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楚了么。”
女人面无表情，拿着电话说着。
“……”
“……”
“兮冉？”
“……”
“老婆？”
路嘉琛站在卧室门口，正准备叫妻子兮冉，才发现她正在打电话。
“啊？”
兮冉像是受到了惊吓，挂断电话，迅速调整表情。
“你在打电话吗。”
“也没什么事情。”
“我把你吓着了吗？”
“没有啊，本来就已经说完了。”
她勉强地笑了笑。
“好吧。”
“嘉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我本来打算是想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饭，好让李姐准备准备。等会陈文俊也会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路嘉琛走进房间。
“陈文俊？上次来我们家的送画的那个陈先生吗？”
“对，是老爷子专门让他过来的。老爷子说了，说难得遇到既有人品又懂画的年轻人，自然要在一起聊聊了。我平时没时间在家，找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人，在家好好陪陪他，也是个好事情。”
其实老爷子这么做，也正合他意了。
“哦，我倒是无所谓，我吃什么都可以啊。主要是让客人吃的好就行。”
兮冉温柔的笑着。
“行吧，那你收拾收拾。陈文俊应该也差不多快到了。”
“好。”
路嘉琛看了看手机，便下楼了。
女人的表情，变得复杂了。
这是陈文俊第二次来路嘉琛的家，但在来的路上，依然还是绕了些路，毕竟他对于新华市的路还不是很熟悉，尤其是这种别墅高档区。陈文俊正准备转身看车门关上了没有，却不小心侧面撞到了一个人。
“哎？”
他一脸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不好意思啊，哎，陈先生？”
女人揉了揉肩膀，刚一抬头，看到陈文俊。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来的这么凑巧，让自己给碰到了。
“嗯，你是颖颖的妈妈？上次来的时候，我们见过你。”
陈文俊一下认出了她。
“对，我是路颖颖的妈妈。”
兮冉抿着嘴笑了笑。
“你要出去吗？”
陈文俊疑惑地看看兮冉怀里抱着的箱子。
“我出去扔个垃圾，很快就回来。陈先生，你先进去吧，别在门口待着了。”
“噢，没关系，我帮你扔吧。”
陈文俊正准备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却被这个女人死死地抱住。
“不用了，我刚好要去那边买点东西，顺带扔垃圾的事情。你别站着了，快点进去吧。”
“真的不用帮忙吗？”
“不用了。”
“还是我来吧。”
“不用！”
女人态度强硬。
“啊，好，好吧。”
陈文俊尴尬的看着她走过去的背影，看来还是自己多事了。
女人的表情看上去是奇怪了。还有她手里抱着的箱子，明明看起来十分的崭新，像是要送给人的东西，而不是像她口中所说的什么垃圾。或许像路嘉琛这种有钱人的家庭，根本不在意什么新箱子还是旧箱子，只要没有用的东西，都会扔掉吧。
陈文俊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女人早就不见了，便往路嘉琛的家门口走去。
“叔叔！”
陈文俊刚进路嘉琛家的大门，路颖颖一下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好久不见呀，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他捏着小女孩儿的小脸。
“当然了，我每天都有长高的！”
陈文俊笑着看着小女孩。
他想如果自己和潘晓芸也有孩子的话，估计现在应该也是比路颖颖小那么一两岁吧。
“路颖颖，平时怎么教你的？这么不懂礼貌！你别总是缠着陈叔叔，人家是客人，快点过来！”
路嘉琛从里面的房子出来，看到是陈文俊过来了，便对他笑了笑。
“没事没事，我还第一次见到颖颖这么可爱的小孩。我还挺喜欢她的。”
陈文俊连忙摆着手说着没关系。
“也是，要不是这个小屁孩，可能我们还没有缘分呢。听说上一次你过来，她就一直缠着你玩皮球。”
“上一次，我们玩的还挺开心的。当锻炼锻炼身体了。”
他想起上次确实把自己累坏了，不过也全当是锻炼身体了，平时也没怎么好好运动过。
“路颖颖，你可算是遇到了个好叔叔呀。”
路颖颖在旁边，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就一直笑着。
“……”
“客人来了，你也别让站在门口说话，快进来坐吧。”
陈文俊听着声音，知道是老爷子过来了。
他立马毕恭毕敬的跟老爷子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过去坐下说话。你看我这一时半会儿高兴起来忘了，竟然让你站到门口，真是不好意思。”
路嘉琛立马邀请他进来。
“没事，没事，不用这么客气的。”
陈文俊这次过来，完全是为了看那些画，其他的都不是很感兴趣。如果不是路嘉琛在电话里极力的要求自己过来，他也不会过来的。在公司的这几年里，完全没有再接触关于画画的东西了，这让他还是有一点期待和紧张的。况且他想顺便看看何珊的那幅画，是不是被完好无损的收藏了起来。
“李姐，给客人倒杯茶。”
路嘉琛朝着厨房里忙碌的中年女人喊着，看样子李姐应该就是家的保姆了。
