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半 团圆
<舰上时间02:35,海伯利昂号的酒吧…>
“我是不是应该…劝你喝一点酒啊…天呐,这话说出来真是太奇怪了!”
海伯利昂号的酒吧中今天显得格外拥挤,几个游骑兵中的青年男女直接跑到了酒吧吧台的后面,直接从酒柜里拿出整瓶的酒来斗酒,洗手间中传来了一阵阵砰砰的钝响,就连酒保和老板乔伊·雷都加入了这场肆无忌惮的狂欢中。
游骑兵们齐聚一堂——斯旺,斯台特曼,卡琴斯基,安娜贝拉…就连韩森博士都拿着一小杯淡果酒,有些拘谨地站在酒吧门口的墙边,微笑着看着酒吧中狂欢的人们。
托许也在,只不过他仍然孤零零地呆在酒吧二层的老地方,身边唯有端着一大杯甜茶的阿莉格拉,凯尔麾下的死神们和身材高大的莱因哈特则是混在了狂欢的人群中。
出了维嘉之外,包括凯夫和泰瑞在内的,未来天堂之魔的佣兵们也在人群中,唯有年轻貌美的蕾娜闷闷地坐在圆桌前,和一帮粗犷的汉子们斗着酒,偶尔目光不悦地瞥着凯尔的背影。
凯尔和一身蓝色CMC装甲的泰克斯坐在角落中的一张圆桌前,身后的人潮中,格外开心的雷诺正和一脸无奈的麦特一起被游骑兵们托着身体向着天花板抛去接下,上下飞舞。
“呐,这次可不行,孩子。”
丑陋的大脸嬉笑着,泰克斯一反常态地没有向平常那样用威士忌当水喝,而是坐在圆桌前抱着一只放在了桌面上的大罐子,泛黄的大牙死死地咬着吸管。
“在这里的适当放松之后,老泰克斯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而这一次,我不得不暂时放弃掉酒精那令人沉醉的芳香。”
“所以你就找了点纯氧作为替代?”
摇晃着手中三角水晶杯里淡蓝色的泰拉朵,凯尔饶有兴趣地歪歪头,看着泰克斯。
“这鬼玩意绝对不会耽误事…噢!”
泰克斯深吸了一口巨大罐子中的气体,露出了一种极度舒爽的享受表情。
凯尔有些玩味地观察着泰克斯,有些幸灾乐祸地露出了一种坏笑——困在那身蓝色的旧陆战队铠甲里,即便是在如今可以心安理得地作为后方大本营的亡人港,这个可怜的家伙还是没有办法去stribr / club(防和谐)之类的地方寻找寻找男人应有的快乐。
‘也许我们都有点过度忧虑了,不是吗…’
想入非非的凯尔有些忧伤地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人群中欢笑着,再度被高高抛起的雷诺。
一口喝光了杯中的泰拉朵,凯尔惆怅地抹了抹嘴角的酒液。
一种沉闷的躁动感牵扯着他的内心——那是一种生物天性中的生理反应。
身处于热闹非凡的庆祝酒会中,却似乎有一团化不开的黑暗将凯尔一人团团地笼罩。
疏离感,应该是这个词汇。
那一刻,知晓未来的凯尔真的希望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全部消失掉。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内心的深处,他无比的了解,眼下身旁酒吧中的伙伴们在庆贺的一切,是多么的无用而苍白。
凯尔想起了前世中,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青年学生时,另一个世界的人们对他现在所生活的世界中,眼下的这一段历史的那些可笑的评价。
而那个所谓的未来…自己真的能够改变未来吗?
“——多少无辜的生命惨遭杀害!还有多少不得不死去!”
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虚拟的画面,一种强大的无力感笼罩了凯尔的整个神志。
看了看眼前迷迷瞪瞪地傻笑着,吸着纯氧的泰克斯,凯尔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前世的预言…谁在乎!’
身边的黑暗在一瞬间被一扫而光,为了自己,为了克普鲁的未来,为了无数的生命…
他必须做出改变!
“嘿!鲍利!”
坚定的决心让凯尔拨云见日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了一股澎湃的豪情,让他用力过猛地突然站了起来,向着身后的人群朗声喊道。
“烈酒!给我更多的烈酒!”
闻声,鲍利无比惊讶地回过了头去瞪着身后的凯尔,让被他们抛起来的麦特差点掉在了地板上。
……
<三小时后,尼米西斯号的舰长卧室中…>
“嗝!”
尽管已经用幽能化去了一部分麻痹了大脑的酒醉,但是却依然感觉到浑身燥热。
在花去了四十多分钟漫步在这艘巨大的战巡舰宛若城堡迷宫一般的舰体中,打了个酒嗝,凯尔走进了舰长卧室相对打开的大门。
“木的!”
眨了眨眼,凯尔惊讶地看着地板上整齐铺就的整洁木板,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后微微摇晃了两下。
“凯尔!”
