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来到这里了啊。
马飞站在高桥的坐舰上,眺望着北方的海面,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年多之前,自己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获得了自己的初始舰娘。
那时的自己,狂妄而又愚蠢,想着自己玩过的游戏,看过的小说,心里幻想着自己将会在这个世界中如何功成名就,如何创造奇迹。
一年多之后,自己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提督,手下带着40多位姑娘,每天为了如何变得更强而勤勤恳恳。
原本的世界中,自己也不曾为了自己的人生努力至此。
现在的世界里,自己竟然心甘情愿的当了另一种社畜。
不得不说,无论是哪个世界,现实都是那么爱开玩笑。
无论你如何雄心壮志,无论你如何心比天高,生活总有办法将你精心点缀,为你涂上浓妆艳抹,让你登上他人的舞台,成为一众看客眼中的小丑。
或许在他人看来,自己是超稀有舰娘瓦良格的提督。
但是在自己眼里,自己终究只是一个一般般的混子。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齐开势力的疯狂扩张,原本地处夏威夷边缘,人类疆土最前线的威科岛,如今已经彻底并入了黑海的领土。为了诸位提督的身体考虑,所以这一次的讨伐准备地点,不得不改到夏威夷南部2000多公里外的海面。
在这里,四大舰队的舰娘们在此集结。东海和冰海的提督,已经先行到位,按照计划西海和远海的提督下午就能前来和大部队汇合,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战斗即将打响的时候了。
自己等总督下辖的提督全部呆在冰海总督的坐舰上待命,虽说具体的作战内容,要等另外两个舰队的提督到了之后才会公布,但是关于作战细节,四个总督估计已经开始商定了。
而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耐心的等待,等待着和北面那位人类极恶叛徒的交手。
对,叛徒。
这是自一年前齐开高调出现在世界面前后,人类对这个黑海提督的评价。
一个,反社会,反人类的精神障碍者,一个妄图逆时代成为新世界海上霸主的疯子,一个忘恩负义没有任何礼义廉耻的背叛者。
时至今日,关于齐开真实身份的探讨和争论也依然没有一个结论。全是世界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民众,将当时齐开的影像反复观看了无数次。
不知道多少所谓的考据党,引经据典,拿着放大镜逐帧寻找齐开真实身份的线索,试图找到这个人类历史上最大的背叛者的蛛丝马迹。
但是网络上的那些人,那些结论,在事实亲历者的马飞看来,都显得无比滑稽可笑。
谁能想到提督最大的敌人,竟然是现在最强大的提督的独子呢?
谁能想到仅仅一年半之前,他还是个坚定的人类提督拥护者呢?
所以说,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中,现实都有办法将你逼成小丑,逼成别人眼中最为可笑的笑柄。
想到这里,马飞忍不住叹口气,一回头突然发现自己身后冷不丁的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纯白的提督制服,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睫毛,白色的皮肤,粉色的瞳孔。光从文字上的描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动漫中那些银发帅哥,但实际上马飞眼前的这个人给马飞的,只有无尽的怪异以及不适感。
你或许可以称他为丑,或许可以称他为另类,或许可以称他为一般,但就是不能称他为美丽。就是这么一种很神奇的样貌。
“你、你好。”经过短暂震惊,马飞终于回过神来。
对于这次出席的四位总督,马飞还是做过功课的。除了在学校自己就意淫过的高桥,以及头顶个显示器的佩塔,最让他记忆犹新的就是眼前这位浮士德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和他其实是最像的,都是加入提督学校一年就成为了提督,带领手下的姑娘开始和黑海作战。
只是唯一的区别是,自己成为的只是普通的提督,而对方则是一方总督。
据说他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全靠北海总督齐文远的提拔。对于这个现在最强大的提督,齐开的生父,马飞还是比较信服的,所以对于浮士德和佩塔,马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异议。
只是第一次近距离和浮士德面面相对,那种刚看到照片就有的怪异感更加强烈了。
对马飞的招呼,浮士德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先是歪歪头看了看马飞,又围着马飞绕了两圈,最后才轻轻用右手捂住嘴巴,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
整个过程浮士德一言不发,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改变,单单只是看着,审视着。
这让马飞很不舒服。
尴尬的笑了笑,马飞自己也打量了一下自己:“有,有什么问题么?”
