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一击得手,两翼的怪物立刻迂回过来夹击他。另外四只则绕过战场,俯冲追击吉罗德。
但妮可的舍身冲锋多少打乱了怪物们的围捕,等他们从新结成阵型,吉罗德已经靠近了地面。
这是雪峰的顶端,逶迤的山脉像一条俯卧的银龙,脊背是万年不化的雪峰。吉罗德敏捷地俯冲,像是要钻进龙的脊背。
那是冰雪结成巨峰,雄伟却脆弱,吉罗德干脆一头钻进了雪里。
这是搏命的做法,因为看不见雪下的岩石,弄不好就要撞得粉身碎骨,但吉罗德好像有某种超越视觉的感官,在浅层的雪里钻来钻去,绕过了所有危险的障碍。
怪物们没有这种能力,因为他们不敢往雪里钻,只是贴着雪面飞行,等着吉罗德露头。
可一直这么当鼹鼠也不是办法,何况沉雷一样轰鸣声已经在耳边响了起来。
那是亿兆吨重的雪壳因内部应力混乱而崩坍,雪崩开始了,他们随时有被雪的巨浪永久淹没的危险。
尚林手里一直握着战刀,他在等待反击的机会。虽然语言不通,但一路飞下来他已经和吉罗德形成了某种默契,知道怎么互相配合。
吉罗德突然搅动双翅,身躯从雪中钻了出来,像出水的海豚一样拱起后背。
那是攻击的信号,尚林已经会意,借着吉罗德的力道腾身而起,战刀雪亮,正对着尾随在身后的怪物。
距离近在咫尺,怪物急飞的身躯攻城锤一样撞了过来。可他面对的是吹毛利刃的查龙战刀。
电光火石之间,怪物向一边闪避,让过了头部,但避不开肩膀,一只前肢和一只翅膀被齐根切断。
怪物顺着惯性向前飘去,但已经保持不住平衡,倾斜着跌进雪海里。
可它还有三个同伴,它们丝毫也没有救援伙伴的意思,而是在空中急转,向尚林扑来。
一跃势尽,尚林也向下跌落,但黄绿色的膜翼从他背后伸展了开来。在镜像里曲嘉嘉曾经赋予他将洛甲展开成翅膀的能力,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可他只是将将能使用这种能力,还做不到在空中闪转腾挪,在怪物眼中不过是一团漂浮在空中的肥肉。
所以他这跃起一击也是拼出了性命,虽然得手却把自己置于了险境之中。
枪声响起,在雪峰中间往来回荡,连狂风都难以吹散。
陆晨曦双手握着35式手枪,骑在吉罗德背上杀回来了。这一招回马枪又杀了怪物们一个措手不及。
陆晨曦在空中开火,虽然准确性不高,但接着吉罗德前冲之势抵近射击还是命中了好几发子弹。
只是11毫米口径的手枪子弹对怪物们的杀伤力并不强,只是将他们吓了一跳。也许是从未见过火器吧,他们本能地就向一旁闪避,这给了尚林脱身的机会。
夜莺的空中机动能力还是在怪物之上,吉罗德兜了个不可思议的小圈,带上尚林,沿着从雪下裸露出的山峰向正北的方向全速冲击。
在那里,云鼎的身躯已经隐约可见。
可那是由于云鼎太庞大了,其实距离还很远。怪物瞬间清醒过来,收拢翅膀全速追击,与吉罗德展开了一场竞速赛。
“我们一定将你们送到云鼎。”吉罗德的声音在狂风中飘飘忽忽,可尚林和陆晨曦还是听清了。一路飞来,他们已经熟悉了夜莺的口音,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单词,这句话也大约猜出来意思。
但他们没法向吉罗德表示谢意了,因为周围的风势越来越强,已经到了听不见任何语言的程度。
坎伯格讲过,云鼎的外围是任何人都难以突破的狂风,现在亲历果然是不假。距离至少还有几十公里,但风力已经大到了能摧毁一般飞行器的程度。
吉罗德不得不继续降低高度,贴着山峰飞翔,向云鼎的基座不断逼近。
怪物当然没有放弃追击,空中竞速的结果是势均力敌,怪物们没能追上,却也没有被甩开。
