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寒风之中,我的心比被啃食更加难受,即便深刻感受到自身不过一介普通人,但是我不会愚蠢产生出颓废与丧气的情绪,就如珈儿说的那样,这是她的选择,为了守护我这位无能之人,果断与勇敢地直视死亡做出的决定。
如果感到悲伤或者痛苦,那么,只能说明我是在胆怯与害怕,是在说明我连直视死亡的勇气都没有,珈儿正在直面死亡,我怎么能把她这份坚毅当成自责的源头。
我将心中各种自责与无能的情绪,全部抛出九霄云外,作为她们的指挥使,我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只有那样才不会辜负她们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此刻,坚定的决心,正是我不可动摇的源头,我平静的抬起视线,平静的看向延达罗斯猎犬,我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来到珈儿的身边,与她并肩作战,道:“伊萨克还有一丝意识存在,并没有完全被吞噬,我们——唤醒他吧。”
本该将我与珈儿一爪杀死的延达罗斯猎犬,因听到了我那一句怒喊,而退怯掉那致命的一击。
那看到的,并不是假的,伊萨克正在努力,他还没有放弃自己,他还在痛苦挣扎的等待着谁。
少年忘记了自己化身成为猎犬,猎犬也可以忘记自己成为人类,只不过是意识之间的主导轮换。
显然,以刚才的迹象判断,伊萨克还没彻底丧失自身的本性,或许,此时是一个唤醒他的最佳机会。
“好。我来制造机会。”珈儿轻轻点头同意,她能明白我此时的想法,先前猎犬停手的那一幕,她一样清晰记在脑里,而伊萨克本身就是属于我们的一员,从来没谁会把他当成怪物。
我们自然不想再看到伊萨克饱受猎犬的折磨,那个孤僻乖巧的孩子好不容易做出了改变,岂能让这一切付之东流。
此刻,延达罗斯猎犬不会知晓我与珈儿的决定,野兽从不去在意他人想法,即使前爪轻微负伤,可那点程度的伤口,不至于令它哭天喊地,反而激发出凶狠的野性,银白獠牙的兽嘴吐息出滚滚热浪,炽热天火一瞬包围住我与珈儿。
“嚎!”
猎犬向前踱步几步,嗜血兽眼正孤冷地盯着眼前猎物的一举一动,寻到一处合适扑击的距离之后,四肢刹那从地面弹起,野兽爆发力似如恶龙扑食,把猎犬描绘得异常残暴,大量火焰卷覆而来。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无尽火焰扑面吹打,一阵阵针扎的灼痛气息依旧不改,不停刺激着皮肤,正是身处在火烧的刺激下,精神才能格外清醒与凝重。
珈儿如钢铁屹立,漠然注视猎犬到来,紫色瞳孔一直萦绕着诡异紫光,像是狩猎者凝视野兽的眼神,洞悉捕抓其行动,珈儿在这一刻踏出,风中只留下紫光残影,还有一句弥留在我耳边的声音:“小孤,自己要小心。”
焚烧万物的天火如猎犬那般,仿佛化身成为了洪荒野兽,熊熊高燃的烈火铺天盖地吞没,突然之间,一道紫光掺夹耀金锋芒,斩破大气,撕裂火焰,狂暴将热流震碎,珈儿身上的气息异常狂暴起来,活骸力量明显加剧。
她每一步的脚步都在踏碎地面,奔涌冲向猎犬,哪怕身上的活骸特征愈发显眼,她的意识还是她的意识,还是以一名人类的意识驱使自身,双手紧握刀柄提起七尺大长刀,随后刀影一啸。
呼~!
摧枯拉朽地一刀撞出强劲风暴,延达罗斯猎犬挥出致命的兽爪被长刀挡下,珈儿向前挺身一撑,完全无视火焰焚烧的痛感,并不是将兽爪推开,而是把兽爪死死压回去。
本是如同猛虎扑食的猎犬,正被一道娇小的少女架住行动,不过面对灾厄级的异兽,珈儿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勉强,只是她并未让自身处于弱势,脚步再度一踏,金色长刀向前压上去,牢牢固定住猎犬的兽躯,令其无法挣脱。
“来吧小孤,唤醒他。”珈儿的喊声在这刻响开。
那一刻,我的身体做出了行动,迎着眼前燃烧不灭的火焰,身体犹如冒出冷汗的害怕,可,我的脚步却踩下火焰,急促靠近上去,眼中寻不到一丝退缩之意。
珈儿正面抗衡住猎犬的火焰,为我抵御大部分热流与侵蚀,随着穿过残留的热流,我来到了猎犬身前,上一次站在猎犬面前是感受到死亡的危险,这次却是直接无视了死亡,面对面与猎犬对视。
看着猎犬眼神里肆动的猩红血丝,那是它想要杀死猎物的杀意,而我的目光则是像是在看一位熟悉的朋友,十分柔和与怀念,我对它伸出了手,轻轻说道:“伊萨克,我会再次欢迎你的回来。”
我的掌心按在猎犬灰蓝色的皮毛上,火辣针扎的刺痛也没能令我收手,缓缓凝神闭上双眼,如同当初压制西比尔活骸的那一次,肉眼所不见的精神力,飞速凝聚成一条精神丝线。
精神力在猎犬的脑袋上,飞速寻找侵入点,猎犬身上燃烧的火焰不停焚烧那一丝精神力,我的后背全部冷汗浸湿,全凭顽强的意志力在支撑,而这种程度的痛苦不足以让人放弃。
我咬紧牙关全力剥开火焰侵蚀,猛然冲击猎犬意识最薄弱的地方,彻底打开了入侵精神世界的入口,我不敢因此高兴与大意,总是秉着凝重与慎重的态度,我明白如果功亏一篑,那股狂暴意识会将精神力吞没,到时我只会自身难保。
随着精神丝线渗透进入精神之中,一股股犹如是保护着猎犬意识的火焰形成防护。然而,我能做的只有承受焚烧,快速驱使精神力单刀直入,突破开一层层阻拦。
同一瞬间,猎犬貌似受到了影响,一股无形痛楚正直入它的意识深处,它顿时发出凄厉狼嚎,身上的火焰骤然倍涨,发狂般巨颤起来,同时还把这股发狂宣泄向珈儿。
“嚎嚎嚎!”