浮士德放下手摇了摇头,走到马飞身边和他并肩而立,然后指了指北方,微微转头看向马飞。
马飞一愣,他记得关于这个远海总督的档案里,没记录这个人是个哑巴啊,怎么这样啊?
马飞瘪了瘪嘴想了想问道:“你是在问我对黑海的看法吗?”
浮士德摇了摇头。
“那是...对这场战斗的看法?”
浮士德继续摇了摇头。
马飞咬咬牙:“威科岛?”
浮士德还是摇头。
尼玛,你到底想说啥说清楚!是哑巴就去给我写字,不是哑巴就给老子张嘴!
马飞心里不禁骂娘。
浮士德似乎对马飞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他继续背着手在甲板上走动,像是在舒服的享受海风,又像是在旅游,最后在马飞面前停了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马飞,最后指了指北方。
这次马飞明白他想问什么了。
“你在问我怎么看齐开?”马飞问道。
浮士德露出右手的微笑轻轻点点头。
就算你问我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啊。马飞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向遥远的北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怎么看齐开?他怎么知道。又或者说,他能怎么看齐开?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在那个无名小岛上,自己见到的那个虚弱的,濒死的齐开。
那时的他仿佛真的像老话中说的那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真挚的眼神,那无力地话语,那颓丧的灵魂,没有一处不再向马飞倾诉自己的不甘和遗憾。
他那么的想要为了提督,为了人类而战,但是却因为身体不得不中途暗淡离场。即使当时他依然在努力瞒着马飞,但是马飞清楚,齐开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是,仅仅只过去了半年,当他们两个再次在哈瓦那相遇时,彼此仿佛都不认识彼此了。
当初那个小岛上,哀婉绝望的齐开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剩下的,就只有这个带领着黑海,疯狂肆意攻打着人类的齐开。
他是怎么想的?又准备怎么做?马飞不知道,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当初在自己即将了解他的生命时,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的男人依然高高昂起自己的头颅,瞪大自己的眼睛,不肯低头。
即使死亡,他依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的错误。
面对这样的齐开,马飞能说什么,又能评价什么呢?
他自始至终都不了解齐开。
悠悠叹了口气,当马飞回过神来时,发现浮士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只剩下自己,和...有栖川?
马飞下意识的跳了两下,连连后退二十步,找了个甲板上的障碍物作掩体,耗子一样的探出半个脑袋,紧张的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女人。
“我有这么可怕么?”有栖川转过头冷漠的看着马飞,那姿态,简直就是女王大人转世:“滚过来!”
女王大人发话,马飞也没办法,只能耸拉着脑袋,不甘不愿的走到有栖川身边:“您找我有事,副总督?”
“说了多少遍,不许叫我副总督!”有栖川说着,右手熟练地找到了马飞的耳朵,轻轻一扭:“刚才我看到那个怪胎和你站在一起,他和你说什么了么?”
有栖川的手上并没有用多大的力,但是马飞仍然装作一副痛死了的表情:“他,他一句话也不说,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听了马飞的话,有栖川这才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松开了自己的手。
远处的其他提督,看见两人这样的互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姐弟呢,但这其中的痛苦,也只有马飞自己本人才知道。
作为齐开忠实的狗腿子和头号粉头,有栖川对马飞的一切可以说是相当上心。虽说动机和目的不纯,但就结果上来看,说她是极度关心弟弟的姐姐也是没错的。
“记住我的话,以后不想自己早死,就离那个怪胎远远的,最好连话也不要和他说。”
“为什么?”捂着自己根本不痛的耳朵,马飞皱着眉问道。
有栖川斜睨了马飞一样,立刻吓得马飞赶紧原地立正站好,低下头一言不发。
也是,自己什么时候有资格问有栖川的话了?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是了,反正她又不会害自己。
这样想着,马飞却没想到有栖川真的认认真真回答了他的问题。
“当你和一个疯子打交道的时候,你就总是会被他扯进各种旋涡之中。”有栖川嘴上说着,脸上却露出前所未有的慎重:“尤其当那个疯子还是个早就已经死掉的疯子。”
“早就已经,死掉的疯子?”马飞四处看了看,不见浮士德的身影,却对有栖川的话,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