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零度，也就是摄氏零下二百七十三点一五度，是一个远比听起来更加可怕的概念。由于这个温度下所有原子、分子都拥有且只能拥有最低的动能，因此无论多么牛逼的强者，也无法在绝对零度下思考和行动。即使绝对零度在理论上永远无法达到也不够削减其威能，因为当温度下降到距离绝对零度不太遥远的时候，那种“连法力都要被冻结”的迟滞感会变得非常明显。

　　至于你问既然极端低温攻击这么强大，那么九墟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是怎么在大气层之外的奇寒中活下来，而且还挺能打的？答案是高阶修士也要保证自己的体内温度在一定范围内，真正的体内超低温连那些被“鬼焰”吞噬的玄尸都没法正常活动，而阑珊能用改良版万仞冰墙让鲛姥绯尾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也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大量的冰锥刺入了绯尾体内，把它绝大部分的肉身强行降温到零下二百六十多度，即便鲛姥剩余的妖力仍十分强大，却无法驱动僵硬的肉身继续运作，就算有精元储备也无济于事。

　　等等……精元……精元也受到极端低温攻击的影响么？

　　阑珊努力感知着冰封状态下鲛姥体内的变化，然后发给西门戎一幅图像——“西门先生，那大妖似乎还是有几个小区域的体温维持在零下一百四十度以上，而且有少量的额外物质涌现……”

　　“很好，这几个区域应该就是鲛姥的肉身和隐蔽空间中的精元衔接之处，让我们来看看这种衔接基于怎样的结构基础……”西门戎运起太初雷金之道，电磁力驱动下的大型金属探针刺入鲛姥的肉身，这些金属探针都准确地命中了“衔接之处”，然后是更加精准的高频电脉冲摧毁。

　　“化形期大妖妖魄的自我修复能力，至少降低了百分之八十五。”

　　“妖力总强度只下降了百分之三，但妖魄内部各部位的妖力运转紊乱，大量的妖力囤积在温度不低于零下一百四十度的区域，温度低于零下二百六十度的区域处于低妖力状态。”

　　“温度不低于零下一百四十度的区域中，妖类血肉被摧毁后，仍可以得到精元补充，但额外质量的增长速度下降了百分之七十三。”

　　“持续进行对精元衔接之处的高频电脉冲，观察额外质量的增长速度是否能降低到零。另外对另一具化形期样本进行同等烈度的处理，观察是否存在个体差异。”

　　于是乎黑鳍鲛王和鲛姥绯尾，在曾经是自己统治核心的巢堡中遭到了惨无鲛道的研究试验。由于肉身又是冰冻又是电击，根本动弹不得，加上妖魄思维速度减慢，连自爆解脱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直到西门戎和阑珊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然后新的试验开始。

　　下一项试验非常丧心病狂——将黑鳍和绯尾分别置于两个加了分子强化力场的厚壁活塞缸里，温度提升到了常温，然后活塞开始压缩它们肉身，同时电击不断。这种情况下两个化形期大妖还是无法自爆，最后的求生本能逼迫它们把肉身的物质转化为精元，来暂时缓解被压力折磨的困境，然而这种“缓解”无非是饮鸩止渴，那无情的活塞还会周期性地继续压缩它们的肉身，再次逼迫出“肉身物质转化为精元”的过程。

　　“所以说你是想知道妖类最多能把多少比例的血肉转化为精元是吧，西门先生？”阑珊克制住说“这也太狠了”的冲动，而专心致志地看试验结果，“黑鳍已经转化至少百分之九十二，而绯尾是百分之九十四，这个比例确实十分惊人……”

　　“不仅仅如此，我的小姑娘，我更想知道的是在转化精元方面，各种不同的妖类血肉是否有效率上的差异，另外我打算追踪那个储藏精元的’隐蔽空间’，就是现在！”

　　把黑鳍和绯尾紧紧压迫着的巨大活塞猛然松开，然后大量的营养液开始灌入，两个大妖的残躯开始本能地吸收营养。当然了，这些营养里虽然没有毒素，或者说用毒素来阴化形期大妖成本过高，但却加了一些特殊的“佐料”。

　　“放射性同位素，追踪用。”当黑鳍和绯尾吸收了足够的示踪剂后，新一轮的“压肉饼”又开始进行，西门戎关注着放射性强度的变化，以及另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放射线能够从隐蔽空间里“漏”出来么？

