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指挥官?”门外,提尔比茨小声地询问着:“我们能进来么?”
齐开看了看门口,甩了甩头,用手掌用力搓了搓脸,然后又拍了两巴掌,回头说道:“进来吧,我没事。”
随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提尔比茨先是探了探头,看到齐开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慢慢挤了进来。而在她身后,俾斯麦就比较犹豫了。
虽然还不是特别理解事情的缘由,但是她也清楚,自己在刚才的晚宴上,给齐开丢了很大的人。所以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黑猫,如今回到自己的居所,竟然有些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见到这一幕,齐开摇头轻轻笑了笑,伸手招呼了一下俾斯麦:“没事,进来吧。”
俾斯麦抿抿嘴,这才走进了屋子。
看着坐在床上,表情有些呆滞的齐开,提尔比茨就坐到齐开边上,轻轻用手握住他的手,低声给自己姐姐说好话,不过齐开倒是并不太在意的样子,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是在意那种小事的人么?”齐开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有些局促的俾斯麦,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另一边的床:“坐下吧,还站着干嘛?”
俾斯麦垂垂头,听话的坐到齐开身边。
齐开就顺势揽住姐妹俩,抬头看向天花板,轻轻叹口气:“其实,我不是在郁闷这个...只是晚上有些激动,感觉说出来的话有些冲动了。”
提尔比茨歪歪头:“指挥官什么意思?”
“就是对我爸说的那些话。”齐开摇摇头,轻轻拿额头朝提尔比茨脖子上蹭了蹭:“虽然当时什么‘我一定会逃出去,逃出去我一定要你好看’之类的话说出来很爽,但是事后想起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今后老头子要是真的认真起来了,我们可就不好搞事情了。”
俾斯麦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怕什么,你不是说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我们在准备逃跑么?”
“知道归知道,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把话挑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呀。”齐开叹口气,又把头塞到俾斯麦的脖子上,来回蹭着:“不说别的,他要是真的铁了心要把我们分开,把你们俩关在这屋子里,不让你们出门,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感受着脖子上,齐开炙热的呼吸,俾斯麦还是有些不适应,但最后也还是没有做出反抗,而是微微向后缩了缩:“你上次不是给自己开了一刀把她们吓走了吗,再开一刀不行吗?”
“那也就欺负我密西西比姐心软,大家都知道我要闹自残,但也不会真的自杀。如果换成是田纳西姐,估计我把自己捅成筛子,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齐开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说道。
俾斯麦抿着嘴,想象着那个画面,微微摇了摇头,抬起手,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齐开的头:“没事的...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抬起头,齐开轻轻笑了笑,算是领了俾斯麦的心意,但是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只能说是走一步看一步。
“指挥官,那我们明天怎么办?”微微想了想,提尔比茨开口问道:“还是一切照常么?”
齐开点头:“对,一切照常。虽然今晚有些激动,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想收回来也是不可能了。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见招拆招了。”
俾斯麦点点头,感觉到齐开的手忽然不老实,就微微挣扎了一下站起来:“你晚上好像还没吃东西,我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吃的。”
齐开想了想,现在情绪平复下来,确实感觉到有一丝丝饿了,于是就点点头,让俾斯麦出去了。
离开宿舍,来到食堂的时候,俾斯麦意外地发现还有其他的人在这里。
当时在学校校长办公室中的十二个舰娘,此刻竟然有一半都坐在食堂之中,像是在商量着什么,有说有笑的。
“哦,来了来了!”眼睛最尖的基洛夫一眼就看到了俾斯麦,站起来喊道:“怎么样,我说的吧,小开肯定撑不过十分钟就得过来找饭!”
一圈的舰娘中有的人发出一声哀嚎,有的则一脸无奈,不过都纷纷从口袋中掏出一些零食扔给基洛夫,只有田纳西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蒙着眼罩的眼睛看向俾斯麦轻轻开口:“来了?”
俾斯麦皱皱眉:“你在等我?”
田纳西点点头,转头朝自己妹妹加利福尼亚歪歪头,加利福尼亚就将自己面前的餐盘打开,里面赫然是十分简单但热气腾腾的一碗米饭和两菜一汤。
“给齐开准备的,端走吧。”
俾斯麦狐疑地看了在做众人一眼,表情有些局促:“你们早就等在这里了?”