珈儿眼神顿时冷冽如冰,脸上刻满肃然,她异常清楚此时的状况,如果意外令猎犬挣脱束缚,到时我不仅会失败,还极有可能会被猎犬杀死,那种事她自然不会允许发生。
那轻微向后滑退的脚步,顷刻,被珈儿沉重如山的脚步稳住,更像是钉入铁板的钉子,她那顽撑的身躯不被撼动。
“小孤正在努力,所以,还请乖乖安分下来。”
珈儿纤细的手臂压上去,犹如细小粉末的晶莹紫光在她血液中循环流动,活骸结晶化正不徐不疾渗入血肉。不过,萦绕着紫金两道光芒的长刀牢固抵住猎犬的发狂,令其倾泻不出痛苦与怒火。
一道娇小人类的身躯居然正面抗衡住庞然巨兽,这场面有些不可思议,可事实就发生在眼前,珈儿奋然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精神力犹如沉入海底之中,一直不停朝意识深底侵入,迎面冲开暴火的肆涌,全神汇聚一点,无惧去承受各种灼痛,勇往到底。
可是,猎犬意识的火焰还在不停燃烧与阻挠,想要焚烧掉那一抹来自外界的入侵,所以越是深入猎犬意识的深处,那股天火就仿佛连自身都一并燃烧,愈发无情焚尽一切。
“一点点……还差一点点!”
那股焚烧的痛楚不停通过精神传入身体,真如在经历一场火灾,我的精神力正饱受焚烧折磨,期间甚至差点丧失意识。然而,我只能顽固地不管不顾渗入下去,因为真的就只差一点点了!
最终,火焰阻挠只是一道过眼的风景,也是在极度顽强的意志之下,我的精神力成功钻入了猎犬意识深处的精神世界,正打算为此而高兴时,我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可怕景象,心震地跳动宛如要冲开胸膛:“这……?!”
如果当初西比尔的精神世界是一片狂风暴雨摧残的景象,那么这仅属于猎犬/伊萨克的精神世界,则是比西比尔那次暴风雨的景象更为恐怖、更加骇人。
这是一片没有任何事物、没有任何景象的精神世界,有的只是一片从地狱投射出来的幽暗,有的只是一股股激荡各处的窒息炎流,处处喧嚣附带着死亡。
那是因为,天空燃烧着无尽天火,地面燃烧着无尽天火,空气流淌着无尽天火,这是一片只有汹涌火焰燃烧的火海,暴躁火焰如似野兽,肆意啃食着这片精神世界,惊骇人心。
该精神世界有多大,炎烈天火就燃烧多旺,整片世界都在燃烧。
如果按照当初的说法,精神世界是一个平静偶起波澜的世界,那猎犬的意识世界就是一个肆意放纵火焰燃烧的世界,且永远不会自我熄灭。
而这些天火正是通过猎犬的身体释放出去,正因体内就是一座火炉,导致猎犬所过之处,才会燃起可怕的火焰。虽说精神世界燃烧的火焰会啃食着猎犬的意识,但猎犬却不会感到痛苦,反而是愈发强大。这就是延达罗斯猎犬的特别之处。
“该死!必须尽快找到伊萨克的意识!”
我本以为突破猎犬意识阻拦来到精神世界,便不会再承受火焰焚烧,谁曾想到猎犬的精神世界早已经是一片火海,那一抹进入火海世界的精神丝线,正时时饱受天火焚烧,如同惩罚连续落在我的意识上。
那简直好比一阵阵烧红的铁刀,从身上割过,带来的不止割痛,还有火焰的亲吻,使人痛不欲生。
我只能按照当初救下西比尔那一次的经验,这个精神世界内必然存在一道属于伊萨克自己的意识,我则必须在茫茫火海中将那个孤僻的少年找到,然后唤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