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首山新象
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首山上宫殿的布局与此前大为不同。
毕竟成功摆脱了先代守尊(们),苏王瑧想要让首山有自己的特点也是正常的事。
更何况,既然号称是赤县十教之首的上道庭,乃是一个宗门,而没有什么宗门是只有一个人的。
但这改变,在第一纪的旧人眼中却是大得有些过分了,若是不明真相者见了,指不定要疑惑首山是否易主。
当然,这还触动不了王沂河。
原先的守藏室不见了踪影,其旧址被重重叠叠的宫殿楼台虚影所遮盖,完全无法分清这些虚影究竟哪一座才是这座神山上真正的建筑。
这很正常,因为看得出来,这些宫殿虚影都是真正的坐落在这座山上的。
它们的建造的地点相同,但时间不同,三个不同的时间段,三种不同的将守藏室包裹起来的建筑特色,同时显示在首山之上,形成了这种重重叠叠的景象。
而且,似乎是分了层次,使得这三个时间段的宫殿群在这首山上是层层递进,也就是说,若是没有相应的手段,或是未曾从时间之中超脱者,可能从最外层走到最内层之后,变回丢失至少数百万年的寿命,在首山之中自然也没什么,一旦走出首山,这数百万年的时间就会反噬其身,是颇为恐怖的一件事情。
但王沂河这等存在完全可以视其为无物,昔年设计出时间将万事万物框入一个被限定的圈的正是祂,祂当初声称依仗【千世山河】的奇妙特性才完成了这件堪称绝妙的艺术品,成功地将万事万物归束在一个由祂亲手画出的圈内。
事实上,能完成此事完全靠的祂自身的权柄,【千世山河】彼时只不过是祂用于丈量时间的量具罢了。
也因此,投影于诸界,甚至于是另一面的世界,或是升格世界,都会有一件用以丈量时间的神器,但是其形态都大为不同。
此世界的便是一把长戈,便是鲁阳戈。
这一点,稽查堪帝斯自己也清楚,正因此在面对王沂河时祂才会放弃抵抗,并且相信祂是真的有对付那个老不死的可能。
说到这里,就要说说时间的定义了。
时间是一个恒定的闭合的环,它恒古不变,不会因为外力的干涉而产生任何的变化。
用简单的话说,就像是在一个波澜起伏有空间变化的平面上存在着一个完美的圆,万事万物就像是在这个圆上围绕着圆行进的蚂蚁,它自这个圆的某一点出发,死在往前的另一点。
这个圆对于这只蚂蚁来说,无限大,它几乎没有可能回到自己出发的那个点。
时间是恒定的,移动的,只是在时间上行进的万物,你每在时间上行进一点,你就会失去一点,因为能量守恒。
你想前进,便只能付出。
除非你超脱于时间,不在时间所规定的路线上行进,才能规避这种消耗。
既然时间出自王沂河之手,那这东西想要反向影响到王沂河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至少苏王瑧这个,对王沂河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秋月见王沂河懒得听,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地继续说下去,却将信息都拓至一片玉简上丢给了王沂河。
以免王沂河以后以此找祂麻烦。
而王沂河呢,若是秋月没给这个东西也就罢了,既然祂给了,王沂河就一定会直接将玉简中的内容过一遍,否则强迫症会迫使祂不断地对玉简中的内容产生好奇心。
虽然可以压制,但没有必要。
也许就是因为王沂河有着与那老头一样极致的晚期强迫症,那老头才会给王沂河这般多的特权。
对于首山,上道庭现状,那玉简中可以说是笔墨浓重,堪称长篇大论。
上道庭作为苏王瑧计划中赤县十教之首,被分作了三个部分,若是眼尖的便能分清楚,首山上这层层叠叠的虚影,可以被清楚且有条理地分作三层。
名字还取得挺忧郁,到不像是名震诸天的大教。
外庭•众悲楼,多是楼式结构的建筑,一看就知道是以某种奇特的规律在进行排列,众星拱月围绕着一座参天的高楼。
这高楼所在可不正是原本守藏室的位置。
这一层最为虚妄,用简单的话说,就是透明度不过三成,基本看不清其楼上所用纹饰之类的,但与其透明度相反的是,这明显是最外面的一层,看起来过分虚妄的一层,却最为贴近现实。
这明显与道相反的情况,显然,苏王瑧已经在第八步走得极远,甚至颇为反常得触摸到了属于第九步的,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该存在的领域。
这引起了王沂河的警惕,的确第九步在升格世界的确不该存在,这是属于祂们这些外来者的特权,但这种规定显然要弱于那个老头的想法。
苏王瑧,引起了老爷子的注意!