“我记得……你叫陈文俊是吧？”
老爷子看着对面坐着的陈文俊说着。
“对，是。我叫陈文俊。”
他点点头。
“嗯？我父亲这几年都很少记住别人的名字。你是来我们家做客的人之中，他唯一能记住的人。”
路嘉琛听到他父亲居然记住了陈文俊的名字，一脸震惊。看来朋友倒是没白交，应该是有助于老爷子增加记忆的。
“既然你人都来了，带你参观参观我的画室。怎么样？你应该很感兴趣的吧。”
老爷子并没有理路嘉琛说的那些话，倒想立即就带陈文俊去看看画室。
“您应该是收藏了不少的好画。”
陈文俊强装镇定地说着，
看来只有懂画的人，才能相互理解，相互明白对方的心思了。
“那你就跟我来吧。”
老爷子说完，便起身拄着拐杖往那边走去。
“没事，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去吧！”
在旁边坐着的路嘉琛，听到老爷子的话之后，立马拍着陈文俊的肩膀说着。
“那我就去了。”
陈文俊跟着老爷子走到这客厅旁边过道，才发现房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的许多。接着他们又走到像地下室一样的地方。老爷子站在门口，按了一个开关，里面的灯一下全都亮了。
长长的走廊。
陈文俊原本以为走廊里全是画，可走进去才发现，这墙壁上什么也没有。看来这并不是放画的地方……
最终老爷子的脚步停在走廊的尽头。
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扇门，老爷子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按着什么密码。没两下门就自动打开了。
陈文俊感到十分的意外，看来画室还是有些高科技的。
“这全都是我之前收藏的一些画。”
当老爷子踏进画室，扭头对他说着。
“我没想到居然，居然是这么多画.……”
陈文俊站在画室门口，惊讶的张着嘴巴。之前有想过会老爷子有十几幅画藏品，但没想到是这么多…….
收藏室看上去应该是普通教室的三倍大了。墙上都挂满了各种风格的画，中间有是玻璃的展览柜，里面也放了很多的小画。这里有太多不同内容的画了。
人物画（肖像画）、风景画（山水画）、动物画、花鸟画、静物画等等……
陈文俊眼睛紧紧看着这些画，情不自禁往前走着。
大概过了些时间。
他听到了身后老爷子的拐杖声音，才反应过来，刚才实在是有些看得出神了。
“老先生，不好意思，我刚看的有些出神了。”
陈文俊走到老爷子的身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着。他似乎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些失礼了，不太妥当。
“没事儿，本来我带你过来，也就是让你看看这些画的。你跟我一样，一到这里面就情不自禁的往前走。这里面每一幅画都感觉像是一个人的故事。”
老爷子轻声说着。
看来他倒不是很在意陈文俊的举动，反而很是能理解。
“故事？”
陈文俊淡淡的说着。
“对了，你给我收藏的那幅画，挂在了那边的墙上，你去看看吧。”
老爷子用拐棍指了指左前方的位置上。
陈文俊走过去，眼睛紧紧的盯着何珊的这幅画。看来把它放在这里，确实是比较明智的决定。家里的那几张画若是没有丢，倒是也可以放在老爷子这里，只可惜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谢谢，位置这么好。”
“这幅画水平不是这里面最高的，但是它的色彩划分却是最符合放在这里的。”
老爷子拄着拐杖过来，看着何珊的画说着。
“原本画这幅画的人，水平其实可以变得更高的，只是命运捉弄人。我相信如果她再多学几年的话，肯定能创作出比这更好的作品。”
陈文俊每次想到这的时候都会痛苦。
“小伙子，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之前也是画过几年画的人吧，你应该很懂这个行业。”
“我……之前也只是画过一两幅画而已。”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觉得他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不配做一名合格的画家。
“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止画过一两幅。怎么？跟我这还不能说实话了？不过，你要是觉得勉强的话，那就算了。”
“我怕您听完之后，恐怕不会再想让我再进这画室了。或者更不想让我进您家了。”
陈文俊停顿了一下说着。
“小伙子，我这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我什么人没见过。不要太小看我了。”
老爷子咳嗽了一声，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似乎在等待陈文俊说着他的故事。
陈文俊静静地站在何珊的这幅画面前，想了一会儿。如果说现在就告诉这位老先生，也不是不可以，就算他以后不让自己来了，也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后倒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
他开口把这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老爷子。这次没有保留任何一件事情。
