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解散，众人也并没有真的离开。
经过一上午的时间，如今已经到了饭点了，大部分的学生也都是散在食堂里，三三两两地聚在那说话罢了。
不过听完齐开刚才的话，周围看热闹的舰娘倒是散的差不多了，没过一会儿就只剩下了食堂的舰娘和密西西比等人。
齐开也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可能有些重了，毕竟都是一些18岁的少年人，和他们说这些，确实有些残酷了。
但是齐开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明白自己将来的道路是什么，如果可能，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之中某些出色的人，还有可能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毕竟他手上提督的生命，也不止一个两个了......
“那个...师兄？”就在齐开凝神的时候，伊万悄悄的凑了过来。
“嗯？”齐开抬起头，重新打起精神来问道：“怎么了？”
伊万抿了抿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同学，似乎他们不好意思过来，才让伊万带头来说的。
“你...您这两年来，都活跃在战场上么？”伊万沉了沉神，慢慢地说道。
齐开皱眉想了一下，微微点头。
“那么...您能教我们课堂上，老师教不了的东西吗？”伊万说着，齐开看到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紧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想？”齐开歪歪头：“以我的经验，课堂上老师教给你们的已经足够了。这里的教官和我原来学校的不同，她们几乎每天都要外出巡逻，和黑海作战，由她们教导你们，你们有什么不满的么？”
“可是，那些都不是将来我们要面对的！”伊万沉声说道：“教官教导我们在遇到黑海时，应该如何应对，教导我们黑海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什么应对，而我们应该怎么回应......”
“这很好不是么？”
“但是我们将来的敌人不是黑海！”伊万突然大声说道。
齐开心里一沉，微微抬起眼眸，看向伊万，看向伊万身后的学生。
“......”齐开沉默着，心绪复杂：“你们...你们认为，你们将来的对手，是谁？”
伊万的嘴唇颤抖着：“是夏威夷......是人类...是黑海提督。”
微微垂下眼眸。
齐开深吸一口气，长久的沉默着。
一年多之前，他在哈瓦那，在一场自己精心编织的舞台面前，将原东海舰队的一切尊严全部踩在脚下，狠狠地撕碎。
一同被撕碎的，还有战时并未身亡，但却死在战后的亚历山大。
人类社会对这个结果的反馈是强烈的。
人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着背弃人类的黑海提督，谴责他在战场上输给了埃菲尔提斯，转头却利用自己人类的身份，暗地里刺杀亚历山大的行为。
这是最为可耻的行径，也是最为肮脏的手段。
齐开轻轻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所以...你们想从我这里学到什么？”
“所有！”伊万一字一顿的说道：“只要能击败那个叛徒，只要能还人类和平，只要能...重新夺回大海！”
伊万说完，一个同样人高马大的新生站了起来：“我也是！请您教我！”
“我也是！”
“我也是！”
齐开捂着自己的额头，将自己的笑容隐藏在手掌之下。
他想起自己。
想起当初遭到背叛时的悲愤和无力。
想起强撑着身体，想要回到人类世界死去的自己。
想起在星空之下，那诉说着自己梦想时，两眼闪闪发光的马飞。
他本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马飞的。
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但现在看来，只有一个的，是齐开。
哈哈。齐开笑出了声。
“好！”随后，齐开的声音清脆而悠长地，在食堂之中响起：“不过要想做我的学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不怕。”伊万坚定的说道。
齐开点点头，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众人。
然而，下一刻，忽然有噪音在这食堂之中响起。
“孙哥，对，是他，就是他！”齐开刚刚酝酿好的情绪被人打破，皱着眉十分生气，歪头想看看是谁，结果就看到刚才狼狈的离开食堂的那三个学生又走了进来。
跟着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同样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人。
“谁？”齐开眯了眯眼，完全不认识那个人。
不过齐开不认识，不代表伊万不认识。
看到那宛如众星捧月一般走来的亚洲人，伊万的脸色立马就变的很难看了。