可吉罗德的飞行变得越来越困难,因为狂风在他的羽翼间肆虐,连夜莺强壮无比的双翼也很难保持平衡了。
怪物们却变得得心应手起来,他们的身体表面非常光滑,风阻更小,而且也更熟悉狂风中的气动环境,总之尽管先前贸然出击吃了大亏,但主场终于还是到了。
一阵强劲的气流冲过,吉罗德卸力不急,身体立即就被吹得打了个转。
怪物哪肯放过天赐良机,俯冲着就扑了上来。
吉罗德想反击,却来不及调整身体,只能尽量转身,用胸膛给尚林和陆晨曦充当盾牌。
利爪撕开了胸部,可从他肩头上伸出的查龙战刀也穿透了怪物的脖子。尚林绝境中发动反击,一下就命中了目标。
怪物也是悍勇无伦,受了致命伤也毫不畏惧,锤死之际还是摧毁了吉罗德的心脏。
夜莺的血是热的,鲜红的颜色很像人类的血。吉罗德的血飞溅出来立刻就被狂风吹散了,落在尚林脸上的一点只带着淡淡残余体温。
战友的血溅在脸上,可没时间悲伤,没时间恐惧,甚至连伸手擦一下也来不及,这就是战场!尚林咬牙在狂风中展开翅膀,同时将陆晨曦紧紧绑在身上,两个人只有一套洛甲,这是他们最后的保命武器。
一个身影突破狂风冲了过来。是妮可!也不知道它以一对四是怎么脱身的,但它在付出一条腿和半只前肢的代价后还是追上来了。
好在翅膀还完整,他还能飞,只是追上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同伴在空中被肢解。
剩下的两只怪物扑到已经死去的吉罗德身上,用利爪将它撕开,化作一团血雾和随着狂风飘散的碎块。
妮可就是在血雾和尸块中撞上了一只怪物,将宽大却坚硬的喙刺进敌人的身躯。
另一只怪物立刻扑了上来,一莺二怪在空中扭缠在一起,互相撕咬着向下跌落。
尚林也向下飘落,凭他的力量是不能在狂风中飞行的。夜莺兄弟拼出性命将他俩护送到与云鼎近在咫尺的地方,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而且他们只能像当年的坎伯格一样顶着漫天风雪在基座上寻找进入云鼎的途径。
“你说曦姐和林子怎么样了。”曲嘉嘉问身边的周萌。他们已经沿着思忘河航行了大约相当于两天的时间,算是饱览了门诺巴姆的景秀风光。
坎伯格说得没错,门诺巴姆确实是个美丽而富饶的地方。思忘河的两岸尽是苍翠的森林和绿晶石一样草场,到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
一些动物和诺德人在林间或草原上悠闲地慢步,完全看不出一点为生存而奔忙的神态。
“不知道。”周萌摇摇头。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和曲嘉嘉一刻都没有分开,甚至除了如厕都没有离开过甲板,在杀机四伏的荷西斯号上,这是唯一能带给他们些许安全的做法。
于是能做的事情只剩下聊天,放开了,天南海北地聊,没话说了就相互依靠着换班小憩。
“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们。”曲嘉嘉喃喃地说。
“如果见不到,希望原因是我们死了而他们还活着。”周萌自嘲地笑笑:“你看前面,河道变窄了。”
“河道一直都在变窄。”曲嘉嘉说着,也顺着周萌的目光看去,在飘飘渺渺的远处,河道转了一个弯,似乎钻进了山脉里,而水流明显湍急了起来。
“这地形有点像瞿塘峡呀。”又过了一会,周萌望着两边的河两岸的闪避说道。
“你去过吗?”曲嘉嘉问。
“没有,只是在网上看过图片。”
“我去过,坐着游轮沿江而上,心里想要是在闪避之间建造一要塞,那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