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地上，有无数生灵在关注着这场战斗。尽管他们的位置已经高到只有武皇以上级别的强者才能看得到。
巨灵舫之主、点星宫之王、天火轩至尊、北殿极帝，天下有数的极道强者都已将视线投向苍天之上的二人。
因为两人间的胜负将决定这个世界的命运和走向。
颜芜之仰头等待了半天，似乎有些急了，扭头问道：“织琴姐，他们在说什么啊？如果能谈妥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打了？”
水织琴注视着一碧如洗的苍穹，淡淡说道：“从我们观战开始，他们已经过了几十亿招了。”
“欸？”
“而且他们出招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就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又过了上百亿招。”
“欸？”颜芜之对着天穹瞪起大眼睛，“我……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们好像仍静止在天空中分毫未动啊。”
“到了他们那种级别的强者，招式、动作什么的都已经毫无意义了。”水织琴解释道，“若不是他们将出招的范围限制在身旁一里之内，恐怕外泄的能量就足以将整片大地击得千疮百孔了。
“即使如此，这样的过招和试探，对他们而言也只是热身罢了。像他们这样超越了时间和因果的强者，如果施展全力去战斗，那么恐怕只需要比眨眼还短暂的一瞬间就能决出胜负，并把世界改变了吧。而未触及神之领域的人们，恐怕连察觉都察觉不到。”
“这是真的吗？”颜芜之不可置信地叹道。她的余光瞟到水织琴，发现她已不再关注天穹之上的战斗，而是微微低下头，双目紧闭，双手合十，似在祈祷。
水织琴心底祈求着，期盼着，希望那个少年能赢。
尽管世间的强者尽数将他视为武道上的反叛者、大道的忤逆者、这世上最凶残的暴君，并欲除之而后快。但是她知道，云牵河才是最关心这个世界、心系芸芸众生之人。
她仍清楚地记得，那个天朗月明的夜晚，他与她漫步在芸薹花海中，他向她说起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织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世上只有武者可以享有权力和尊严？为什么非武者的命低贱如蝼蚁草芥？”云牵河说，“世人皆道这是天经地义，可真是如此吗？过去的我曾同其他武者一样，不顾一切地追逐力量。直到如今，我才能冷静地思考这个问题。武者和非武者除了力量的大小之外，在生命的层次上有本质区别吗？
“大家都是人，可为什么武者更高贵？武者的高贵，完全是源于他们掌握了更高级的暴力。我对此深有体会，因为我出身卑微，假如不是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逆天陨星功，此刻说不定早已暴尸荒野。
“我想要改变这一切。”
那就是水织琴心爱的男人。那个夜晚，少年那刚毅的面庞笼罩在月色下，蒙上了一层神圣的银辉。他那坚定的眼神深深地触动了她，比一百句柔情蜜语更有魅力。
她支持他，一同跨过了千难万险才终于到了这一步。
她想祈祷，却不知该向谁祈祷，只能默默地等待命运最后的裁决。
苍穹之上，云牵河与白津魍仍然静静地悬浮，看上去纹丝未动。可事实上，超越凡人想象的攻防对垒早已开始。
那无形的力量充斥着那两人周围一里的范围内。他们不需要动作，不需要招式，仅靠意念就能引动堪比圣阶强者全力的纯粹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
不，说是力量并不准确。那是神级强者的攻击，足以称为超概念的攻击，力量不过是外在的表现形式罢了，那与凡人所使用的力量和招式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天下的高手都没未能察觉到他们的过招。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两个俊逸的少年在空中相持而立。
普天之下，能看懂他们之间的战斗的，恐怕也只有半步踏入神之领域的水织琴了。
一开始的时候，两人每秒钟过招几百次，而后越来越快。在说了几分钟的话后，每秒钟过招的次数便多达数十亿次。
尽管如此，这仍不是极限，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极限，这样的过招也不过是热身而已。
在过招的速度达到每秒钟上千亿次之后，更剧烈的变化发生了——
——之后，便再也没有之后了。
云牵河和白津魍落入了时光的缝隙之中，两人的存在与时间流逝脱离了耦合。
众生皆在时间的长河里随波逐流，而他们，为了不使过于强大的力量断绝这时间之河，选择跃出河水，在时间之河外给自己开辟了一片新的战场。
在神级以下，一切战斗都是要受到规则的束缚的。即使是在这个不存在科学的武道的世界，武道强者们能够凭肉身之力上天入地，某些物理法则仍然是难以打破和逾越的。而某些基于数学或逻辑而存在的概念尤为如此。
然而，这些法则上的束缚对于神之领域的两人来说，是不存在的。
只要他们愿意，诸如“超越光速的拳头”或者“比绝对零度还要冷的冻气”都能够随手击出，这些超越了物理规律和数学逻辑的现象如果出现在现实世界，扭曲的法则必然会扩散，酿成巨大的灾难。
而在这个时光的狭缝之中，双方不必顾虑对现世的影响，可以肆意施为，因此到处都充斥着这种颠覆了规律的攻击。
事实上，两人之间的决斗并不是毫无逻辑可言的。他们之间的战斗超脱了凡人所在的境界的法则，却又自行衍生出一套自洽的逻辑，并在这之上进行战斗。
因为两人是在争斗，要决出胜负，必然有一套评判的标准，这就必然有一套内在的逻辑，否则的话，胜负便无从谈起了。
他们超脱了凡人的法则，却又在更高层面上的规律上进行战斗。这是云牵河最近才悟出来的一个道理：即便是超越了凡人的法则的武神，亦要服从更高层面上的规律。规律便是一切存在的基础，没有规律，便没有秩序，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要想成为超越一切法则和规律，成为全能的存在，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消灭其他神级强者，成为唯一一个能够控制法则的存在。
凡人境界上的争斗犹如一盘棋局，只有遵循一定的规则落子才能决出胜负。而云牵河和白津魍此刻所做的事情，就如同两名棋手将棋子统统踢开，两人跳到棋盘上比剑。谁先刺死对方，谁就能获得整副棋盘的掌控权，对其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