颗星球间加强了联络。如今百年过去,诗蔻蒂人早已习惯星际飞船每天进进出出,当作生活中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没想到完全没女人味的小娜,居然用姿色迷惑住了男人。”白色信鸽带着嘲讽语气由天空落下,降落至少女纤细的肩部。
“闭嘴,拜克斯!”罗伊娜收起遗迹圣器虚面帽,容貌立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蓝色长发换成灰色齐肩,脸颊也稚嫩了许多。
“擅自闯入格拉兹海姆遗迹,而且还在敌人眼皮底下活动,万一被瓦尔基里知道…”
“我就是要到敌人眼皮底下,而且…”她从邮差包里取出冈格尼尔沙漏,突然对着轨道发射塔高呼,“冯塔里克先生,诺欧通邮局寄来的信件已经送达,请您查收!“
“疯了吗,小娜!”拜克斯惊慌失措地扑腾翅膀,想要堵住拍档嘴巴。
“我是邮差罗伊娜,您的信件——遗迹圣器冈格尼尔沙漏就在我手中!”
罗伊娜赶走拍档继续扯开喉咙喊叫,直到声音逐渐沙哑,终于等到闻声赶来的追逐者。
然而那并非收信人冯塔里克,而是全副武装的城邦军。她嘴角上扬,把遗迹圣器重新放回邮差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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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鼎沸的圣心教堂广场顷刻间沉默下来,靠近教堂塔楼位置的城邦军人更是两眼冒起金星,视野迷离。
阳衍巡游车停在原地等待噪音褪去,连遗迹守护者都受到影响,不停用手指疏通耳朵,认为这种无意义举动能让身体好受些。
唯有诺恩斯推开精神恍惚的城民,双耳堵上塞子,他对此做足了准备。撤离圣心教堂前,贝克牧师调整过银钟摆锤角度,令鸣响更加刺耳尖锐。
一切如事前计划按部就班,看见贝克溜进圣心教堂内部之后,诺恩斯启动“狂猎”,如一道白色彗星划过基恩总司铎和城邦军直达巡游车中心,将雷瓦汀之剑抵在阳衍巴德尔喉咙上。
“袭击者!快…”基恩虽然受钟鸣影响甚微,但话音未落,发现自己也成为了待宰羔羊。同样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老者紧紧扼住他下巴,粗壮手臂结实有力,额头上流民印记闪闪发光。
随着钟鸣余音缓缓褪去,恢复意识的城民和城邦军无不惊讶于眼前现状,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所有人迅速离开此地!否则,杀无赦!”梵一声怒吼,挥起大刀猛然砸向地面,溅起赤红色火星。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男人女人尖叫声、老人呻吟声、孩子哭泣声,各种混音充斥在圣心教堂广场前。他们意识到袭击者正在打劫阳衍巡游车,如惊慌失措的小鸟四处逃窜,现场乱作一团。梵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流失去秩序向外涌出制造混乱,与其他区域赶来支援的城邦军形成对冲。这种场面他很熟悉,混迹于遗迹外死地时,每当星际风肆虐流民栖息地,局面也大体如此。
负责守卫巡游车的二十多位城邦军立刻向袭击者围拢,然而看见锋利大刀和人质,又变得不敢轻举妄动。
“大家别过来,这家伙是认真的!”
基恩吓得满头冷汗,双腿不断哆嗦。尽管期盼末日黄昏降临后,自己能拥有崭新人生,但如果在此之前一命呜呼的话,黄昏也就失去了意义。
“还是总司铎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老实做好人质,我保证你能苟活下来。”
“好好…我很老实…你是流萤吗?耀夜可…”
“呸!我才不是耀夜这种货色。诗蔻蒂上有许多流民,不是所有流民都需要末日黄昏。”梵犀利的眼神凝视懦弱司铎,“如果命运由神赋予,那流民们会用抗争来改变它,来守护亲人朋友,绝非寄希望于毁灭一切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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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瓦汀之剑在空中轮舞,伴随骇人颤音,撂倒了围绕在巡游车周围的四名遗迹守护者。
格拉兹海姆守护者都是毕业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优秀精英,但由于近些年蓓露丹迪教会没落和遗迹城邦崛起,他们大多久疏战阵。与其称为精英,反而更像遗迹里的普通警卫员,每天不是巡逻就是轮岗,与阳衍一起沦为“花瓶”。所以迎战开启“狂猎”的瓦尔基里,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阳衍巴德尔是唯一镇静的人,他似乎早料到巡游仪式会起波澜,平静地注视眼前乱局:“你就是那位瓦尔基里诺恩斯吧,背叛圣都,站在了蓓露丹迪教会对立面!”
“阳衍大人,请不要被耀夜所骗。血红狂吟会成为引导末日黄昏的钥匙,到时候整颗诗蔻蒂星球将付之一炬。”
“看来芬布尔之冬没有消灭希芙的残余,当年那群叛徒依旧活跃于星球各地。”巴德尔嗤笑起来,他回忆起十五年前那起发生于圣都亚格拉希尔,差点改变诗蔻蒂命运的“叛乱”,蓓露丹迪教会因此由盛转衰。
“希芙大人不是叛徒,而我们都会继承她的愿望,拿起冈格尼尔沙漏净化这颗星球,点燃希望的星火。”
两把雷瓦汀之剑,一把抵在巴德尔头颈,另一把阻止遗迹守护者靠近巡游车,诺恩斯激动地反驳道。
“净化诗蔻蒂?看来希芙终究和她不切实际的愿望一同归入蓓露丹迪神之怀抱。”巴德尔无视银剑威胁,起身站在高位,正面迎向乱做一团的广场,“而末日黄昏终将成为诗蔻蒂最终的救赎,这是本人——格拉兹海姆阳衍巴德尔的愿望!”
“你应该知道…末日黄昏会带来什么后果!”
“当然!耀夜不过看见几幅壁画,就自以为是、兴风作浪的低等游民罢了!”老者举起手中尼布罗根指环,仰天长啸,“乌尔德奴役了英灵,侵蚀诗蔻蒂遗迹文明近百年,而我们手无缚鸡之力,成为任由外族收割的羔羊。这个世界唯有牺牲过去的绝望,才能重塑未来的希望。崭新诗蔻蒂,将会永远记住我等丰功伟绩!”
“难道…住手!不然我不会客气…”银剑贴在巴德尔皮肤上,在脖颈处留下一道红印。诺恩斯双手颤抖,不敢继续轻举妄动。
“可怜而可悲的瓦尔基里,你不会杀了我!因为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清楚,格拉兹海姆失去阳衍的后果!”
巴德尔突然抓起身边不敢靠近自己的遗迹守护者,用尼布罗根指环,将守护者的灵魂移植到巡游车。无辜的精英战士们化身失去灵魂的尸骸,坠落在地。
“血红狂吟即将进入高潮,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一切!”
阳衍巡游车突然发疯似高速移动,巴德尔驾驭它向终点展望台驶去,惊慌失措的人群慌忙避让,整座格拉兹海姆变得混乱不堪。每当路过教堂时,阳衍都会将指环与银钟连结成脉,
“可恶!”
诺恩斯拖行在地上奋力紧抓车尾,他差点被甩出巡游车,如今只能任人摆布,无法作出反击。
时间刚过下午四点,格拉兹海姆已经夜幕降临,巴德尔控制着虚假天气,令黑夜提前降临。
前方就是星落湖展望台,而那里正是血红狂吟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