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夕出现在课堂上的时候,赵离阳正靠在墙边正跟旁边的女同学聊天呢。
他看到门口戴着帽子的陈夕先是惊讶,然后笑成了一朵花。
“你居然没死!不过我看今天的出勤表上你的名字还在,就知道你应该没事。”
赵离阳便说着边走过来,拍了一下陈夕的肩膀,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他的脑袋。
“你怎么戴帽子了?冷?”
“嗯。”陈夕懒得解释,便点了点头找到自己的座位,想要摆脱赵离阳的纠缠。
旁边一个同学凑过来问:“陈夕,听说你昨天作为炮手去参与救援车队了,杀了多少虫子啊?”
这明显是赵离阳已经在班里宣传过昨天的事了,不过也用不着他宣传,因为经过统计,昨天总共有四个矿场遭到虫群袭击,而它们的中心就是那只巨大的虫母。
作战过后,位于灾难中心的参与人员与遇难者名单都在三号城的公告板上公示了,只要是经过那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这件事。
“陈夕你知道吗,赵哥可杀了四百多只虫子。”坐在旁边的一个女生提醒道。
“真够厉害的!”她的同位也加入了讨论。
“我芯片烧了……”陈夕无奈的笑了笑,说:“不知道有没有上传统计数据。”
“芯片都烧了?你隔热服破了?”赵离阳的脸色微变,他坐到陈夕对面,看上去很关心的问:“那你没烧伤?”
“烧伤了,烧到屁股了,你要看吗?”
“算了。”
坐在稍远处的司雨不经意往这边看了一眼,冷冷地说:“不嫌害臊。”
“哪呀,能活下来就是牛人,当时那场面够乱的,到处都是死人,死虫子,真是了不得……陈夕的飞机摔了,他没整个人烧死就不错了!”赵离阳替陈夕辩解了一下,又说:“我坐的飞机也差点没回来,不过最后还是靠我们两个炮手杀出重围了!”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添油加醋的英雄战虫群的戏码,从血甲虫群到飞蝇袭击,起承转合精彩之极,让班上那些没有参与过几次实战的同学们听的一愣一愣的,而跟虫群有战斗经验的同学更是佩服的不得了,毕竟赵离阳的战绩确实值得一吹。
就在赵离阳吹牛吹的正得意的时候,学校管理处的一位公务老师走了进来。
“陈夕。”
“在,李老师.”
“你昨天向人事部申补的身份卡寄过来了,我顺路帮你送过来,昨天的数据应该没什么问题。”
“太谢谢了。”陈夕赶快接过芯片。
“别谢。”老师摆了摆手说:“都是人家信息部的功劳,而且你昨天也辛苦了,没事老师先走了。”
“好的,老师再见。”
陈夕揭开芯片上的保护膜,慢慢回到座位上,正想收起芯片,赵离阳已经拿着平板电脑来到陈夕座前。
“给大家看看,昨天的成绩呗。”
“几十个吧,不用看了,肯定比你差远了。”陈夕看都没有看他,把芯片放进了口袋,却没想到赵离阳直接伸手拿了出来,顺手就插进了平板。
“哇,七十六个,了不得。”旁边一个围观的同学直接喊了出来,引起班上一阵哄笑。
然而不一会儿,还在围着平板看热闹的几个人都笑不出来了。
“详细记录,血甲虫,74个,使用武器,机载散射火幕炮k型。”
“这个,使用武器,南部科工螺丝刀?”
“还有一个,工程师隔热服标准化配靴?”
“陈夕,你还……”另一个同学转头看向陈夕,接着说:“还跟血甲虫肉搏?”
每个了解飞行虫群的人都知道,一旦被血甲虫或者飞蝇接近,下场无非就是被咬的看不出人形,或者隔热服被腐蚀穿然后被烧成黑炭。
而面前这个人有两个近战杀虫的成绩,就说明他曾经徒手面对密密麻麻的恐怖飞虫,而且还活下来了!
“又不是我想去跟它们打的,我也是没办法”陈夕把芯片拔下来不耐烦的说:“好了,别烦我了。”
赵离阳嬉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起哄的同学也都陆陆续续回到座位上。
旁边几个高个子男生阴阳怪气的笑着说:“够强的,就算是炼狱行者士兵,不知道有几个跟血甲虫近身血拼过的?”
“肯定有不少吧。”另一个同学悄悄地看了看赵离阳,说:“就是不知道有几个还能喘气的?”
“哈哈……”
几个人明显是在笑话刚才赵离阳的得意样子,但赵听了这些悄声的议论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也没想到看上去貌不惊人的陈夕还能经历这些。
然而,要是他知道陈夕之后所见的东西,肯定会被吓个半死,但是这些并不会记录在芯片上。
司雨虽然看起来完全没有参与进来,但此时她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一方面为陈夕意外解围而高兴,也更是佩服他能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生存下来,当然,也为赵离阳出丑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下节课是生物解剖课,重点讲的是肯氏灼龙,一种广泛分布于内陆熔岩被地貌的巨型爬行动物,它可以长到15-18米,极限个体甚至能超过20米,是人类寻找新矿源的主要威胁之一。
这种蜥蜴最要命的地方就是它的伪装能力和喷射易燃灼液的能力,这种灼液一出口就会爆炸起火,看起来与喷火无异,伪装之下的突然发难会让没有集中注意的人吃大亏,而且其隔热甲壳也相当难对付。
这节课上,老师不断的强调其颈部皱褶处的薄弱环节,当然,这也是很多被甲生物的共同弱点。
只不过大家都上的不怎么专心,除了几个学霸以外都在想着刚才陈夕的事。
下了课之后,有几个好奇的同学围着陈夕叽叽喳喳起来,什么血甲虫离近了有多大只啊,腐液掉到胳膊上有多疼之类的奇怪问题都被提到,还有人想揭开陈夕的帽子看看烧的怎么样,不过陈夕死活都不肯摘下来。
“怎么,头烧秃了?”司雨问道。
“嗯,烧掉些头发,不太好看。”陈夕收拾着东西,下面他没课了准备回家。
“这么想当高等人?”
陈夕手里一停,抬头看着司雨说:“你真的很烦人。”
“开个玩笑。”司雨收起坏笑,顺手帮陈夕把桌上的一本生物书材料装进他的包里。
“一点都不好笑。”
陈夕从昨天张彬劝自己去考试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太好,但他明白,工程师这样做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不小心丢了命,张彬的建议其实很有道理,选拔考试很有尝试的必要。
但正是因为张彬说的很有道理,他才心情低落。
如果考试失败了,证明自己当前确实没什么实力,如果成了,就意味着他要离开目前唯一一个能交心的朋友,而且进了炼狱行者部队,生活再也不可能像当工程师这样相对自由了,朋友,父母都不能随便见。
“不好意思,我可能情绪不太对。”陈夕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司雨开的玩笑被连着呛回去她也有些不高兴,连话都没搭。
离开教室,他到了报名处,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在炼狱行者部队招兵选拔考试的一栏下填上自己的名字。
当他出来的时候,感觉人生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然而,分离不是下周,也是明年,区别很大吗?陈夕明白,自己的内心最深处担心的很可能不是离开张彬,而是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大,潜意识里总希望有个依赖的对象。
他看过不少“大射线暴”时代之前的文学作品,在那个美好时代里,个人的独立和坚强都被认为是最珍贵的品质之一。而在这个颠覆的时代,一切都面临毁灭,那么独立和坚强是更应该被拥有的品质。
更何况他加入军队的初心,是要为挽救人类做出贡献,把自己的心限制在黄河三号城这个小地方,实在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