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遥远的草原
张谋离开厨房,回到房间换上礼服。今天是琳的加冕仪式,豪森相当器重这位帮助自己外孙女一路走来的见习军师,为他量身定制了一套礼服。
镜子里的张谋礼服笔挺,英俊潇洒。张谋看着镜子里黑发黑瞳的自己,轻轻的笑起来。
“不知不觉,就要来到旅途的终点了啊。”
见习军师直到今日这才明白,唯有真实的苦难,才能驱除罗曼蒂克式幻想的苦难……不经过生死的战斗是虚伪的,不经历劫难磨练的释然是轻佻的。
当张谋来到宴会厅时,已经有不少的客人聚集在宴会厅,客人们围在安置的桌边,互相举杯言欢。
开门的声音吸引了客人们的注意力,年轻的见习军师昂首挺胸穿过人群,见习军师迅速成为客人们谈论的焦点。
“看呐,那就是护送琳迪斯小姐回来的那位见习军师。”
“他一定会得到豪森殿下的重用啊,毕竟是他带回了基亚兰的新一任公女。”
“年少有为,一定要让他成为我的女婿!”
塞因和肯特发现了进入宴会厅的张谋,连忙上前迎接。
“张谋阁下,您的位置在前面。”肯特俯身行礼。
“豪森殿下交代过了,您是今晚最贵重的宾客。”塞因同样俯身行礼。
作为宴会厅里唯二的两位穿着圣骑士甲胄的骑士,肯特和塞因的一举一动都是客人们的焦点。看到他们对见习军师如此尊敬,客人们越发觉得这位见习军师变得神秘起来。
客人里不乏基亚兰周围领地的贵族,已经有人在偷偷打探张谋的底细。
琳迪斯佣兵团是今晚的主角,女士们换上精致漂亮的礼服,男士们也将自己收拾利落。
露西亚被塞拉逼着穿上礼服裙,一头的金发被塞拉盘起,用带着红宝石的发簪固定。
“张谋先生,你说说塞拉呀。”满脸羞红的露西亚看到张谋的到来,连忙上前求救。
塞拉还给露西亚化了精致的淡妆,楚楚可怜的露西亚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美丽动人的贵族小姐。
“塞拉这是在嫉妒你的美貌。”张谋忍不住笑起来,修女塞拉正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
“怎么会有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塞拉回想着帮露西亚画好妆的那一刻,自己都差点被镜子里那张精致的脸庞迷住。
“突然觉得露西亚也挺好看的啊…”塞因摩挲着下巴,看着和张谋比划交谈的露西亚。
肯特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塞因,悄悄的和塞因保持了更远的距离。
威尔,马修,埃克和多尔克斯正围在桌子边举杯品尝基亚兰王家特供的美酒。
“想不到我竟然从塔比拉鲁山那么远的地方走过来了。”威尔回想起琳迪斯佣兵团成立时的样子,不禁举着酒杯感叹起来。
“琳迪斯佣兵团真的是个很好的佣兵团啊。”盗贼马修依旧围着那条红色的围巾,不过他倒是摘下了之前一直戴着的兜帽。
“张谋先生是个很优秀的军师,我还想继续跟在他身边修行。”魔法师埃克摸了摸怀里那本《魔法·地狱业火》,他已经能够熟练使用这本C级魔法书了。
“俺也想,但是俺还要回去照顾娜塔莉…”高大的多尔克斯谈起自己的妻子眼睛里总是带着一股溢于言表的温柔。
“为琳迪斯佣兵团举杯。”张谋冷不丁的出现在众人身边,举着手中的高脚杯。他将众人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他也很高兴自己能获得英雄们的认可。
“豪森殿下驾临。”穿着燕尾服的管家拉开宴会厅的大门,精神抖擞的豪森带着笑意步入宴会厅。琳搭着豪森的手臂,在豪森的陪同下缓缓走来。
由基亚兰最好的十位裁缝制作的纯白礼服裙完美的贴合着少女的曲线,长长的裙摆像是美人鱼的尾巴。琳将她一贯高高梳成马尾的绿色长发放下,塞拉替她将发尾微微烫卷,轻轻晃动起来像是微风吹过萨卡草原。
她的头顶是白色栀子花编制成的花环,柔软的花瓣将她的脸庞衬的更加圣洁。
客人们开始鼓掌,为新任的基亚兰公女送上祝福。
“张谋阁下,琳迪斯小姐今天很漂亮是吧?”塞因捅了捅张谋的肩膀。
“很漂亮,像是人间的精灵…”张谋拍着手,眼神一直落在琳的身上。
琳也注意到了张谋的眼光,她冲着张谋甜甜的笑,一时间仿佛全世界都失去了色彩,整个宴会厅里只剩下琳这一抹人间绝色。
豪森带着琳缓缓穿过人群,来到了宴会厅的最前方。
豪森欣慰的拍了拍琳的手,面对着宴会厅清了清嗓子。
“今日,是我的外孙女,前任基亚兰公女玛迪琳之女,琳迪斯的加冕仪式。”
“我感谢神,能够保护琳迪斯健康长大。同时,我也很感激某位帮助琳迪斯的客人,能够不远万里一直护送琳迪斯回到基亚兰。”
