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要和你结婚的不是这位姐姐,而是妹妹。”齐文硕在旁边说道:“顺便一提这事老爷子也是知道的。”
齐开一怔,猛地从桌子前站起身,错愕地看着齐文硕:“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只要你能和东岛那边结婚,老爷子才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呢。”齐文硕撇了撇嘴,丝毫不介意刚才九条赖人所说的猪食,张嘴又夹了口菜:“不过既然人家那边主动来信要求换人,我们这边也不好说什么。”
“哈?”齐开瞪大了眼睛看着齐文硕,转过身又看向有栖川的妈妈,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感情我要娶谁全是你们说的算咯?先是不问我愿不愿意就给我安排一个媳妇儿,然后离婚礼还有一个月,新娘你们说换就换?”
“这不都是为了你考虑嘛。”齐文硕在一旁安慰着齐开。
“又是为了我?”齐开哈哈干笑两声。
“你当然可以拒绝。”这时,九条开口说了:“不过一个月之后,其他几大家族上门的时候,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有现在的硬气。”
“其他家族?”齐开愣了愣:“什么其他家族?”
“就是和你爷爷交好的那几家人。”说到这个,齐文远开口了:“他们前段时间给你爷爷去信了,听说你下个月要结婚,想来祝贺一下。”
祝贺?齐开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齐文远的用词:“......怎么祝贺?”
“你怎么不问有谁?”齐文远抬头看向自己儿子。
齐开迟疑了片刻:“罗斯查尔德和韦恩?”
“不止。”齐文远点点头:“还有欧洲的温莎、冯·龙德施泰德以及非洲的默罕默德。算上屋子里的两家,全世界最强大的七个姓氏全部都会派人来参加你的婚礼,高兴么?”
齐开歪歪头,缓缓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先是笑笑,然后沉默,然后再笑笑。
罗斯查尔德和韦恩找上自己很好理解,毕竟自己半年前,在百慕大,把人家吃到嘴的肉撬出来了,还顺手打碎了他们满嘴的牙。
当他们得知齐开在战后并没有回返夏威夷,而是被齐文远螳螂捕蝉地掳到了北极时,肯定会想着报复。
毕竟,半年的时间,俾斯麦和黎塞留肯定不可能重新恢复元气。只是经过百慕大一战,两大家族已经损失惨重,凭借现如今他们的力量显然已经不足以和齐开正面抗争。
于是,他们就找来了帮手。
其他三个家族。
只是在这整间事情当中,还有一件事齐开不是很理解。
于是他坐回到自己的座椅上,舔了舔嘴唇,嗤笑地看向自己的二叔和九条:“所以,你们的意思是?”
“什么叫你们的意思?咱是一家人知道不?”齐文硕又拍了拍齐开的头。
“一家人?”
“可不是么?”齐文硕点点头:“你看,如果你和九条家的妹妹结婚,这齐家不就和东岛是亲家了么?那可不就是一家人了么?”
“九条?”齐开又楞了一下,扭过头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有栖川,心里稍稍有了些猜测。
“对啊,一家人。”齐文硕点头:“你想啊,只要我们成了一家人,就算那帮不长眼的想过来找你麻烦,那不也得看看咱做长辈的面子么?”
齐开咧咧嘴,从齐文硕讲他要和有栖川妹妹结婚开始,他脸上的笑就没听过:“所以...都是一家人...可是,为了让一个月后,那些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我背后有长辈撑腰,那么我要付出些什么呢?”
“瞧你这孩子说的,怎么一家人说两家话呢?”齐文硕皱着眉,又拍了齐开脑袋一下:“什么付出不付出的?都是一家人,你的不就是大家的么?”
