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天气更凉了。
白染墨借用江北岳的火焰将一片空地烤干,随后铺上自己厚实的外套,给白若雪当做垫子,躺在上面睡去。
“我的火就这样大材小用了吗?”江北岳撇嘴抱怨,他此刻清醒的很,抬头看向白染墨,疑惑问道,“咱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过夜,现在明明已经知道了迪尔有问题,还在这里等什么呢?”
“等隆道斯回过神来,”白染墨轻声说道,“既然深渊的力量只在关键时刻控制他,那就意味着,隆道斯身上沾染的深渊气息,绝不可能让他无限制的处于情绪异常的状态。所以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恢复心智,放我们出去,而如果现在贸然冲出,隆道斯恐怕将不会恢复,而是继续处于被深渊控制的状态,要是那样,我们就要彻底与圣胄谷为敌了。”
“因此就把自己命运放在别人手上?”江北岳眉头微皱,“这可不像你,白染墨。”
“既然不像我,那就说明,我并没有把命运放在别的手中,”白染墨仰头看着牢房的岩顶,语气轻松,“圣胄谷内,我的眼线多得是。”
江北岳闻言一愣,跟着抬头,仰望黑漆漆的岩层,一脸茫然:“眼线?”
“没错。”白染墨点头,嘴角翘起,像是故意不给江北岳说清楚,成心让他去猜。
“额,你抬头是因为眼线在上面?”江北岳还就真的猜了起来。
“对。”白染墨点头。
此刻,苍穹。
夜空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光已经彻底消失,一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飞燕跃出圣胄谷的群山,朝远方的教会飞驰而去,它速度极快,宛如闪电。
而忽然,飞燕的头顶燃起了一团幽绿冥火。
惟见一只巨大无比的骨鸟在飞燕上煽动双翼,空洞的眼眶之中燃烧着冥火,死死凝视着渺小的飞燕,像是一位老谋深算的猎手。
在那深沉的注视下,飞燕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它忽然变得慌乱,猛地加快了速度,像是逃窜的猎物一般。
而下一秒,骨鸟俯冲而去,速度更快,掀起飓风。
然后,只听“呼”的一声,幽绿冥火在夜空炸开,宛如绚丽的烟花。
飞燕顿时没了踪影。
地下,与那冥火相同,地牢旁的火把同样发出了“呼”的一声。
火焰顿时更加旺盛,橘黄的暖光洒在牢房内,映衬着江北岳的脸庞。
“所以,”江北岳愣愣的看牢顶,“到底是什么眼线。”
“你还没猜到吗?”白染墨微微叹气,提醒道,“试试换个角度看世界。”
“换个角度?”江北岳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直接低头,看向了光秃秃的地板!
白染墨:“……”
江北岳挠头:“我还是啥都看不见啊?”
“我……”白染墨一时竟无言以对,在心中稍微感叹人类智商的下限,然后直截了当道,“我是让你看死灵界!”
江北岳一愣,与白染墨对视了三秒:“死?灵?界?”
“嗯。”白染墨点头擦汗。
“你早说啊!”江北岳瞪大双眼,直接站起身,瞳孔前顿时被蓝色火焰覆盖。
那一刻,他终于看清了白染墨所说的眼线是什么东西。
此刻,无数宛如幽魂一般的死灵徘徊在这里,他们穿过岩层与洞窟,飘荡在天井之间,似无处不在,布满整个圣胄谷。
“这是……”江北岳直接怔住。
“十几万死灵可一直跟着咱们,整个圣胄谷都没有几个高阶狩灵人,这些亡灵可以肆无忌惮的游荡在这里,”白染墨神色平静,看着江北岳,笑道,“这是我的十六万道目光。”
白染墨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敢说,隆道斯绝对会清醒过来,因为我时刻都派‘人’监视着隆道斯。”
只见江北岳吞咽口水,哑然了许久,才堪堪吐出几个字,“好吧,你赢了。”
“就这?”白染墨追问。
江北岳靠在了墙上,一副“我服了”的表情,看着白染墨,摊手投降:“你说的都对,还需要我烤干那块地方吗?江北岳牌烘干机,指哪烘哪~”
白染墨轻笑一声:“那最好是全部。”
“没问题。”江北岳摆了个“OK”的手势,异常听话的干起了杂活。
将整个牢房烘干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至少对于江北岳并不算难,在十几分钟后,燃烧的蓝色炙焰就将整个牢房烘干,尽管因为位置与天气的原因,这里早晚要变回一片潮湿的样子,但至少此刻,环境好上了不少。
如此一来,整个牢房与众人赶路时候留宿的山洞也就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真无聊,”江北岳坐在地面,靠着墙壁看着铁笼外的火把,昏昏欲睡,“说真的,我困了。”
“没人不让你睡,我是要听死灵带回来的消息才不睡,你醒着干嘛?”白染墨反问。
“没有,什么都不干,”江北岳说话有些模糊,他打了个哈欠,低下头,“那我先睡了。”
“随意。”白染墨回复。
江北岳闻言,立马闭上了双眼,脑海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沉沉睡去。
他陷入沉睡,彻底失去了意识,在不知道多久之后,朦胧的意识才被一阵厚重的响声唤醒。
“嗯,什么东西……”江北岳缓缓睁开眼,视线仍有些朦胧,他迷糊的站起,揉了揉眼睛,“怎么……我睡了多久?”
“八小时,十七分。”白染墨淡淡的声音传来,他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一整夜都没有动弹。
“这么久吗?”江北岳挠了挠头发,环视四周,此时肖恩在对面的墙边紧闭双眼,呼吸均匀,似乎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睡着。
另一边,白若雪同样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正美美的伸着懒腰,梳理了一下头发,问道:“老哥,刚才是什么响声啊?”
“楼上的大门被推开,有人来了。”白染墨抬眼。
“有人来了?”江北岳愣了愣,随后双眼瞪大,“是隆道——”
哐啷。
地牢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江北岳。
而大门背后,隆道斯缓步走进了地牢,
他步伐缓慢,似有气无力。
苍白长发映衬着病态的肤色,仿佛一位身患重病的将死之人。
这位圣胄谷之主,曾英武无比的王,就这样颓然的走进了地牢。
他身后跟着四位浑身被重甲包裹的骑士,他们是之前在隆道斯的王宫外看守的高阶战士,似乎是专门负责保护王的卫兵。
看守牢房的狱卒在看见隆道斯王后立刻躬身俯首。
隆道斯没有理会狱卒,而是走到了众人所在的牢房前。
牢房内,江北岳眉头微皱,不过这次他没有贸然开口,就算是他也看出此刻隆道斯的状态很糟。而且,若是按照白染墨所说,此刻隆道斯来,多半是为了放出众人。
一旁的肖恩睁开了眼,缓缓起身,走到白染墨身前,看向了隆道斯。
隆道斯与肖恩对视一会,这位王的目光有些愧疚,下意识的总想要对开肖恩的凝视,仿佛犯下错误的孩子。
终于,隆道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把他们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