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东三十三区,距离海床740公里处。
时间: 11月末,公元2190年。
一高一矮两个人穿着隔热服在光秃的山上奔逃。
隔热服非常厚重,其背后的温控装置上排出一股一股白气,伴随着“吱吱”的噪音。
这些设备一直处在高负荷状态下,以求尽力维持穿戴者的生命体征。
因为此时的大气已经发生了及其恶劣的变化,不再适宜普通人的生存了。
前面的男孩回头呼唤道:“张彬,快一点!”
喊话的人叫陈夕,今年20岁,两年前从联合大学历史系毕业,身后提着包裹的高大的男生是他的大学校友,叫张彬。
义务教育的压缩,让孩子能尽快学习专业知识,所以大部分年轻人不到20岁就能在高校里毕业。
气候巨变,人类处在灭亡的边缘,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去学习人文学科,因为在末日时代,燃起希望继承文明,也是一项重要的事业。
只不过随着环境愈发恶劣,幸存的人类处境艰难,很多文科生们或主动或被动的弃笔,加入工程师的队列。
陈夕就是其中之一。
在毕业后不久,他就听说学生时期的一位好友不幸遇难,惨死在一条被岩浆吞噬的高速公路上。
自那以后,他便决定抛弃写新闻稿的工作,希望能到第一线帮助灾难中的人们。
陈夕看了一眼监视屏上的读数,44摄氏度,这个数字并不是此时的气温,而是他在隔热服内的体感温度。
至于他所处环境的气温,则是恐怖的362度!比烤箱还热!
“把包丢了吧!”他向着身后的张彬喊道:“要不然都得死!”
“不行!!”
两人还没跑出多远,一只诡异的白色怪物从两人身后山崖下突现,其身体如同一只七八米高的巨大菌伞,头顶的无数触手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软体蒲公英。
这是一种在海床中幸存下来,并产生变异的腔肠动物,科学家称其为纳卡拉飞螅,两人便是一直在逃离它的追击。
飞螅的身躯足够承受几百度高温,使它们能在沸腾的海洋和极高温的超临界水中飞行。
它的触手像一条条白色丝带一般飘舞在泛着金色的大气中,身上无数颤抖的感受器官像肿瘤一般让密集恐惧症患者感到窒息。
“它追上来了!”陈夕回头帮张彬提过一个包带,这样两人一齐提着可以轻松一些。
太阳膨胀而引起的环境巨变杀死了地球上大多数生灵,但也有像纳卡拉飞螅这样,因未知射线而变异的可怕怪物适应了这极端气候,漫步在这颗星球上。
尽管工作服提供的辅助动力帮助两个人跑的更快,但在这头白色伞状物面前,依然显得很笨拙。
除了这两个年轻人,其他几个一起来收集数据的伙伴都已经遇难,两个人因为单独在一旁工作才逃过一劫,但此时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到车上去!“张彬在身后喊道。
浑浊的空气让视野变得煎黄油般模糊,陈夕将护目镜切换至长波红外热成像,才准确的分辨出左前方的运载车轮廓,他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张彬是陈夕所在小队的驾驶员,他开了两年的地球车,已经是一位合格的B级驾驶员了。
上车之后他熟练的插上芯片,辅助AI的安全提示语音响起,而白色怪物在几乎同一瞬间猛地撞在运载车后部,把刚刚脱下隔热服的陈夕撞了个跟头,让他脑袋直接戗在表盘上。
“开车!东西没事!”陈夕喊着。
运载车紧接着发动,他踉跄着坐起来抹掉流出来的鼻血,转身把身子探进车载炮操作舱中,安全带自动扣紧。
他刚刚抓住了操纵杆,这头白蘑菇状的怪物再次撞在运载车的后车厢上。
这一下碰撞带来的晃动,在安全带紧紧的束缚下差点把陈夕的脖子给勒断。
运载车飞速前进,慢慢拉开了飞螅与两人的距离,这才给了陈夕调整车载火炮参数的时间。
大气密度比过去提高了太多,发射一枚在同样射程内仍具有威力的炮弹需要更大的能量,所以射速大大降低。
陈夕对着车后这个漂浮在地空中的白色怪物先开了一炮,却没想到只打中了它一个触手。
装弹过程中,飞螅抖动浑身的软体组织,突然升到高空试图躲避炮弹。
陈夕在毕业之后不仅参加了工程师,而且还考入了国立军事学院当了军校生,他这两年的射击训练不是白练的。
他集中注意力尽量在高速运转的车辆上保持相对稳定,抬高炮身仔细瞄准再次开炮!
砰!
怪物随之身形一颤,被打中的伤口如同漏气一般爆开,在高空中留下一个浅色气团。
这一下打击并没有让它庞大的身躯受到什么影响,飞螅转了个圈调整了身姿再次追上来。
运载车自山上奔驰而下,已经几乎快要达到最高速,剧烈的颠簸让车内的两人肚内翻江倒海。
张彬转动方向盘躲开面前一块巨石,对着陈夕喊道:“你打到它了?这儿地形太复杂了没法开的太快!车架承受不住!”
“打到了!”陈夕紧紧握住操纵杆说:“你耐心一点……”
视野里,被那一发炮弹惹怒的飞螅滑翔的速度突然爆发,其冲击力十分惊人,如索命死神一般紧追不舍。
飞螅看似柔软的躯体实际上非常致命,无数毒刺隐藏在身体和触手中,一旦触摸到目标便会突刺出来,对它触碰到的一切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黄河站!3019号小队遭遇怪兽袭击,有多人遇难,我们携带着资料!请求支援!”
张彬的求援声在耳边回响,而通讯器里一直充斥着毫无意义的沙沙声。
车后监视器已经被撞坏,仪器也因为强烈的颠簸和环境的恶劣近乎失灵,陈夕回头看了看车子前方,只用肉眼根本看不清远处的道路。
“你还行吗?张彬?”陈夕回头喊着,但张彬完全听不见他的呼唤。
驾驶舱在崎岖的熔岩被地形上晃动的过于剧烈,金属板隔热层相互碰撞产生的噪音淹没了一切其他动静。
飞螅像一条乌贼一样用触手划拨着浓密的空气向前奔突,它翻滚着身躯躲避着陈夕的射击,看起来游刃有余。
陈夕还在瞄准,突然,他只觉驾驶舱一晃便不再颠簸了,周围安静下来。
车子跌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