大黄蜂点了点头:“强迫小开这事最多也就一次,但凡有第二次,那小兔崽子绝对撩蹄子。这事我们都记得,可惜提督忘了。”
约克城在旁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妹妹:“提督那是忘了吗?他只是不想记得而已。”
“毕竟是父子俩嘛,都是属驴的。”基洛夫在旁边手忙脚乱地收起零食,哈哈一笑。
闻言,在座的其他舰娘也是笑了笑。
俾斯麦倒是不觉得这个很好笑,但是她也不想在这里和这些人纠缠,齐开还饿着肚子,先回去再说。
于是俾斯麦也不理会这些人,走上前把餐盘重新盖好,端起来就要走。
“等下!”突然,身后的田纳西发话了。
俾斯麦皱着眉,回头看向这个自己一直看不惯的女人,然而她却像根本没注意到俾斯麦的目光一般,慢慢悠悠站起身,走到俾斯麦跟前,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向后伸出手。
她的妹妹加利福尼亚立刻就把一条早就准备好的毛毯递到田纳西手中。
“今天忙,来不及准备你们以前用的那种餐盒了,不保温,以后你得记住,用餐盘得裹一层毯子。”说着,田纳西将手中的毛毯盖在餐盘上,非常小心的裹好。
做完这一切,田纳西才后退几步,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张开嘴说道:“替我告诉齐开...别生他父亲的气,过往的那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己。”
俾斯麦听完忍不住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田纳西身子一僵,身上的气场瞬间改变,而她身后的加利福尼亚则立刻伸手握住自己姐姐的手,然后对俾斯麦说道:“你赶紧走吧,记得路上快点,端稳点。”
俾斯麦看了加利福尼亚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就转身齐开了。
看着俾斯麦消失在食堂门口,在座的舰娘齐齐叹了口气,彼此脸上也没了刚才的那种轻松,反而一脸沉重。
“妈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大黄蜂烦躁地拍了拍桌子,眉头皱的紧紧的。
约克城轻轻抚了抚自己妹妹的手,也是叹息一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这世界上,也许只有那两个人可以缓和齐开父子之间的这些矛盾了。
只可惜,那两个人,现在,一个都不在了。
“真是......”约克城有些头疼的扶着自己的额头,眼神有些浑浊:“真是冤孽啊......”
反观俾斯麦这边则完全没有另一边的沉重。
她端着饭菜,刚刚走到齐开住所的门口时,就听到屋中传来的悠扬的音乐声。
推开房门,俾斯麦一眼就看到自己妹妹站在客厅里,正拿着一架小提琴,在那里深情地演奏着,悠扬的音符从琴弦上流出,像山间的溪流一样清澈。
反观齐开那边,他坐在几乎就是装饰品的钢琴面前,咣里咣啷地敲着琴键,和提尔比茨一对比,那简直惨不忍睹。
“哦,你回来了。”看到俾斯麦进门,齐开终于大发慈悲,停下了双手,笑着说道。
俾斯麦皱着眉,把饭放到餐桌上,然后看着齐开和提尔比茨:“你在干什么?”
齐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可兰看到屋子里的那把小提琴,想起来自己好像好久没拉小提琴给我听了,就拉了一小段。”
“这我知道。”俾斯麦皱皱眉,停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个可兰是谁。至于齐开房间中有些装饰性的乐器,她自然十分清楚:“我是想知道你在干嘛?”
“我?”齐开一愣:“给可兰伴奏啊。”
俾斯麦一脸震惊地吸了一口气:“你确定你不是在捣乱?”
齐开脸上一红:“我哪有在捣乱!我只是...只是这琴好久没用,音阶有些飘了而已。”
俾斯麦叹了口气,走到钢琴旁边:“走开。”
齐开抿抿嘴,有些不爽的站起身,给俾斯麦让位。
俾斯麦就很自然地坐了上去,随便弹了几个音阶,发现这钢琴确实许久不用,有些音走调了,但完全还是属于那种不是专业人士,基本听不出问题来的程度。
于是俾斯麦顿了顿,立刻十分自然地弹奏了一小段。
旁边看的齐开一惊:“你竟然会弹钢琴?”
向来严肃的俾斯麦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小小的骄傲:“你再对一个正宗的日耳曼贵族抱有什么无礼的揣测?这对于一个高贵的精英来说是基本功。”
说着,俾斯麦又很自然地开始弹奏德意志音乐家贝多芬的曲子,而提尔比茨则很自然地开始给自己姐姐伴奏,一时间齐开的小屋中,扬起了一段非常优美的音乐。
齐开整个人完全看傻了,他怔怔的站在一旁,看着姐妹俩在那合奏,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排除在外似的,心里一低估,然后死皮赖脸地坐到钢琴椅上,非要和俾斯麦合奏。
而随着齐开的加入,原本和谐的乐章中立刻就出现了一连串的杂音。
“你是来捣乱的吗?”俾斯麦皱着眉,很生气的样子。
“我是好久没练习,手生!”齐开嘴硬道。
“滚滚滚,你别折磨我的耳朵。”
“我折磨你?”齐开眼睛一瞪,突然把俾斯麦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你这么想独奏,弹吧。”
“你干嘛?”俾斯麦一惊,感受到腰间那双不老实的手,她的音符也开始走调:“放开我!”
“不放!”齐开嘿嘿一笑:“还说我,你自己不也走调了?”
俾斯麦咬牙:“你这个无赖!”
“略略略!”齐开吐吐舌头,直接把头埋进俾斯麦的后脖颈里。
提尔比茨则看着两人在那胡闹,脸上扬起甜甜的微笑,也挤到了小小的钢琴椅上。
三个人就这么在椅子上扭捏着,玩闹着,音符也随着三人上下起伏,高高低低,最终演变成一长串不可言说的低沉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