说着,齐文硕还故意朝站在房间边缘的俾斯麦和提尔比茨看了一眼,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齐开朝自己二叔看的方向看去,然后回过头,脸上的笑已经彻底收不住了。
他现在是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虽然在一年多之前,老爷子就口头应允了齐开和有栖川的婚事,只是在当时看来,老爷子的话中恐怕没多少认真的成分,更大的目的估计是想让齐开赶紧回家结婚生孩子。
可当齐开在百慕大击败罗斯查尔德和韦恩,并且被齐文远回收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全世界都知道,在人类的历史中,一共有六位足以称为噩梦的黑海。
这六位黑海舰娘像是乌云一般,笼罩在了人类头顶上百年,直到近些时候人类才逐渐有了对抗她们的能力。
而这也仅限于人类中最强大的势力,几大家族。
当年企业的败北,背后就有齐家的参与,第二次夏威夷海战更是由齐文远主导,百慕大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没有齐开,俾斯麦和黎塞留就彻底没了。
然而在此之时,六位摆在明面上的黑海噩梦,其中已经有四位向齐开表示了效忠。
猎户座、企业、俾斯麦以及黎塞留。
更不要说齐开手里还有一个新生的噩梦蒙大拿和没有特殊能力,但是破坏力堪比噩梦的瓦良格。
这些原本没有战术,只知道使用蛮力的舰娘如今被齐开整合,并且指挥。
可以完全负责任的说,齐开现在就是这片大海真正的主人。只要他手下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别说七海,就连几大家族联合起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宛如游戏boss的存在,现如今却被齐文远关押在手里,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现在谁能接替齐文远,控制齐开,谁就是地球上当之无愧的海上之王!
什么人类政府、七海总督、黑海,统统靠边站。
面对这种诱惑,作为靠着提督这一身份传承了百年的齐家当然不会放过。
只是齐家老爷子很清楚,齐开这块蛋糕太大了,凭借单单一个齐家恐怕还吃不下,所以他必须让出部分利益,把另一个人拉上船,一起保护这块蛋糕。
这就是东岛皇族。
所以齐开才有了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婚约以及婚礼,因为齐家迫切地需要和东岛进行联合,通过联姻的方式。
只是东岛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突然不想让有栖川作为和亲的对象,想换一个人了。但是这些和整件事比起来,都是小事了。
都是小事。
齐开坐在那,看着满桌子的人,强忍着笑意,但却怎么也忍不住。
他曾以为和亲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情。
那是汉朝王昭君出塞,唐朝文硕公主入藏时的事情,是一个国家在自身实力不济时,被迫采取的一种屈辱的举动。
更何况齐开还不是一个女的,而是一个男的,所以和亲离齐开就更远了。
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
这是三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无比艰难的事情。齐开本以为自己离这些事情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然而事实呢?
他要出卖肉体,去和亲。他要出卖舰娘,去纳贡。他要放下身段,去接受自己“长辈”的保护。
而且这一切还都是为了他好?
齐开忽然明白在进门之前,田纳西和约克城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注意些。
因为这关系到自己一个月后,在五大家族来到北极时的生死。
放开手。
那是约克城对自己唯一能做出的保证,来自他真正家人的保证。
“你不满意?”看着齐开那满脸嘲弄的笑容,九条皱了皱眉,声音有些冷。
毕竟这件事东岛始终是站在优势地位的。
如果齐家不在这件事情上向他们妥协并让出足够的利益,他们大可转投五大家族,和他们一同“围攻光明顶”,瓜分齐开的财产。
这笔买卖,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亏的,区别只是赚多赚少罢了。
齐开看着九条,不吱声,只是笑。
另一边看到自己母亲似乎压制了齐开,九条赖人终于不用再忍耐,学着齐开的样子站起身,拍着桌子:“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了吗?知道了还不赶紧向我道歉啊混蛋?”
齐开不看面前的这个小丑,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向有栖川:“这件事你知道?”
“喂!”见齐开不理自己,九条赖人的眼中仿佛要着火了:“我在和你说话!”
全程低着头不做声的有栖川听到齐开在对自己说话,就稍稍抬起头,眼神闪烁了一下。
“喂喂喂,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有栖川啊。”看到有栖川那张惨白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齐开的心脏下意识抽动了一下:“你就这么认了?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有栖川咬咬自己的嘴唇:“如果这是家族的......”