当陈文俊全部说完之后，才觉得心里是舒服了一些。总算是有人听完了自己前半生遇到的所有的事情。
“老先生，希望您今后遇到的人都是配走进这画室的人，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陈文俊叹了口气，跟他鞠了个躬，往外走着。也算是感谢他收藏何珊的这幅画，和愿意带自己来参观这画室了。
“等等，站住。”
“……”
“陈文俊，你这怎么还没听我说话，怎么打算走了？这确实是不礼貌了。”
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
“老先生，我……”
他有些犹豫。
“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我这个七老八十的人，过去请你过来吗？”
“不是，我是觉得我实在不配再进您的画室了。我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甚至不配画这些画。”
陈文俊表情痛苦的说着。现在都已经说完了他的事情，就应该走了，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了。站在这间画室的每一秒都让他觉得十分的羞愧。
“你站住。”
“……”
“孩子，人无完人。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老爷子起身拄着拐杖看着陈文俊。
“虽然过去了，可事情永远属于我生活的一部分。这是我永远无法抹去的，我就该对这些事情负责。”
“你想怎么负责？找到凶手？然后呢？然后你就一直像这样无所事事下去吗。”
“.……”
“孩子，我不会教你要怎么去做。我只想告诉你要好好的活着。活着的人，就一定要替死去的人更好的活着，要做好每一件事情。”
“我现在只想找到凶手，别的什么也不想做。”
他叹了口气，两眼无神地看着地下。
“可你刚不也说了吗？连警察都找不到线索，你又能怎么办？不可能除了做这一件事情，其他是在什么都不做。你的生活怎么办？你家里的妻子怎么办？”
“我不知道。”
他摇摇头。
“不知道？你真糊涂。这样吧，我给你给一份工作，你每天负责来我这里，擦擦画什么的。打扫一下我这收藏室的卫生，我每月按时给你工资，怎么样？而且时间十分的宽松，我这可是一点都不耽误你去寻找凶手。”
老爷子是想让他改变一下，不能生活的这么压抑了。
“我……”
陈文俊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他想的是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立刻离开这里，再也不进入这里一步的。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现在这种状况了。
实在是手足无措了。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这样吧，你这些天先过来试试，待上两天。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就继续。如果不行的话，我也绝不勉强。”
老爷子一脸严肃的说着，绝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我这种人。不瞒您说，有时候看不起我自己。我这种人真的不配待在这。”
陈文俊内心还是十分抗拒的。
“可是你依旧还是来了，不是吗？如果你对于画画完全没有了兴趣，那你是不可能跟我过来的，更不可能露出刚刚进来的时候的那种表情。”
这些话倒是说到陈文俊的心里去了，确实他对画画还是有感觉的。
一个人的理想，是不会这么容易消沉下去的，只是这些年来他一直封锁着自己的内心。更何况他答应过潘晓芸，结婚后绝对不会在画画。
“行了，你先冷静冷静。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其实我在很多年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你这才到什么岁数，后半生还有很多很长的时间需要去经历。”
老爷子走到前面的一幅画面前，看着那幅画，表情复杂的说着。
“您真的不在意我的过去吗？”
陈文俊眼眶通红地看着这个老人。他似乎在心里把这个老人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刚刚老爷子的每一句话，他都当做教诲记在心中了。
“过去是你人生中的一部分，但那不是全部。只有未来，会改变你这个人。我相信那个叫何珊的女孩，她也不希望你是这样的生活下去。寻找凶手固然重要，但也找对方法，不然也只是浪费时间不是吗？”
“我真的太想知道真相了。”
“孩子，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想知道真相。但你这样盲目生活下去，是很不理智的。”
“我……”
“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我愿意听你诉说每一句话，直到寻寻找到那个凶手。”
老爷子扭头看着他说着。
“……”
陈文俊不知道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