“是...是孙笑川。”伊万向齐开解释道。
“谁？”齐开声音提高了一些，更加没印象了。
“是现在学校四年级的首席。”旁边的一个学生站出来解释道。
“首席？”听到熟悉的称呼，齐开微微一怔：“现在学校也有首席？”
“有的。”伊万点点头：“只是听学校的老师说，因为学生的数量减少了，这首席比起以往，可能有些差距，但这个孙笑川确确实实就是我们学校四年级的第一。”
“四年级啊。”齐开点点头：“别怕，我今天教你们的第一件事，就是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怕，保持理智是第一的。”
说着，齐开从座位上站起来，推开人群，一边给学生们说话，一边站到了人群最外面。
另一边，正在听着那三个二年级添油加醋，叙说齐开的无齿行径的亚洲人忽然停了下来，整个人像是长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孙哥？”几个二年级学生一愣，好奇地朝孙笑川看去，却发现这个平日里在学校里似乎忌惮的人，此刻却像是耗子看到了猫一样。
齐开也不管那人的表情，就带着自己的学生走到了这个年纪“首席”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人。
“四年级？”齐开想了想，开口问道：“认识浮士德么？”
浮士德·罗曼诺夫，提督学校第53届学生首席，后来被齐文远破格提拔为新一任的远海总督。如果没有威科岛等一系列破事，如今的这个四年级，应该还是那个人是首席。
“你怎么和孙哥说话呢？”一旁的二年级见齐开语气轻浮，上来就推了齐开一巴掌。
齐开被推得后退了两步，但是什么也没说，就低头看了看那人手掌推自己的位置，微微皱眉，表情沉了下去。
他没有看向推自己的那人，而是看向那个年级首席。
你应该认识我吧。齐开无言地笑着，牙齿上泛着冰冷的白光。
毕竟，自他之后，每一届的新生都要遭受齐开一轮亲切的“问候”，他相信，以他的亲切程度，不应该有人会忘记他才对。
果然，下一刻，这个年级首席转头就朝推齐开的人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在食堂中响起，推人的那个二年级整个愣在了那里。
“孙哥......”他捂着自己的脸委屈的说道：“我.......”
“我什么我，叫什么孙哥？”年级首席大吼一声，忽然表情一变，站到齐开身边：“这才是哥！还不快给开哥道歉！”
“开哥？？？”三个二年级站在那里，彻底傻眼了。
“行了。”就在这个年级首席要继续恐吓那三个人时，齐开发话了：“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说着，齐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年级首席的脸颊：“你好像在这里混得很开啊？他们叫你什么来着？孙哥？”
年级首席浑身一颤，双腿一软，一个哆嗦直接跪了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就在这时，人群外围又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一年级的新生回头望去，是有栖川带着女生洗完澡回来了。
“没什么。”见是有栖川，齐开就把目光重新放到眼前这个年纪首席身上：“就是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孙哥，我正和他交流感情呢。”
“孙哥？”有栖川从人群中走出，看到跪在地上的人。
而那个年纪首席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有栖川。
问一句，凡是经历过大提督学校时代的人，有谁不知道雌雄双煞的名号么？
于是这位孙首席眼睛一翻，直接躺平了。
“晕了？”走到齐开身边，看着地上挺尸的人，有栖川皱了皱眉：“怎么见到我就晕了？”
“你吓人呗，还能怎么样？”齐开翻了个白眼。他也没心思去管这人是真的晕了还是假的晕了，就招呼一旁看戏的密西西比摇人把人弄走。
看着那个被抬走的首席，以及旁边战战兢兢地三个二年级，有栖川略微皱了皱眉就想清楚了事情的大概：“这学校的年级首席？”
齐开点点头。
“和浮士德比怎么样？”
“这能比？”齐开一脸嘲讽：“算了算了，不提他，走，咱们继续。”
“继续什么？”有栖川一愣。
“你真以为今天赢了就能跑得掉？”齐开兴致勃勃地拉着有栖川回到对战台边：“继续，今天你不把赢我的全部输回来，你别想走！”
“你这不是耍无赖么？”有栖川瞪大了眼睛，身后的女生也立刻开始对齐开展开围剿。
女生就是这么神奇，明明只是一起去洗了个澡，但是当她们回来的时候，却好得像亲姐妹一样，简直不可思议。
反观齐开这边，又是谈未来，又是谈理想，反倒弄得他们有些敬畏齐开了，和齐开预想中那种勾肩搭背的关系差了好多。
想到这一点，齐开就忍不住摇头叹气。
“行了，还愣着干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还在震惊于齐开刚才表现的男生，齐开轻轻挥了挥手：“不是想让我教你们么？过来了，现在就给你们上第一堂课，让你们见识见识怎么和‘人’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