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查理和水银而言,这两天就仿佛坠入了地狱一般,两人被狩灵人一路押送到此,远离了考伦斯,来到这璀璨华丽,而陌生空洞的地方。
查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他谨遵着圣典的旨意,然而却因为召唤了神使被两位狩灵人抓走?
这是为什么?
查理完全想不通,尽管他知道教会并非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敬仰的天母,但是,却也不能如此无缘无故的为自己冠以罪名。
但他发现自己此刻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他唯一能做的,是向天母祈祷,但,祈祷又有什么用?
水银内心此刻感到无比的不安,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在她的眼前仿佛是灰白色的,每当巴勃罗主教的目光划过她身躯的时候,都仿佛又一柄尖刀在割开她的皮肤,挑断她的经脉,将血肉与灵魂蹂躏至湮灭。
巴勃罗像是在审视一批货物一样,看着水银,他愈发满意,用干枯的手指轻轻抵着脸颊,对着阿尔菲说道:你们想要马车与路钱,押送教会的罪人?”
阿尔菲微微点头,嘴角微微翘起:“没错,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阿尔菲的声调抑扬顿挫,让四周的教徒与圣殿骑士都微微皱眉。
但巴勃罗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只见他微微仰首,轻声说道:“我当然不会拒绝,但是——”
大主教的目光停留在水银的身上,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我不相信那么纯洁的,犹如山泉般透彻的孩子会犯下你口中的罪,我要亲自洗礼她的灵魂,引渡她朝着神圣的方向,对待教会的罪人,我应当有这样的权利。”
当巴勃罗说出这段文字的那一刻,查理心中猛然一颤,他的眼眸聚缩——查理不知道加尔分教会的模样吗?
那不可能,因为他此刻眼中流露出极端的不安,开始大声的发出“呜呜”的叫喊,那焦急的眼神仿佛燃起火焰。
然而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圣殿骑士沉默不言,教徒默念的蔷薇圣典——那群家伙真的明白圣典的含义吗?
绝对不,查理如此想着,那群人不过是见字发声的混蛋,跟本不懂圣典。
水银仍然茫然,她甚至不知道巴勃罗所说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而阿尔菲自然看出,巴勃罗已经默契的与他做完了交易,于是他顺着巴勃罗的话继续说道:“你的确有这个权利,”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但是这会浪费不少的时间,教宗每晚一秒知道这里的罪孽,都是对神明的不敬——”
“如果,”巴勃罗熟门熟路的继续说着,“我的引渡与洗礼毫无作用,我将把她还给你们,并且补偿足够多的路费,让你们可以用多出的这份钱追回之前耽误的时间。”
阿尔菲表情没有变化,装作一副思索的模样,沉默了许久,还假装和克里马斯交换了几个眼神,才说道:“你打算补偿多少钱。”
巴勃罗微微眯起双眼,绿色的眼眸闪烁着幽幽微光,斟酌了片刻,“一千金如何。”
真阔气,阿尔菲心中暗想,表面上却微微挑起眉毛,“只有这些吗?”
“这绝对是足够你们赶路的。”巴勃罗清楚自己出价不低。
阿尔菲看得出来教皇不打算在多给一个铜币,他微微撇嘴,虽然一千金已经血赚,但奈何狩灵人的贪心永无止境。
“我们要最好的马车,”阿尔菲说道,“这样加上一千金。”
巴勃罗双眼微眯,然后微微点头,“可以,AKS神父,带着这两位狩灵人在教区的庭院稍作休息,我要亲自引渡这位陷入迷途的孩子。”
说完,巴勃罗缓缓起身。
阿尔菲见状,反手把水银一把推倒前面。
水银一个踉跄跌到在地面,地面磕伤她的膝盖,但那细微的疼痛已经无关紧要,她茫然的抬头,只见巴勃罗缓缓朝他走来,大主教伸出手,露出微笑,轻声说道:“来吧,孩子,我将洗礼你的灵魂,引渡你向蔷薇的天母前行。”
水银浑身颤抖,眼中掀起涟漪,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主教为何散发出野兽般的气息,一股刺穿灵魂的恐惧蔓延水银的全身,那原本美丽的面容此刻仿佛凋零的蔷薇。
天母……
天母的使者……
神使大人……
恐惧与绝望是水银唯一感受到的东西,周围明明那么多人,却好像雕塑。
水银的目光落在那黄金铸成的天母圣象之上,周围烛火摇曳,她却没看见璀璨夺目的光,望到的只有火下余烬,凋零,腐朽,直至溃烂,那味道与恶魔一样。
查理在挣扎之中被狩灵人押走,水银在恐惧与绝望之中被几位圣殿骑士押送,跟着主教一起朝着黑暗的深巷走去。
当所有人离开这大堂之中。
圣象旁,一只蜡烛被风吹灭。
……
教堂东侧庭院之中,神父向两位狩灵人微微行礼,缓缓离去。
这庭院暂时便是两位狩灵人休息的地方,两人呆在一个亭子里,亭中白石桌上面摆满各种奇珍异果,一张舒适无比的长椅环在这里,阿尔菲吃了一个果子,靠在了椅背上,感叹着道:“一千金,赚得不少啊,咱们应该多去几个地方,重复利用一下这姑娘。”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查理:“你们那小地方还体挺让人惊喜的啊。”
查理此刻整张脸暴起青筋,此刻愤怒充斥在他的心底,他当然知道水银被带走会有怎样的下场,然而他只能愤怒,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水银啊,就像是着无儿无女的查理唯一的孩子。
这一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绝望之中。
水银无助的眼神仿佛在他脑海之中缓缓升起。
一股前所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他的全身,他在心底声嘶力竭的呼唤着圣母,但最终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的眼中逐渐凝聚了泪水。
这里没有奇迹。
阿尔菲轻笑着,“别哭啊,要不是我们,你那小修女这辈子都攀不上加尔分领的大主教,不是吗?”
阿尔菲这么说着,有挑了川葡萄,就在他打算开口享用的时候,忽然——
“有什么东西来了。”克里马斯飞快的抬头,双眼微眯。
阿尔菲微微一怔,“什么?”
“在刚刚,”克里马斯神色严肃,猛然起身,环视着四周,“有什么东西在死灵界飞速靠近这里!”
“是死灵吗?”阿尔菲一愣,一般来讲,死灵不会深入到这里,毕竟城市外围就有不少可口的人类够他们享用了。
“不,”然而克里马斯微微摇头,他摸向腰间剑柄,“是人,有人在死灵界中冲来……”
“喂喂,”阿尔菲闻言也严肃了起来,“开什么玩笑……”
克里马斯眉头忽然一动,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教堂最高的钟楼。
那上千米外,那高塔之巅,那缀满蔷薇纹饰的钟楼之上,此刻,若有雄鹰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