　　“一些有趣的数据，还有一系列需要验证的模型。另外，在破军垣处的另一项试验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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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军垣基地，西门戎和阑珊的机器人替身在做一件事情——把放射性同位素含量较高的物品存入如意囊。

　　“让我看看，那隐蔽空间是近在咫尺，还是在无尽的虚空之中？阿尔法、贝塔、伽马射线，能否穿透这诡异的造物？”当测试结果出现的时候，西门戎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面，水很深。”

　　虽然一个只能放“死”，另一个只能放“生”，但如意囊和精元在放射性同位素问题上却表现出惊人的一致性——一旦物品、血肉被放入那个推测中的隐蔽空间，从外侧就无法检测到放射线，如果这还能用“隐蔽空间隔断了阿尔法、贝塔、伽马射线的传递”来轻易解释的话，那么把物品从如意囊中取出，发现放射性同位素含量居然不对，那感觉就真的如同白日见鬼……

　　不，比白日见鬼还要严重一些，毕竟九墟世界真有依托法术实体而存在的鬼怪，不过绝大多数是弱鸡，而发觉自己存入如意囊的物品，被偷偷“掉包”之时，西门戎分明是发现了强大到难以对抗的幕后势力，那感觉……真是心惊肉跳。

　　“‘妖肉大饼’试验的结果出来了，两个化形期大妖把精元转化为血肉后，放射性同位素的含量也大大降低，或者说的更明确一点，是几乎完全消失。”阑珊转告着试验结果，随后也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黑发琥珀瞳的少女说出了她的猜测：“莫非那个制造‘隐蔽空间’的高人或者势力，拥有完美复制物品和妖类精元的技术？所以我们拿出来的物品和妖类重新转化为血肉的精元，并不是之前放进去的那些，而是复制品……不过还是无法解释故意不复制放射性同位素啊？”

　　西门戎点头：“你的说法确实解决了一些问题，却也产生了一系列其他的疑问，不过除了复制之外，还有一个推论，那就是——记录和压缩。”

　　“我洗耳恭听。”

　　“当物品、精元进入两个不同的隐蔽空间，或者是同一个隐蔽空间的不同区域的时候，它们的构成物质被分解，而信息被记录，出于压缩的必要，其中一些在隐蔽空间幕后势力看来不重要的信息就被忽略掉了。”

　　“我有疑问，西门先生，怎么肯定放射性同位素就是看来不重要的信息呢？如果某个物品的功能依赖于放射性同位素的含量的话，那么岂不是有可能直接废掉了功能？”

　　“我手头真有这样的几件物品，马上进行试验。”

　　在破军垣基地的西门戎机器人替身将一枚小当量的裂变弹塞进了如意囊，这东西的有效成分是铀235，如果转化为铀238之类的半衰期更长、稳定性也更强的同位素的话，那么就无法引爆，失去了最重要的功能，但让西门戎和阑珊都感到惊讶的是，裂变弹被取出来之后，拆开测定同位素比例，铀235仍占据大多数，它并没有变成一枚哑弹。

　　西门戎随后又试验了另外两样东西——一个是典型的九墟植物化石，根据碳14法测定的年龄在十五万年左右，另一个是从地球带过来的新生代琥珀，根据碳14法测定的年龄在五十万年左右，由于九墟和地球的碳14丰度本来就不同，这个试验就是继续试探判定机制。

　　结果根快出来，九墟的植物化石样本碳14丰度没有任何变化，而地球来的琥珀碳14丰度有相当的变动，若以地球的标准计算，琥珀的年龄已经不是五十万年了，而以九墟的标准计算，琥珀的年龄正好五十万年！

　　“我想我大概猜出一点判定机制了。对于放进去的物体，某个神秘的存在会给它下定义——比如说裂变弹被定义为‘铀235裂变驱动的炸弹’，所以它并不会把铀235变成铀238，而九墟植物化石被定义为‘十五万年历史的化石’所以不会有任何变化，而那个琥珀被定义为‘五十万年历史的琥珀’，所以它居然被强制改变了碳14的丰度，以便符合定义？”

　　听着西门戎的话语，阑珊继续着思路：“所以之前那些东西被做了最基础的定义，额外的放射性同位素由于不符合定义，被强制修正……嗯哪，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想法！”

　　在西门戎的注视之下，阑珊把一根写着“我知道你不是九天玄圣就是衔烛之龙，你们在看着我么？”的字条塞进如意囊，过了一会儿又拿了出来。

　　当然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西门先生，我想我可以放心了。”

　　“不，这才是我不放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