不过无所谓,不知是真的有什么力量在限制着祂,还是这老爷子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祂最多也就投下自己的视线,并且通过能够进入昔日廷的这几位干涉世界的发展以外,祂不仅从未走出过昔日廷,甚至除了偶尔出廷的手杖以外,都没用直接出现过用力量对外界进行干涉。
中庭•皆苦居,这一层的建筑可以看出在修建之时极尽奢华之事,其中各类奇珍异宝被当做普通的饰品甚至是一块普通的地砖,这第二层的建筑,甚至于曾为人主的青丘之国都不一定有修建的财力。
只是这第二层虽所用材料很是珍贵,却稍显破败,甚至于部分地方是残垣断壁,且看起来本该是华美壁画之处,却被涂改成了极为诡异的画作,皆给人一种画中人物正在受难的感觉,整个皆苦居透露着一股诡异的违和感,且王沂河能清晰地感受到在这皆苦居的阴影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祂。
这东西绝对不简单,因为王沂河只能感受到有东西在盯着祂,更为详细的却无从察觉。
梦世界的存在,且位格不低。
皆苦居与众悲楼不同,看起来正处在虚实之间,其部分建筑看起来完全凝实,却也有部分仅能隐约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不过大部分都是比众悲楼的三成透明度还要更高一些。
但也离“现在”更远。
作为内庭的不乐坊,显然就是昔年守藏室的旧址,仅改了个名字罢了,那牌匾都未曾换,可以看出依旧是那块牌匾,匾上的字却是“不乐坊”。
不乐坊看起来几乎就是在首山之上,那外面两层看起来就只是类似于笼罩其外的虚影一般。
但事实上,不乐坊离当下最远,远到以寻常的办法根本无法触及。
当然,对王沂河来说也就出个门的事情,倒是方便得很。
祂根本没管苏王瑧在原守藏室外面套的那几层外壳,反正那里面现下也没有人。
虽换了名号,但这守藏室却一如以往,入目所及皆是无穷无尽的书架,完全分不清其虚实,因为这些书架看起来都一个样子,完全分不清区别。
而且不乐坊所处层次也并非只有原守藏室这一座宫殿,亦有或浮空或及地,特色各异的宫阙亭台将其围绕,使其不复昔日的孤寂独处,显得有活力了些。
不仅仅是殿外,便是殿中也是大有变化,可以看出苏王瑧对守藏室的控制力度与以往大为不同了,王沂河记得,起初这守藏室中的书架虽看似混乱,事实上却是有其特定的规律,而非真正的混乱。
但眼下,显然,苏王瑧为了招待郑西顾,特地将门口这一处的书架整理了一下,使其围作了一个颇为规整的圆,好歹像是迎客的样子了。
若是以往,守藏室可从未因为某位存在的到来而发生过这般堪称剧烈的变动。
当初的苏王瑧也并没有这个权限。
“正说着呢,祂便来了。”王沂河甫一出现在门口,郑西顾便转过头来向祂点头示意,祂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远非常人可比,否则即便是祂也不可能察觉到王沂河的到来。
“瑧恭请曦日廷主圣安。”固然身为守尊,甚至于将整个赤县第一纪超脱的势力联合起来的苏王瑧前所未有的强大,甚至于祂即将走到第八步的尽头,一如昔日的守尊,拥有触摸不存在这个世界之第九步的资格。
那根本连形容都无法形容的第九步。
这样的存在本该有自己的矜持,即便身处劣势,也不该这般主动地行礼,倒像是俯首称臣。
这很正常,正因为前所未有的强大,苏王瑧才能从郑西顾身上那因为任职到期,有偏向娄九炴倾向的权柄,因此而出现了一丝丝泄露的力量中,感受到真正的无力感。
即便是面对昔日的守尊都未曾有过的无力感。
而王沂河身上甚至连这一点泄露都没有,苏王瑧猜测郑西顾本身该是出了问题,否则祂可能也感受不到这一丝泄露的力量。
当然,也有可能是郑西顾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