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活人改造成战力强大、却丧失自我意识的兵器”,这种做法在各种文学、影像作品中似乎深受各路反派欢迎,千面无名制造灵肉机关也是这个套路,所以他和那些作品里的反派同样邪恶乖戾,也同样蠢不可及。
“这厮据说是参照了神机营的功法,结果居然捣鼓出了如此不伦不类的东西……”西门戎把灵肉机关被小型战术氢弹炸的视频来回放,放一边嘲笑一次,“真是浪费了那近乎无穷无尽的动力!”
“虽然残酷、邪恶,可是灵肉机关的战斗力还行啊,至少金丹,强一些的是金丹大圆满,而且相对于普通修士,灵肉机关无所畏惧,而且几乎拥有不死之身。”
“无所畏惧?那只能说明千面无名手艺太潮,连有规避行为的灵肉机关都搞不定。至于不死之身?这四个字的意思难道不是揍的还不够狠么?”
虚拟影像在变化,从灵肉机关在强力攻击下灰飞烟灭切换成了灵肉机关的内部解剖结构,为了增加说明性,还有梼杌机关兽的结构图作为对照。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从修士到灵肉机关的变化,并不是在修士身体上生长出一层‘生物机甲’,而是他们自己变成了‘生物机甲’,这种从人到非人的转变毫无疑问是非常痛苦的,还记得当初我们用超长波窃听器听到的惨叫么?”
阑珊点头,然后她也发现了一些灵肉机关和梼杌机关兽的相同点和不同点——“它们都有一个被西门戎标注为‘能量核心’的结构,但是梼杌机关兽的能量核心是灵石和法器拼合而成,其中的灵石需要定期更换,而灵肉机关的能量核心似乎是修士的心脏异化而成,它的使用期……理论上至少数百年?”
“说的很对,我的小姑娘,千面无名再怎么愚蠢,元婴期修为带来的丰富经验还是在的。能把心脏涨缩的过程和灵气聚集、逸散的过程相关联,制造出依赖灵气的伪-永动机,单纯就这一点来说,他的智力还算正常。”
阑珊静静聆听,细细思考,然后抓住了一个西门戎似乎没考虑过的要点——“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灵肉机关之所以需要用活人……确切地说是需要活的修士做原料,就是因为他们体内有高度活化的经络……或者说经脉结构……如果想用类似梼杌机关兽灵石-法器二元结构达到类似的‘运转不息’的效果,那经脉结构如何模拟?”
“这是一个好问题。”西门戎对阑珊的思路表示肯定,“不过这个问题包含了一个有趣的思维陷阱——我们为什么要模拟经脉结构?”
“这……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从来就不显而易见,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一个事实就是,你现在同时控制着两个身体,都有法基,但你觉得机器人替身也有和本体一样的‘经脉结构’么?”
“……”阑珊算是服了,西门戎的思维方式从来就是匪夷所思,但偏偏还挺有道理。她的本体和机器人替身从外表看完全一样,但体内的结构却有本质的区别。生化机械之躯的器官结构经过了超级强化,拥有很多之前没有的功能,但仍以人体为蓝本,而机器人替身则天马行空的多,只要保持外表似人,里面装啥都行。
……阑珊确信她的生化机械之躯内有经脉结构,而机器人替身里没有,但这两个身体都有灵根,都有法基,所以……
西门戎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处传来:“从‘唯我独仙’到‘人人有仙修’,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去神秘化’。灵根,说白了就是施法权限,法基,说白了就法术操作系统,经脉,说白了就是法力流转的高速通道……千面无名用残酷愚蠢的方法做到的事情,我们用仁慈聪慧的办法能做的更好。”
阑珊的目光中多了强烈的使命感:“这可是有功于九墟众生的大好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一步一步来,”西门戎的机器人替身递给阑珊的机器人替身几个小玩意儿,“先把这些符篆搞定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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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篆这种东西在地球和九墟都存在,但功能完全不同。地球上的符篆主要作用是记录信息和忽悠,而九墟的符篆其实是法术版的“集成电路”兼“引擎”。
正因为如此,地球那边的符篆你用啥写都行,反正是没有卵用的鬼画符,但九墟的符篆对材质的要求甚高,用错了材质轻则法术运转失败,重则伤及制作者本人。
不仅九墟人类修士会制作符篆,妖魔鬼怪也会“自然而然”地在体内生成符篆,至于你问龙类?妖龙体内的符篆比普通妖类更强大,更稀有,却也更难炼化,真龙据说随便翻开一片鳞片都是强力符篆,无奈没人打的过,所以“真龙符篆”只存在于想象里。
西门戎和阑珊的机器人替身正拿着几块从梼杌机关兽残骸中拆下来的符篆,它们在制造上有着高度统一的风格,大概率都是出自梼杌老祖之手。两人虽然在合作,但研究符篆的具体方式完全不同,阑珊是传统的炼化,而西门戎则用仪器检测、分析其中的法力流动。
“第一块。”阑珊把炼化好的符篆交给了西门戎,后者则迅速通过测量法力流动构筑了一个模型,和之前“未炼化”的想对比,其中修改、重设的部分一目了然。
“有意思,按照我的理解,炼化其实是一个格式化-重新编程的过程。梼杌老祖目前的境界还是高于你的,但他残留在符篆上的法力毕竟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持续不断的冲击总会把原有的‘程序’彻底毁掉,然后就是在擦除后的符篆里,用自己的法力重新组织起新的‘程序’,是这样么,我的小姑娘?”