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亡人港中景色的伊芙早在凯尔进门之前就感知到了他的存在,然而在真正地转过头来,看着站在门前的凯尔的时候,她依然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的惊讶。
凯尔喝醉了。
在三年以来的相识相知,互相依靠的岁月里,她的爱人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沾酒精的。
伊芙的记忆中,往日里所有与凯尔在一起的画面都是无比清晰,历历在目。而他在奥古斯格拉德的酒吧中就曾经对她说过:作为幽灵特工,抽烟的坏处仅仅只是在身体上残留下气味,然而酒精却会让人迷醉,耽误生死攸关的大事。
“凯尔…”
看着伊芙惊讶地小步向自己快走而来,凯尔傻笑着眨了眨眼。
她一直留在尼米西斯号上,监督着亡人港中雇佣来的,一一经历了幽能读心的劳工们加急施工这艘凯尔未来的旗舰的舰桥,以及舰长室的施工。
而现在的伊芙,也并没有穿着她唯一的一身幽灵特工作战服,而是穿着凯尔的私服——一身黑色的圆领毛衣,以及棕色的宽松长裤。
这身衣服穿在少女的身上格外的宽松,在性感诱人之间透出了一种天真的可爱。
“呵。”
欣赏着伊芙闪亮的翡翠色双眸,凯尔展演而笑。
抬起了微微颤抖的右手,凯尔想要摸摸伊芙柔软的脸颊,却在中途改了主意,牵起了她的小手,带着她一起走到了已经擦得干净透亮的落地窗前。
目光顺着窗外看去,曾经荒凉破败的亡人港,现如今却是一番充满希望的热闹气象。
米拉已经搬入了曾经属于奥班农和伊桑的,象征着亡人港至高无上统治权的宫殿中。然而她下达的命令却是清缴豪宅中那些几代草莽魁首搜罗而来的奢侈收藏品,甚至是那些昂贵的装潢,而后为了囤积军备物资进行售卖。
尼米西斯号的这间舰长卧室的实木地板就是从那座豪宅中撬下来的——凯尔在前往海伯利昂号的庆功酒宴之前,只对伊芙说过,他希望从这艘战舰上找到一些家的感觉,于是伊芙便斟酌之后,将它设计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艘宏伟战舰的舰长室如今的装潢,就仿佛是一间高档公寓的单元房间一般。
除却了边缘处凸起的厚重金属框架,四周的墙体都被加铺了木板之后,粉刷成了一种微微发黄的浅白色;一套宽大的,精雕细琢的橡木桌椅被放置在了镶着金边的红色地毯上;金字塔状的书架靠在椅子后面,而右侧的墙壁上还镶嵌着一个陈列着两个玩偶的圆形书架。
正厅里面的卧室中放置了一张柔软的四柱大床,卧室内的浴室整体铺就了洁白的瓷砖,正中间则是一个巨大的,纯白色的水浴浴缸。
在凯尔的终端中宛若天文数字的信用点存款面前,这些奢华的装潢和家具都不过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和身边的少女并肩眺望着窗外紧张忙碌着恢复重建的亡人港,凯尔满怀感慨地吸了一口舰长室空气过滤器释放出的,有些冰冷的洁净空气,温热的哈气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化作了一小块白雾。
“这就是我们所做的一切…所带来的收获。”
表情化为了欣慰的微笑,凯尔目光闪烁地看着窗外的,亡人港的风景。
被凯尔愉快的心情所感染,伊芙亦温柔地微笑着,和他一起注视着这座满是废铁,与典雅和整洁丝毫沾不上边的风景。
然而随后,一种淡淡的忧愁爬上了少女俏丽的脸,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微光闪动,转向了身边的凯尔。
“你很悲伤,对么。”
“...什么?”
凯尔面露惊讶地缓缓看向了伊芙。
“但是,你很悲伤。”
抽了抽小巧的鼻子,伊芙美丽的双目中泪光闪动。
一种深入灵魂的强大链接将他们的思绪捆绑在一起,就连从他们脑中逸散出的幽能都混杂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
“我…”
睁大了双眼,凯尔本想辩解几句,但在瞬间意识到了那不过是徒劳之后,在一阵沉重的鼻息之后露出了一丝悲哀的苦笑。
“我在想着不确定的未来…”
“不是这个。”
“...我在担忧着将来的危险…”
“也不是这个。”
轻轻摇了摇头,泫然欲泣的伊芙倔强地抬着头,盯着凯尔金色的双眼。
“我…很想要一个真正的家。”
眨了眨眼,凯尔努力地不想要让心中决堤而出的,压抑已久的悲伤化作泪水从眼中涌出。
战场上的荣誉与热血,强大的力量,真心相待的朋友…那些美好的事物带来的欢愉并不是长久的,它们都会随着更多的苦恼和烦闷而消逝在风中。
在一天前,与伊芙的重逢之后,凯尔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心中,避而不思的,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情绪,就已经不受控制地突破了心中的桎梏,开始盎然地萌芽,生长。
在得到了可以依靠的亲密伙伴,至高无上的力量,甚至是一种神秘的,确定性的美好未来的预言之后,凯尔身边曾经让他热血沸腾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苍白和冰冷。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强烈的情感,来自于自己两世为人,心中最为真挚的渴望。
因为与他灵魂相依的爱人,此刻就站在他的身边。
“我…从来都只是孤独的一个人。”
喉头梗了梗,面对着面前的伊芙,凯尔目光闪烁着道出了自己最真挚的心声。
“你不会的。”
笑靥如花的少女幸福地摇了摇头,任由眼角的泪水流淌而下。
抱住了凯尔的背,少女踮起了脚尖,柔软的双唇在凯尔的嘴唇上决然地吻下。
喷出了带有酒精气味的鼻息,彻底失去理智的凯尔热切地回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