“作为基亚兰候,我宣布,加冕仪式开始。”
塞因和肯特护送着芙罗莉娜穿过人群,芙罗莉娜的手上端着白金的王冠,王冠上镶嵌着无数品质上等的绿宝石。
骑士们将芙罗莉娜护送到豪森面前,豪森接过王冠,小心翼翼的取下琳头顶的花环,将白金的公女王冠戴上了琳的头顶。
一旁的乐队恰好时间开始演奏,管风琴厚重的底调象征着基亚兰公女的庄严不可侵犯,小提琴和大提琴的悠扬琴声代表新任基亚兰公女的美丽绝伦无双。
加冕仪式过后是喜闻乐见的自由时间,宴会厅中间本就是一座舞池,客人们纷纷邀请自己的女伴进入舞池舞蹈。
不断的有年轻人想要邀请新任基亚兰公女跳舞,却都被琳微笑着拒绝。豪森看到年轻人们垂头丧气的离开,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在等那位见习军师对吧?”豪森小声的和自己的外孙女交谈。
“才不是呢,外祖父。”琳抱着豪森的手臂娇嗔,她轻轻的跺脚,向自己的外祖父撒娇。
琳迪斯佣兵团笑意盈盈的交谈着,芙罗莉娜,塞拉和妮妮安说着悄悄话,不时指着张谋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张谋先生,快去邀请琳迪斯小姐跳舞呀,她在等你呢。”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塞拉走上来撺掇张谋去邀请琳跳舞。
“对对对,快去呀张谋阁下。”塞因也一副我懂的的表情上来劝说张谋。
架不住两人的盛情难却,张谋整理了一下礼服,朝着琳和豪森走去。
“尊敬的豪森殿下,请允许我能够邀请基亚兰公女琳迪斯小姐跳上一支舞。”张谋对着豪森低头弯腰行礼。
“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得问问公女殿下。”豪森看着眼前的张谋,脸上铺满温和的笑容。
“那么,公女殿下,是否愿意与在下跳一支舞呢?”张谋竭力想保持平静,但是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咳咳,既然阁下都盛情邀请了,我就答应阁下吧。”琳偷偷眨了眨眼睛,狡黠的样子像一只小狐狸。
张谋拉着琳的手步入舞池,在乐队演奏的舒缓的音乐中缓缓起舞。
之前的一个月张谋在塞拉和芙罗莉娜的帮助下掌握了最基础的贵族宴会舞步,作为一名剑士的身体素质让张谋能将每个动作都做到最标准。
琳自然是由基亚兰王家的舞蹈教师来教导,少女的身姿相当适合跳舞,每一步都完美的融入音乐的节拍。
张谋的手轻轻搭在琳柔软的腰上,一只手握住琳的手。琳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两个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像是晚霞与天边浮云的邂逅那般,轻柔而又动人。
“一切好像还在昨天,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琳抬头看着张谋的眼睛,嘴角带笑。
少女温暖馥郁的气息扑在张谋的脸上,伴随着呼吸深入张谋的心底。
“真的很高兴能遇见你,帮手小姐。”张谋凑近,两人的鼻尖轻轻抵在一起。
“我也很高兴遇见你,主厨先生。”
高朋满座中,少年与少女将隐晦爱意说的淋漓尽致。
游牧民鲁斯靠在角落里,举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他是个孤僻的人,对这种喧闹的宴会感到厌倦。
“愿天空父亲和大地母亲能够将幸福永远留在你身边,琳迪斯。”鲁斯举起酒杯,轻声为舞池中的琳迪斯祝福。
“我也好想和琳迪斯小姐跳舞啊。”塞因坐在桌子边,托腮看着张谋和琳在舞池中跳舞。
“你要想跳我陪你。”琳的舞姿投影在肯特的眼睛里,一句话便堵上了塞因的嘴巴。
一支舞蹈跳完,张谋牵着琳的手,和琳一起对着琳迪斯佣兵团弯腰谢幕。
“好,跳的好!”塞拉跳起来拍手,害羞芙罗莉娜也激动着挥手,就连安静的妮妮安也笑着挥着手臂。
马修和塞因更是吹起了口哨,塞拉和肯特的爆栗下一秒便让他们闭上了嘴。
豪森笑着拍手,他越来越觉得这位见习军师看上去和自己的外孙女是那么的相配。
张谋将琳送回豪森的身边,自己退回了琳迪斯佣兵团的桌子边。
“基亚兰公女加冕仪式完成。”
“恭喜见习军师完成章节故事,请见习军师在今晚过后进入下一段章节故事。”
自救指南冷不丁弹出来的信息让张谋脚下一软。
“今晚过后?下一章节?什么意思?打了这么久的仗,我就不能享受享受了?”张谋不露声色的吐槽,自己经历这么多的苦难,终于迎来完美结局了,现在你让我走?