阑珊点头:“差不多吧……”然后她补充了一个细节,“还有一个步骤西门先生没有提到,那就是从整体上去感受这个符篆的‘形意’,这一点绝对不能省略,否则根本不知道这个符篆是做什么的,如何炼化?”
西门戎问:“那这个符篆被你炼化前的‘形意’是什么呢?”
阑珊朝着虚拟影像中输出了一大段的信息,然后这些信息构成了一大片火焰的形象。“负责喷火的符篆,形意上也就是这样了。”
西门戎把未炼化符篆的法力运转模式和阑珊发来的“形意”放在一个文件夹里,然后询问阑珊炼化后的喷火符篆形意,他很快又得到了另一个景象——依然是火海,但火焰的颜色是青白色的,显然温度更高。
“西门先生,我是把真炎式-三昧真火作为喷火符篆的新形意了,虽然法力消耗增大了两倍,但威力至少提高了五倍……”黑发琥珀瞳的少女有些自豪地介绍道,然后她发现西门戎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了。
西门戎一副要搞事的坏笑:“到现在为止,你掌握的威力最强的繁霜式法术是什么?”
“是繁霜式-雨恨云愁。”阑珊说出一个仙剑系列风格的法术名称,然后隐隐有些不安,“西门先生想做什么?”
“一个思想试验,随时可能变成实物试验。”西门戎一脸的兴奋,“如果一个符篆被编纂了和本身属性相反的形意的话,结果会如何呢?”
阑珊一个劲儿地摇头:“这种试验早八辈子就被人做过了,无非是一下子爆——炸——”
西门戎脸上的兴奋劲儿更为浓烈:“爆炸?我喜欢!具体是怎么一个爆炸呢?”
“无非是一下子放出巨大的能量,轰的一声……”
“放出巨大的能量?你确定?”
“是……是啊……”
“那如果有极为坚硬、耐热的外壳把编纂了属性相反形意的符篆封印在里面,那么还会爆炸么?”
“在外壳够厚够结实的情况下,应该不会爆炸吧……可是这样符篆本身就会被高热烧坏的,巨大的能量输出只能持续一个很短的时间,这样不划算啊,西门先生。”
“如果有一个机械结构能够把产生的热量不断运走,那么是不是就可以防止符篆被烧坏,反倒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
面对西门戎的“图穷匕首见”,阑珊一边做了肯定的回答,一边有些不放心——“九墟世界有九万年仙道史,不可能没有修士考虑到这一点,所以要么这个办法并不能长期持续输出能量,要么危险性实在太大,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妙。”
西门戎脸上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放心吧,我的小姑娘。九墟世界的修士之所以没想到这个办法,八成是因为低阶时做不出足够坚固的外壳和足够迅速的运走热量的机械,而到了高阶之后,又刻意追求法术的恢宏性,以至于很少注意那些低级的喷火符篆了。久而久之,这个方法就成了一个盲区,一个空白,一个死角,而我恰恰能够填补这一点……”
阑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提出了她的要求:“把外壳修到至少一丈厚,保证安全,可以么?”
“如你所愿,我的小姑娘。”