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垂暮般缓缓落下，那透过厚重云层的最后一丝光芒也被黑暗吞噬，就好像世界陷入了孤寂的沉眠。街边身穿长袍的人逐个将路边的油灯点亮，用人类微薄的力量反抗着世界的残酷。

　　“这顿吃的就很爽！”江北岳抗着沉重的宝箱，咧嘴大笑着，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美食了，今日可以说是大饱口福，好在他不至于只知道吃，感叹之后还是说到了正事上面，“不过，烂牙帮那群家伙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此时众人离开南街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正向着之前居住的旅店走去，此时在场的只有白染墨，白若雪，还有江北岳。米格和鬣狗都被留在了烂牙帮里，所以他们可以谈论一些私下的问题，不需要防备外人。

　　白染墨沉吟了片刻，根据已有的情报推理，给出了结论，“大部分应当没有骗人，但细节仍然需要考证。”

　　“这样啊。”江北岳舔了舔嘴唇，他不喜欢思考太复杂的问题，白染墨说啥就是啥，他拿着用就好了。

　　倒是白若雪话很多的样子：“喂喂，这里的教会要是真的那么糟糕，岂不是很危险！”

　　“南区不至于，”白染墨看着四周，“就和烂牙说的一样，你在这几天看见过教会的人或物吗？”

　　白若雪微微一愣：“啊……这还真没有……”

　　“教会都在长河以北，”白染墨思索着，“仅仅是一个城市，就这样的泾渭分明确实少见，两边关系的确糟糕透顶。”

　　“怎么，要去教区看看吗？”江北岳似乎来了兴趣。

　　“这些之后再说，”白染墨微微摇头，“先等消息吧，烂牙帮应该不会太让人失望。”

　　此次交易，烂牙帮相当于用“帮助白染墨搜寻圣贤消息”和“加尔分领的基础信息”换来了与白染墨的互不侵犯条约。

　　而三万多金币，以及一顿盛宴，似乎换来了白染墨的一丢丢信任。

　　就结果来说，至少白染墨很满意，但是烂牙帮究竟怎么想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与此同时。

　　南街十七号，庭院之内。

　　几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仆人正收拾着白色长桌上的餐盘，因为深夜，这里也点亮了油灯。

　　“所以你就给烂牙帮引来了这么一个麻烦？”烂牙冷眼瞪着鬣狗，手中此时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

　　“老大……”鬣狗吞咽着口水，牙齿颤抖，油灯的暗光照出他惊恐的神情，“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这么难办……我错了，下次我谨慎，我小心……我……”

　　灰雀在一旁微微摇头，手指摩擦着手杖的杖头，“我早就提醒过你低调，你被自己的力量蒙蔽了双眼。”

　　“我……”鬣狗咬紧牙关，他之前还敢高傲反驳一句“没人斗得过我”，但现在他已经没了资格。

　　烂牙冷哼了一声，“你以后不要管理任何东西了，老老实实的，除了打架什么也别干。”

　　鬣狗吞咽口水，神色惶恐，“是……”

　　“滚吧。”烂牙似乎不想在看见鬣狗，一脸嫌弃的驱赶着他。

　　鬣狗磕头拜谢了好久，转身灰溜溜的离开了这里，此次之后他在烂牙帮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原本由他负责的武装力量现在已经被烂牙收回，之后再也没有逍遥日子可以快活了。

　　鬣狗心中升起怨恨，却又不敢复仇，只能紧紧握拳，因为他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然是幸运。

　　当鬣狗离开之后，花蝶微微摇头，“这个蠢货，最一开始就不该带着他玩。”

　　“他毕竟还是平时最能打的一个，”灰雀无奈的摇头，“总不可能每一架都让头出马，汉克更是关键时刻才能动的王牌，烂牙帮需要一个平时就能震住人的角色，鬣狗还有利用价值，别把他逼得太紧喽。”

　　“呼，”花蝶眉毛微微挑起，“我当然知道，就是觉得这家伙太蠢了一些。”

　　“当然蠢，”烂牙倒是笑了出来，刚才一脸严肃说到底也只是用来吓唬鬣狗的，此时她又变回了痞里痞气的模样，“怎么样，你们觉得那个白染墨有可能成为盟友吗？”

　　“有什么可能，”花蝶摇头，“没看见那群家伙还有教会的朋友吗？”

　　灰雀微微摇头，：“不，他们显然不了解加尔分领的教会，事实上，据我所知，加尔分领境内有两个地区的教会就很不错。”

　　“哦，”花蝶眉头挑起，灰雀是众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单论见识的确是几个人里最广的一个，所以他来了兴趣，“为什么你之前没提过。”

　　“因为之前教会无论好坏和咱们都没有关系，但现在不一样了，”灰雀双眼微微眯起，“这两个地方，一个是卡西尼地区，一个是考伦斯地区。”

　　“啊，那不都是偏远的小地方吗？”花蝶皱眉。

　　灰雀眼中却闪烁着飘忽不定的光芒，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虽然是小地方，但是——在我还是一个青年的时候，曾见过考伦斯地区的区域主教。”

　　“他有什么特别的吗？”花蝶微微歪头。

　　“那是三十年前，我见到那位主教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位须发洁白的长者了，”灰雀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神之中也闪着追忆旧事时特有的光芒，“那个长者是一位真正的信徒，虔诚的不像话。”

　　“你和他很熟？”花蝶微微愣住。

　　灰雀微微摇了摇头，“不，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那你怎么知道他虔诚不像话？”

　　“呵呵，”灰雀笑了笑，“说起来，花蝶你从没有见过奇迹，对吧。”

　　花蝶微微愣住，“当然，要不是你们这群老家伙们说那玩意存在，我都不会相信，老大他们也应当没见过吧。”

　　说着，花蝶还看向烂牙和蝰蛇。

　　二者都摇头，显然也没亲眼讲过那传说之中，众神赐予信徒的力量。

　　烂牙说道：“我听父亲说过，在很久以前，一个普普通通信徒都能召唤奇迹，但是渐渐的，奇迹越来越难被沟通，在几百年前，想要召唤奇迹的难度就已经极其苛刻，只有发自身心与灵魂信仰神明的人才能召唤奇迹，而到了一百年前奇迹几乎就已经绝迹了……我总是把这些当故事听，毕竟在我也没见过奇迹。”

　　灰雀嘴角微微翘起，“呵呵，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不在加尔分领，他回来的时候，那个考伦斯地区的老主教已经去世了。我啊，曾亲眼看着那个迟暮之年老人，在白色羽毛与灿烂日光的沐浴下，伸出干枯而粗糙的手掌，那手掌之上，绽放出生命的光芒，让枯萎的玫瑰重新绽放，让断翅的麻雀再次乘风飞翔。”

　　灰雀的双眼散发着深邃的幽光，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个纯粹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