“人世间最难开口的,便是初次的问好和最后的离别。您已经完成了初次的问好,那么最后的离别也是避免不了的。”
“那我要是不走呢?”张谋仍不死心,老子不走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拒绝进入下一章节将抹除见习军师在本世界的存在。”自救指南回答张谋的问题之后便再无回应。
“怎么了,张谋阁下?”肯特突然发现张谋脸色不对,上前询问。
“没事…没事…”张谋扶着座椅坐下,远远的看着贴着豪森手臂的琳。
张谋早就看过剧本,知道自己终将会迎来和琳迪斯佣兵团的离别,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张谋起身,远远对着琳无声的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宴会厅。
“张谋先生怎么了?”塞因看着离开宴会厅的张谋。
“可能出去给琳迪斯小姐准备礼物去了吧。”肯特平静的看着张谋离开的背影,心底总有一丝丝的担忧。
琳读懂了张谋的唇语,安静的靠在豪森的肩膀上。她明白张谋从来不会对她说谎,目送着他离开宴会厅。
“等我回来。”
等到张谋再一次进入宴会厅,最后的晚宴已经开始了。客人们对着还在冒热气的菜式挥动刀叉,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上的享受。
“人间绝味,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些菜?”
“那些该死的厨子敢藏私?”
“你们看,菜单上写着一行字。”有眼尖的客人一眼看出今天的菜单封面有一行字。
“此菜单将永久以琳迪斯小姐之名命名。”这是张谋送给琳的礼物,以后每一位尝试过“琳迪斯小姐菜单”的人都将记住琳的名字。
琳为张谋留了位置,张谋坐在琳的身边,偷偷想琳在桌下轻轻握手。
“一会儿出去一下。”张谋和琳说着悄悄话。
晚宴很成功,客人们都对提供的菜式赞不绝口。琳迪斯佣兵团的成员们觥筹交错,每个人都喝下了不少的酒。
张谋和琳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宴会,来到基亚兰堡的某处天台。
“怎么了?”琳抬头看着张谋,她喝了不少的酒,脸颊红扑扑的。
“没什么,就想再看看你。”张谋轻轻将琳拥入怀中。
琳哪里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下子便从微醺中清醒过来,她害羞的想要挣脱,却被张谋一直搂在怀里。
琳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她不敢抬头看张谋,只敢用手撑着张谋的胸膛。
张谋身上的气息让她面红耳赤,张谋的心跳同样激烈,她能感觉到此刻的张谋也很紧张。她原以为张谋会做点什么,没想到张谋只是搂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头一言不发。
酒精很快起了作用,琳扑在张谋的胸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今天的加冕仪式让她有些许的疲惫,此刻安静的氛围让她昏昏欲睡。
感觉到怀里的琳已经睡着了,张谋抬起头,看着头顶璀璨的星空。
“真的不想走啊…”
晚宴结束了,没有人注意到张谋和琳的提前离去,所有人都喝醉了,连豪森也不例外。
张谋将琳抱到她的房间,小心的为她盖好被子。
清澈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在少女的脸上,少女绝美的睡容让张谋心动不已,他低下头,轻轻吻住少女的额头。
夜风微微吹来,将白色的窗帘掀起。
第二天,琳在自己的房间悠悠醒来,她突然想起昨晚和张谋的相拥,脸瞬间红了一片。
她起身,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封信件。少女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联想到昨晚张谋异常的举动,手忙脚乱的拆开信件。
女仆们照常打扫着基亚兰堡,整个基亚兰堡一片安静。琳迪斯佣兵团都还在沉沉的睡着,昨夜的狂欢让每个人都敞开了胸怀。
突然琳的房门被打开,琳穿着礼服裙赤着脚在基亚兰堡中奔跑,手里抓着一封信件。
“琳迪斯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女仆们惊呼着,想要追上琳。
草原的少女像是一阵风,很快便甩开了女仆们。她一把抢过城堡门口正准备上马巡逻的骑士手里的缰绳,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冲出城堡。
“相信当你看到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基亚兰城。”
“很抱歉不辞而别,请你原谅我琳。”
“很荣幸能陪你走过这样一段路,以后你不管是萨卡女剑士还是基亚兰公女,我都记得在今年的这个暮冬到初春,我见证过你眼里有光并也认为前路有光的时刻。”
“等我回来。”
信上的内容让琳明白了一切,张谋离开了基亚兰城。她纵马在基亚兰城的街道上飞驰,白色的礼服裙像是她白色的翅膀,她迫切的想要追上张谋问清一切。
市民们看着纵马飞奔的基亚兰公女,一时间议论纷纷。
琳冲出了城门,身后的士兵高声的呼喊着,她却什么都听不见,她只想追上张谋的脚步。
直到跑到城外的山丘上,看着远方没有尽头道路,琳这才明白张谋已经彻底离开了基亚兰城。琳的眼睛里落下晶莹的眼泪。
“坏人,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辞而别…”
少年有他的山海,有他的重重山影,有他的万里波涛。如果可以,少女愿意将风给他,沙漠给他,天空给他。
因为少女的眼睛里,永远住着少年挺拔的身姿。
之后的日子里,有时琳会站在基亚兰城边的小山丘向着萨卡的方向望去,很远很远…虽然在这里看不见远处的草原,但从这里望去,草原上的一切似乎又出现在琳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