“我去踏马的狗屁家族!”齐开猛地站起身,一挥手故意把一盘菜掀到一旁的齐文硕身上:“我是在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九条的眼睛一瞪:“你想干什么?”
齐开不理,上前一步把低着头闷着声的有栖川从座位上拽了起来:“你不是最想嫁给我的吗?之前是谁和我打赌说一定要让我喜欢上你的?这些年你对我的那些心思都上哪去了?喂狗了吗?”
有栖川咬着嘴唇,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这位平时和齐开一样眼高于顶,恃才傲物的女孩此刻却闭着嘴,委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眼泪在她的眼眶中积攒汇聚,然而她却强忍着不让他们流出,仿佛这就是她最后的骄傲和倔强。
但是身为东岛人,有些观念和想法是深入有栖川骨髓的,尤其她还是一个女孩子。
就算她容貌倾城,就算她才富五车,就算她能力绝顶,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给予她姓氏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自己的母亲姓九条,弟弟姓九条,妹妹姓九条,只有自己,姓有栖川。
她又能做什么呢?脱离家族?可如果自己脱离了家族,那又能剩什么呢?没有了东岛皇族的身份,单单靠着提督学校才女,东海副总督的身份,她又凭什么可以入得了齐家的法眼,成为他们家长房的正妻呢?
要知道上一个拥有类似背景的东岛女人现在就在北海,她如今又是什么下场?如果没了家族,有栖川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她?
没用的,没用的。无论有栖川同意还是不同意,都是没用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看着在自己面前默默垂泪的有栖川,齐开的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是不喜欢有栖川,而且自己还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狠狠地打了她一顿,即使她是女孩也没有手下留情。
就算是现在,如果有栖川把齐开惹恼了,他相信自己同样会毫不留情地把对方收拾一顿,再次把她打成猪头。
谁让他比她强呢?谁让他是齐开呢?谁让她喜欢他呢?所以齐开就是可以这么肆意妄为,为所欲为,无所不为。
可是。
但是。
But!
另一边,见自己和母亲统统都被齐开无视的九条赖人终于忍不住了,瞪着眼睛,满嘴嚷嚷着脏话围桌子绕了一圈,一把扯住了齐开的衣领,把头凑到齐开脸上,大吼大叫。
见到这一幕,不只俾斯麦和提尔比茨,就连衣阿华和屋外始终关注情况的所有舰娘全部动了起来。
只要一下!
只要那个不长眼的东岛人再敢动一下,她们敢保证,保证!
然而齐开却只是微笑着偏过头,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被九条赖人喷的口水。
但是!
就算他欺负有栖川,就算他不要有栖川,就算他不喜欢有栖川,可那也是他认可的女人!是他齐开齐大少爷,齐大天才,齐大提督唯一承认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女人!
你们,你们,你们!!!
除了他齐开。
你们这群人。
凭,什,么。
欺负她?
齐开双手一松,左手抓起桌子上还没有开口的酒瓶,一个甩手就直接轮到了九条赖人的头上。
嘭!
酒瓶炸裂。
有栖川瞪着眼睛,惊恐地看着空中乱飞的玻璃碎屑,看着九条赖人捂着自己额头渗出的鲜血,一脸震惊到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做什么?”一旁的九条眼睛一瞪,所有雍容和富态在此刻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他儿子一模一样的戾气。
“做什么?”齐开随手扔掉手里的酒瓶,转过身看着这位美妇人,抬起手抓起桌子上一盘番茄炒鸡蛋。
“我来告诉你我要做什么。”
下一刻,这位美艳的妇人的脸,就和红白相间的番茄炒鸡蛋来了个亲密接触。
餐盘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齐开一脚踢翻餐桌,抄起自己身后的椅子腿,举起来就朝九条母子打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屋子乱成一团。
而齐文远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一般,默默地欣赏着自己儿子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